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澜高声斥道,“兰清霖,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天都是我二哥陪着北戎使团的,你明明有空,却故意不来看我,你,你是不是真的定亲了?”
兰清霖握紧了拳头,强迫自己不要去看顾澜,故作生疏的道:“我定不定亲,自有家中长辈安排,不劳公主费心了。”
顾澜愣住了。
她自小与兰清霖打闹惯了,兰清霖最喜欢对着她唠叨,何时有过如此生疏的时候?
“表哥,你,你这是怎么了?”
顾澜委屈的红了眼眶,“是不是我又做了什么事惹你生气了?我,我跟你道歉好不好,你能不能别不理我啊?这段日子我真的很难过,皇兄薨逝,母后卧病,我很害怕,你陪我说说话行吗,就一会儿,我不会耽误你太久的。”
从来都是嚣张高傲的顾澜,何曾有过如此小心翼翼的委屈模样?
她似乎瘦了许多,有些撑不起那一身素服,面色苍白而憔悴,唯有眼眶和鼻尖红红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看着顾澜一副随时就要哭出来的表情,兰清霖终究是舍不得再伤她,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帮顾澜将一缕被风吹散的发丝别到耳后,柔声道:“我们去廊下坐坐吧。”
这个几乎是从小被他看着长大的姑娘,早已经被他放在了心尖尖上,可如今,他却在谋划着伤害她的事情。
兰家从未忘记过兰皇后的死,这些年来京中的兰家眼线们一直在暗中搜集线索,再加上顾承桓提供的人证,如今只等北戎使团离开,便会将一切公诸与众,让太后付出代价。
兰清霖有些不知道应该如何去面对顾澜,她那么信任他,依赖他,可他却要亲手毁掉她的母亲,甚至送太后去死。
等那时,只怕顾澜对他只有恨了吧?
或许此时推开她,是更好的选择,让她先讨厌他,也许到时候就不会因为他的所有所谓而伤心,可兰清霖真的做不到。
任凭他事先下了多大的决心,可当他真正面对她的时候,心里防线却瞬间崩塌,他根本做不到狠心的拒绝她,只觉得晚一点叫她难过,也是好的。
虽然顾澜说只想跟兰清霖说一会儿话,可一说起来,却是没个停歇。
兰清霖亦没有打断她,只是听着,顺着,就这么陪着顾澜坐了许久许久,直到内阁的侍从过来寻人,二人方才依依不舍的告别。
内阁议事完毕后,顾弦思特意将兰清霖给留了下来。
“表哥,你真不打算将实情提前告诉顾澜吗?”
顾弦思并不认同兰清霖的隐瞒,“如今我们手中证据确凿,尚未定罪不过是不想叫北戎人看笑话罢了,即便是你与顾澜将事情讲清楚,亦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兰清霖苦笑道:“即便是我将事情提前告诉澜儿,有能有什么用呢?不过是早些让她恨我罢了。等北戎使团离开时,我会带兵护送他们回去,到时候——,哎,她见不到我,也许心里还能好受一些。”
“你这是逃避,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顾弦思毫不客气的说道,“难道你这一辈子都不打算见她了?我们又不是栽赃陷害,你到底有什么可怕的,澜儿是个明事理的姑娘,你与她好好说,她会明白的。”
兰清霖却依旧不肯:“她也许会明白太后罪有应得,可她不会原谅我的。我离开些时日也好,等她冷静下来,我再来与她细说,若那是她还肯嫁我,我必会十里红妆相迎。”
顾弦思依旧不认为逃避是个好主意,但兰清霖坚持如此,她亦无法再劝。
顾澜在整件事里都是无辜的,却被迫要承受伤痛,顾弦思对这个妹妹也有心疼,却如同兰清霖一般,并不知道要如何安慰。
因为顾澜的事,顾弦思一连几日都有些心不在焉,苏傅楚虽然懂她的担忧,但却也是毫无办法。
而顾涴却依旧坚持己见,无论温太妃和顾承桓如何相劝,她都不肯松口,并且扬言自己已经收了北戎的聘礼,自该信守承诺。
那所谓的聘礼,便是北戎凤印,大安尚未答允和亲之事,这凤印便送到了顾澜手里,北戎人其心可诛,但顾涴却已是深陷在权势美梦之中再不可自拔。
给顾涴留的这几日时间,是顾弦思作为长姐对她最后的关爱,既然顾涴执意如此,顾弦思也不会再劝,她既然认准了自己的选择,那无论将来如何,都怪不得旁人。
顾弦思给了顾涴最丰厚的嫁妆和最尊贵的礼仪,顾承桓请求为顾涴增加侍卫人数,顾弦思也答应了。
京城内红毯铺街,一直从皇宫通往城外,金玉满箱,侍卫如云,顾涴得到了她最想要的金尊玉贵,踏上了送嫁的马车,去往那凶吉未知的北戎。
而随行护送之人,正是兰清霖率领的蓝羽军。
待到北戎使团彻底走远之后,顾弦思便打算开始清算太后一事,对于顾澜,她始终有些不忍心,思虑良久,最终决定叫顾澜出京,去普陀寺为国祈福,既是叫她散散心,也是叫她避过这最艰难的时刻。
不知其中内情的顾澜自是愿意的,因为顾涴曾经去普陀寺替太后祈福的缘故,顾澜一心以为自己也是去替母后祈福的,并未多想,刚收到消息,便叫人收拾起行礼来。
顾承逸与顾澜的关系一向很亲近,也经常去昭华宫玩,所以见他前来,顾澜并没有任何意外,抬手招呼他过来坐着说话。
“小逸你的脸色看起来比以前好多了,”顾澜是真心替这个弟弟高兴的,“等我从普陀寺回来的时候,说不定你已经全好了,到时候我带你去京郊跑马打猎好不好?”
顾承逸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半天才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