往里头一缩,又将木盖盖上,只等着那婆子赶着水车出去取水时一道混出府去。
她缩着身子蹲在木桶里,那风雪愈发的大了,仿佛能透过木桶,钻进人的骨头里。
顾湄不敢动作太大,只怕惹人怀疑,于是只不住的搓着双手,往双掌里哈着白气,企图以此来挨过这寒凉至极的一段时间。
再坚持一会儿,就一会儿,她们很快便会出来,而你,也很快就可以逃离这座府邸。
待逃了出去,天地之大,总有藏身之处。只要再熬那么一会儿,就一会儿。
可是不知不觉间,她觉得自己眼皮越来越重,腿脚早已蹲不住了。
她顾不得桶中那点子积水,直接坐在了桶底上。冰凉的水湿透衣裳,她打了个哆嗦。人渐渐挨了那么一会儿,觉得仿佛也没有那么凉了。
温度的感知仿佛在变钝,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她觉得有些困了,将头靠在车壁上,想着就靠这么一会儿就好。
***
邓知遥找到顾湄的时候,她脸色已是惨白,嘴唇发着青,人一动不动的,眼睫和发丝间都结了层霜,仿佛死了一般。
那一刻,他仿佛心脏骤停,脑袋一空。他抢了几步跑过去,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探到她鼻尖儿底下,呼吸也仿佛在那一刻停了下来。
好在上天眷顾了他一回,
察觉到那里细若游丝的气息。他喜极而泣,忙将人抱在怀里,用身子尽力暖着她。
“阿湄。”
他不断的叫着她的名字,想把她叫醒。然而她却仍是那般合着眼睫,一动不动的。
他急了,一面催促着郎中,一面将人抱在怀里,往她四肢上搓弄着,企图使她的身体渐渐回暖,再没了往日的从容,动作慌乱的像个孩童。
直到郎中匆匆忙忙冒着风雪赶来,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
顾湄醒来的时候,只觉喉咙刺痛,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一股血腥味儿。
她只要稍微移动,便是一阵清晰的痛。抬眼间,却见守在床边的那人正垂眸看着自己。
是邓知遥。
他此刻形容有些狼狈,双目混着血丝,有着难掩的疲惫。
忽地想起来自己昏睡前都做了些什么,身子便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她想张嘴想说些什么,求些什么,只是喉咙哑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作者有话说:
专栏里的新文正火热更新中,大家走过路过去收藏观看一下哈!现改名为《明月难追》(原名我逼走的孽障荣光归来了)它有了新文案,贴出来给大家看看,明天明月难追更万字哈!看它!
文案:
*追妻火葬场+强取豪夺
那年他骑在黑鬃烈马上,勃发的英姿,朝跌倒的她伸出手。
后来无数次,他将她拥入怀,给予令她沉沦的庇护。
陆令晚以为齐昭南就是那个她可以依仗终身的夫君。
于是一心一意想着嫁给他,不惜排除万难。
直到她发现一切不过都是利用和欺骗。
她想结束这一切,却换来他强取豪夺的缠缚。
终于,她狠下了心,嫁入侯府,做了他的继母。
成婚那日,他扯着她石榴红的嫁衣,双目赤红,再没了往日的气定神闲。
“阿晚,别往前走,你回头,看一看我。”
可她却冷冷一笑,走得毫无留恋。
*
齐昭南以为,她就是他手中折了翅的雀,万般折腾,终究逃不过掌心。
她要给他那病死鬼继父冲喜,他便能让她被休弃出门。
直到她有一日,她站在九五至尊的身旁,头戴凤冠,清泠泠的妙目傲然看着他。
那时他才悔不当初,知道自己终究看轻了她。
只是来者可追,即便她的高枝是皇上又如何?
那他便反了!将她夺回身边!
【他常恨当时年少,即便对着心头的月亮,也依旧不肯折腰。后来,冲冠一怒为红颜。】
1.男主和男主父亲无血缘关系
2.男主和女主不存在血缘上和法律上的继母子关系,特殊关系存在期间不会发生不妥当的行为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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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再逃
嗓子发不出声音来, 顾湄便只能看着他哭。
眼泪蜿蜒而下,啪嗒啪嗒的沁进枕巾里。她企图用眼泪换他一点子心软,亦换他的重新发落。
她是真的怕了他的手段。
邓知遥看着她泣涕涟涟的模样, 那双杏水眸哀求的看着自己。他本能的想伸出手,替她将眼泪擦干。
只是抬手那一霎那, 却分明见她身子一缩, 明显是惧怕的模样, 他的手便顿在了半空里, 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他那般慧达,怎会看不出她对自己的惧怕与抗拒。
想着她如今还在病中, 生忧生怖都是不好,他便只坐了一会儿, 便站了起来走出了房门。
顾湄悄悄松了一口气,不一会儿便有丫鬟进来,拿了细布替她小心的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 又捧着药碗细细的给她喂着药。
一碗苦涩的药下肚,身子回暖了些,一时眼皮又有些发沉, 顾湄便又渐渐睡了过去。
此后养病的那些日子,邓知遥并不常来,约摸着四五日来一次。即便是来了, 也只是坐上那么一会儿,也不与她说话,也没有要同她计较的意思。甚至有时只是拿卷书, 或是几卷公文, 默默的在一旁看一会儿。
渐渐的, 顾湄对他的警惕与防备也就松懈了下来。
大约是心事已去, 又静养了好几日,不到半月的时间,她这一场伤寒便算大好了。
只是大约是真受了寒,落下了些咳嗽的旧疾。郎中给的她开了些温补的方子,每日喝着,又每隔五日配以药浴,渐渐驱除着她躯体内的寒气。
自她能下床走动后,邓知遥倒不似以往那般将她囚在这间屋子里,丫鬟们也偶尔同她说些话,只是她出入都有人跟着,所能活动的范围也仅限于邓宅。
闲下来的时候顾湄也会想,如果邓知遥对她的处置是囚在这里一辈子,只要没有那些夜以继日的胆战心惊和欲生欲死,她好像也可以接受。
大约自己也被那一夜的莽撞吓到了,想逃出去的欲望便也就淡了。就这样吧,苦乐自当,就当偿还她的罪孽和对他的亏欠。
这时她才从下人口中得知了那日的事。
原来那两个婆子在外头时还好些,可挨着暖乎乎的炉子一呆,便生了惫懒之心,哪愿往风雪里走,两人便拖着,想着风雪停些再走,可惜身子一暖和,困意便上来了,两人便打起了瞌睡。
直到后来,邓知遥一醒,惊觉顾湄失踪,发了火,满府天翻地覆地找人,快被冻僵的顾湄才被发现救治。
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二月初八这日,邓知遥来了。
顾湄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坐坐便走,却哪知他不过看了几节书便搁下了,朝她这走过来。
顾湄看他大步朝她这边走来,一颗心高高提起,手指无意识的便抓紧了身下的被褥。他坐到她身边来,抬手便将她发间的簪子取下。他看着她亮滑乌黑的发散下来,抬手摸了摸,语气很轻:
“你配合些,我轻一点。”
***
起初的时候他的确很温柔。直到酣、畅之时,他附在她耳畔,低声对她道:
“阿湄,给我生个孩子。”
顾湄的身子猛地一僵,像是晴空一道霹雳。
“不。”
她只是本能的脱口而出,都没来得及去计较这句话的后果。果然这句话一出口,就挑起了他的怒火。
***
顾湄再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仿佛还在云端飘渺中。
直到亮眼的夕光照起来,她才察觉自己身上已经换上了干爽的中衣,而丫鬟闻声也忙将补药端到她面前。顾湄心事重重地吃了,身上仍旧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她躺在床上,人又有些困乏,却怎么也睡不着,那句话还历历在目。
他想要她给他生个孩子,一个从出生就因为她而背负罪孽的孩子。
身子渐渐发冷,顾湄是真的害怕。
她也不知道怕什么,只是觉得绝不能就这样让那个孩子来到这世上。哪怕他还如原来一般夜以继日的折磨她,都比现下的境况要好。
后来果然如他那样所说,他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掐着日子来,都是容易受孕的时候。
每隔一段时间也会有郎中来替她诊脉,再开些温补的方子让她服下,熬再好的药都有丫鬟们亲自看着她入口下肚,半份也做不得假。
一个多月过去后,顾湄的月信已迟了有小半个月。她的月信一向是很准的,这不禁让她愈发的无力。
直到这日午后,她觉得小腹一痛,去净室一看,却见亵裤上那小小的一滩血迹,这才松了一口气。可这次幸免,以后日久天长,她又要如何是好
***
待小日子已过去,她的药浴便又恢复了。这日她正忧心忡忡地泡在浴桶里,突然觉得有道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她抬头正与那方才添置热水的丫鬟的目光撞上。
那丫鬟深看了她一眼,便匆匆低着头提着水桶里离去了。
顾湄在穿上衣裳的时候,很快便发现了藏在衣裳中的字条。她偷偷避了人展开一看,心下一惊,眉头越蹙越深。又寻了空隙,悄悄将那纸条销毁了。
***
于是下一次药浴的时候,顾湄顺理成章的是见到了那个给她传递信条的丫鬟。
那丫鬟叫石英,趁着房中只有两人,低声对她小声道:
“姑娘,都准备好了,宁王殿下让我来接姑娘出去。”
顾湄朝她点了点头。
于是很快有个丫鬟提着水桶进来,石英躲在屏风后,给了她一个手刀将人劈晕。并解下她的衣服,让顾湄换上。
之后两个人借着月色的隐影,很快就溜出了那些院子。因着提前有所部署,她们从后门走出邓府的时候并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阻碍。
顾湄松了一口气,随即就在走到街上的时候假装绊了下脚,“嘶”的一声跌到了地上。
石英见了有些发急,急忙来扶,却不期然便被顾湄用簪子对准了喉咙。石英身子一僵,不敢动了:
“姑娘,这是何意?”
“没什么,我只是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
顾湄并没有什么犹疑,拿着她一早便藏在身上的细绳,将人捆在巷子里的一棵老榆树上,又拿帕子塞了她的嘴,自己则头也不回的往与邓府相悖的地方渐渐远去。
比起上次出逃,她这次显然冷静了许多。
宁王她不会找,顾家也不能回。她如今仅可一试的,便是郑掌柜。夜色深浓,长街寂静,她一路警醒着,又拿了些泥土抹花了脸,走到郑掌柜所在的那间酒楼时已是气喘吁吁,力有不足。
只是门口上的封条,却让她大失所望,一颗心沉到谷底。
她长久以来被囚在邓府,对外界的消息一概不知。
想想也是,邓知遥回京后总会不对宁王、对顾家发起反攻,如今也不知是怎么个境况。不过这些她也不甚在意,只是既然当初郑掌柜在他面前已然暴露,又怎会再给她留着这个机会。
她苦笑一下,看着天上残缺的月,有些怔然。
没有路引,没有户籍,她想要出这京城,何其之难。
那便只剩下一条路了——偷渡!
如今既然好不容易混出了邓府,她又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于是没有多少犹疑,她一路快步甚至是小跑着赶到了城东的码头。她扶着砖墙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可惜她的时间不多了。
夜风浸凉,带着初春的寒,街上人迹稀稀,唯风鼓噪。月牙的颜色愈发淡了,像要隐没而而去。夜的深浓被冲淡,
天边有些微亮的迹象,朝阳在升起。
现下邓府里邓知遥必然早已发现她了出逃的消息,正在满城找她,耽搁不得。
而一旦再被抓住,恐怕日后一丝机会也无了。
只是在她想着这些纷乱事的时候,却没有发现码头旁的那处凉棚里,几个大汉往这边瞟了好几眼,低低的商讨着什么。
“大哥你看那个小娘子,远远瞧着便知道是个好货色。这个时候一个人上街来,到手的的羔羊可没有放的道理。”
第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大汉将碗中的热茶饮尽,又把长满汗毛的手往嘴上随意抹了一把,便给身旁两个大汉使了个眼色,两个大汉会意,碗一搁,起身便朝码头边走去。
顾湄原本走到此时已是强弩之末,精疲力竭,哪里还分得出精力注意这些人。于是脚步匆匆之间,忽觉身后有暗影攒动,可待要新生警惕,却为时已晚,便被人捂了口鼻。迷药在鼻尖一吸,人便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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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发疯
“大人, 城东已经搜查完毕,并未寻见人!”
一个气喘吁吁的侍卫骑着马急奔而来,他几乎是从马上跌下来的, 跪到邓知遥马下,战战兢兢地回道。
此时只是初春, 夜色浅浅地裂出一道口子, 微弱的光透出来, 吹来的风仍然很寒凉, 可那侍卫已是满头的汗。
凉飕飕的风从领口子灌进来,他只觉背后凉透了, 却不敢抬头去见自家大人的脸色。
“再搜。”
马上的邓知遥神色阴冷,晦暗无波的眼眸中似乎藏了滔天的怒火。
很快又有侍卫前来回禀, 结果如出一辙。
“大人,城西已搜查,没有找到!”
“大人, 城南已搜查,没有找到!”
……
突然“啪”得一声,黑亮的马鞭抽在马背上。他往西一路而去, 朝身后跟来的栓全道:
“先去拿着我的令牌去找京兆尹,就说我在府中遇刺,令他关闭城门, 全城搜捕!再去找秦王殿下,同他借府兵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