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什么时候, 崇若没说, 只说时机到了,就会告诉她。可她隐隐约约能想到一些,虽然只是个模糊的猜想,但她觉得,这一天不远了。想到此处,她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身子也微微抖着。
念珠似乎察觉到了,昏暗中覆了檀木的手:“檀木,抱歉,本来今天大家该好好的,都怪我,搞成这个样子,要是大人责问,便让我全领下来,不关你事的。”念珠声音都沉了下来。
车厢里十分安静,过了半晌,檀木道:“要担也是一起担,傻子。”
念珠苦瓜似的脸,总算有了点笑意,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好。”经过这么久,她们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就是这次闯的祸有点大。
别院里,自从知道了那些消息,应辞便没有什么心情再做其他的事,与念珠檀木说话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等念珠和檀木离开的时候,她甚至松了口气,心中压着重重心事,强颜欢笑,实在是有些为难她了。
等念珠檀木走了,她才有机会消化这让人头昏脑涨的消息,她在院中坐着,从午后一直坐到了日暮西沉。
她试图从这有限的消息里,分析出什么蛛丝马迹。可思来想去,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温庭提出的这桩婚约,让烨帝十分不满,所以迁怒到了温庭身上,再加上这所谓的姻亲关系,温庭确实没办法再审案子了。
所以,为什么。温庭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出与她的婚约。她都能想到的事情,温庭不可能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婚约,让她心中五味杂陈,她甚至没法去细想这其中到底有几分情谊,这桩婚约带来的后果,已经让她浑身冰凉了。
她终于出声,唤来了明锦明瑶,嗓音干涩:“明锦,明瑶,替我向大人传个信吧。”
明锦明瑶早就看出了应辞的不对劲,只是她们之前不在身边,也不知到底出了何事,中途试着让应辞吃点东西,应辞也只是恹恹地挥了挥手,这会应辞终于说话,她们忙上前伺候。
“就说,我近日身子有些不舒服,想见他。”
明锦明瑶一听应辞身体不舒服,神色都紧张起来,忙问姑娘又不舒服了吗,应辞摆了摆手:“现在没有了,就是个说辞,你们便这样说吧。”
这样子说,温庭大概能快些来吧。其实温庭来过的第二日,她确实有些不舒服,大夫说她体虚,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吃了那蟹的原因,蟹本就性凉,让她有些腹痛,明锦明瑶也手忙脚乱地在她榻边守了半日,好在她喝了些热水,在榻上躺了半日,也就过去了,所以便嘱咐她们不要告诉温庭了,今日恰好能寻来当个借口。
她想着既然温*T 庭吩咐了不让她知晓,若她直接横冲直撞地去见温庭,温庭或许会避而不见,她等不得。
应辞思量了很久,为了不牵连到檀木和念珠,这递信的消息还是让明锦明瑶来吧,若是温庭问起,她便说是流言入耳,反正京中现在,流言已经传得遍地都是了,她听到些只言片语也不足为奇。
“哦对,记得告诉大人,念珠檀木今日来,带了我爱吃的点心,我很高兴。”应辞不放心,又补了句,温庭敏锐,以防万一,还是先做点准备。
等明锦明瑶应下,应辞才回了房中,躺在榻上,她知道,明锦明瑶自有她们传信的法子,若是快的话,今夜温庭就能收到信了,可她依然心神不宁,朦朦胧胧,皆是噩梦,整夜难以安眠。
应辞估量得不错,她要传的信,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温庭手中,温庭就着烛火读完了消息,双眸微眯,吩咐明梵:“明日去趟别院。”
“那念珠和檀木?”明梵有些迟疑。
明锦明瑶传递消息,将应辞的话一字不落地传达给了温庭,当然,连带着几日前的腹痛以及今日念珠和檀木相探,应辞有些失常的事情也都一一禀报。
应辞以为,她闭口不提,温庭便不知晓,但仅凭递来的这些消息,温庭便已猜出了七八分,明梵也察觉到了异常,所以才会问,是否要处置。
温庭摇了摇头:“她替人求过了,不必罚了。”罚了便会让她难过,温庭心中无奈,有些时候,她聪慧得让人头疼,知道如何最能拿捏住他。她知晓,将消息隐瞒下来,是他理亏,必不会再在这种事情上违了她的意,生生添堵。
明梵松了口气,于私来说,她自然是不希望两人受罚的,但在大人这里,只有公私分明四字,还好有应姑娘在。
翌日,温庭清晨便出门,到了别院,看到立在院中的人影,眉头微皱。不过几日不见,应辞便看起来更加削瘦,连好不容易圆润些的下颌,又变得清瘦起来,更别说那一片雪白的面色,大概是一宿未能安睡吧。
他不由得有些闷堵,甚至产生了些微动摇。
两人相对而立,却静静无言,最后还是应辞先开了口:“大人,我都知晓了。”
温庭唇瓣动了动,最后只是从喉间发出一声低低的嗯。他走上前去,握着应辞的手道:“进去说。”就像他所预料的那样,应辞的手,冰的很。
等他们进了屋,应辞在软榻上坐下,而他隔了些距离,坐在桌边的雕花圆凳上,才再次开口:“不让你知晓,只是怕你胡思乱想,你若信得过我,便安心在这里等着,应家自会平安出狱。”
若是从前,应辞便是会信的,可到了如此地步,她不知道该如何去相信温庭所说,烨帝震怒,温庭被免,让她如何安心。
她焦急地眼圈都有些发红:“大人可是因流言被迁怒?”
温庭抬头,有些微*T 错愕,只是瞬间,便恢复了神色:“不是。”
可那一瞬间的错愕,已经落在应辞眼中,她眼中的希冀像被浇了水的火堆,迅速熄灭。真的是因为这样。
她此前常常在想,温庭为何会突然送她到别院来,又为何在宫宴上莫名其妙应了一桩与罪臣之女的婚约,现在想想,这其中一直都少了一环,或许在她来别院之前,她在丞相府的事情便已经暴露,温庭大概早已流言缠身,就算她没有亲耳听到,也知晓,这样的事情引出的流言该是多么的难以入耳,所以烨帝才会震怒!
温庭他不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