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辞练完一遍, 温庭没有全然称好, 指出了她的一些不妥之处, 没有多余的言辞。
应辞听完,二话不说,又舞一遍,直到全无错处。
温庭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若是这样能让她好受一些,他便倾尽全力。
日子在舞剑和指点中一天天过去,那一夜的事情,没有人再说起过,仿佛被尘封了一般,一切又恢复了往常。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
又是一年清冬,刚刚落过一场雪,霜雪红梅,人间盛景。
两年多的时间里,发生了许多事。
比如祈朝自征降北狄,国力日渐强盛,国泰民安,八方来朝。
比如温庭封为安郡王后,渐渐淡出了朝堂,不知何时起,安郡王府里多了个太妃,只不过宦海沉浮,权臣一旦失势,很快便会被忘记。安郡王只是一个闲散王爷,没有人会再去关心王府里有什么变化。
比如念珠进了宫。应辞还记得,那一日,念珠拉着她的手,那段时间,她的脸上很少有什么和善的表情,或许直到现在,依然如此,她的面色冷的像冰,可念珠不怕她,只哽着声道:“阿辞,我想明白了,我要进宫去,我想陪在他身边,我不做他的妃子,只是陪着,便无遗憾。我若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调配出仅剩的一些心思回答念珠:“若是想明白了,就去吧,至少此生无憾。”
念珠从此成了宸阳殿御侍。
檀木那时出了府,后来在永安街开了个点心铺子,生意红火,念珠时常去捧场,偶尔出宫,也会给丞相府送些来。
但也有些事情没有变,比如她两年如一日的练着剑,不知疲倦。
起初,她照着剑谱练,后来,她便不再练习剑谱上那些花里胡哨的剑法,只学最简洁的杀人术,一招一式简单明了,直取要害。
念珠走后,伺候应辞的人换成了明锦明瑶,明锦明瑶有武艺在身,平日里还能陪着她练剑,她没有推辞。
庭院里,雪未完全消融,应辞没去园子里,院子里扫出了一小片空地,她便在庭院里练着剑。
两年的练习,应辞的剑技已十分精湛,即便赶不上明梵,但自保没有什么问题。
她练完一遍后,明锦又做陪练,只明锦已经不是应辞的对手,对上应辞十分吃力。
几回合后,明锦便撤了一步,大口喘着气:“姑娘现在剑法大成,奴婢不是对手。”
应辞神色淡淡:“无妨,那*T 我收些力。”
“好。”明锦应着。
两人又要动手,一道温润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来吧。”
温庭走了过来,接过明锦手中的剑,朝着应辞道:“我来陪你练。”
应辞沉凝地立在那里,没有反对,只在温庭说完后,便摆好了起势,温庭的剑术远在她之上,自然是更好的对手。
刹那之间,一人身形微动,下一瞬,两人便缠斗在一起。
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落在人的发梢,衣摆,还有剑尖,一触即化。
兵刃相碰的声音清脆,一招一式之中,此起彼伏,仿佛如流水般的音节跳动。
明锦明瑶等候在一旁,只觉得眼前交手的两人,绝美如画,让人挪不开眼。
应辞知道温庭的剑术远在她之上,所以两人交手,她只需要全力以赴即可。温庭收着力,两人打得不相上下。
刹那间,两剑相对,温庭本该闪开,却突然仿佛着了魔一样,直直冲着那剑尖而去。
剑入身体的声音清晰可闻,点点猩红落在纯白的雪地上,像那枝头盛开的朵朵红梅。
应辞一瞬愣住,瞳孔猛地缩起,四周仿佛一下子静了下来。
抓着剑的手微微颤抖,刀割般的疼向她的心脏袭来,他还是不舍得伤她,可早已经将她伤的遍体鳞伤。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可是,为什么,她会这么难过。
鲜红的血从指缝间溢出,抓着剑刃的温庭目光平静,仿佛早有预料,没有惊讶,亦没有责怪:“可开心了,阿辞?”
即便带着颤音,温庭的声音依然冷润如常,带着让人难以忍受的冷静。
鲜红的血刺得应辞眼睛生疼,她仿佛突然受到了惊吓,抓着剑柄的手猛得松开,一边摇头,一边后退,直到脚跟抵在了梅树之上。
“你为什么不躲!”应辞的声音微颤,“你明明可以躲的,明明可以的。”带着哭腔的声音逐渐变小,像是在喃喃自语。
看着乱了方寸的应辞,温庭的眼中满是疼惜,他可以躲,可受伤的便会是她,他怎么舍得。
“阿辞,过来,乖。”温庭向前伸出了另一只手,声音轻柔,安抚着应辞。
应辞却是缓缓摇头,眼中是交织的痛苦与恨意,终是脚尖一点,从墙边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