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碧渊熬了一夜,即使有风飒的帮忙,也没将花园里的落叶收拾干净,顾弦思说到做到,硬生生的饿了他一天,算是替自己的花园出了气。
不过对于风飒偷偷摸摸给碧渊送点心的行为,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罢了。
碧渊终于明白了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特别是他出去打探消息之时见到其他府里落叶纷飞的美景,再回来看看公主府光秃秃的花园,更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多出现在顾弦思的面前,生怕公主殿下再次燃了火气,断了他的粮食。
而比顾弦思心情更不好的,便是苏淮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是栽在了自己的儿子手中。
当初他送苏傅楚去靖安军中的时候心中有多得意,此时便有多后悔。
他是想叫苏傅楚替他稳定军心,却从来没想到叫苏傅楚真正掌控靖安军的军权。
重用苏傅楚,本是权宜之计,苏淮心里很清楚,苏傅楚的出现尚有可疑之处,但他那时没有办法,只能装作慈父模样,稳住苏傅楚,想着等西岐事了,再行处置,却不想这一去却是放虎归山,如今悔之晚矣。
苏傅楚断了他在靖安军中多年经营的人脉,如今即便他依旧是名义上的靖安军之主,想要再像从前一般彻底掌控靖安军,亦是不可能了。
军队里便是如此,再多的潜移默化也比不上一场大胜来的重要,苏傅楚临危受命,大败西岐王军,又引动雪崩让西岐人再不敢轻易踏足岐山,已成为靖安军将士心中的英雄,而一场毫不留情的血腥清洗,更是让剩余的靖安军统领心生敬畏。
就算苏淮身体痊愈,许以重利,也很难再能拉拢人心了。
“我是真的老了,”苏淮靠在床上,对着身边的管家感叹道,“你叫人将世子的院子好生布置一番,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回家了。”
是的,回家。
如今的苏淮不敢与苏傅楚硬碰硬,至少在他身体彻底调养好了之前,他只能继续扮演慈父的角色,将苏傅楚安抚住。
父子的名分是他最大的倚仗,只要他还活着,苏傅楚就不敢也不能对他不敬。
苏淮在心中默默的盘算着,自己该如何对待苏傅楚呢?
慈爱是必须的,但也不能一味纵容,叫他失了敬畏。
就像是苏傅楚在靖安军中做的那般,要叫苏傅楚对他有敬爱亦有畏惧,才是掌控人心的最好手段。
这其中的尺度很难把控,轻了不会叫苏傅楚害怕,重了可能会叫他反抗,必得细细思量才是。
……
苏傅楚将西北布防之事安排妥当之后,便启程回京了。
与他同行的,除了一直追随他的李莽之外,还有几个原本是苏淮的人,却临阵倒戈向他的老将。
萧道然没有回京,因为他知道此时正是他出头的好时机。
萧道然出身普通,没有任何背景,全靠一身武艺和不要命的拼杀才在靖安军中立稳了脚跟。
他有野心,苏傅楚亦欣赏他的野心,一个与京中没有瓜葛的将领,正是如今最适合帮苏傅楚掌控靖安军的人选。
所以苏傅楚将萧道然提拔了起来,让他参与到靖安军的事务管理中,给他铺平了道路,至于他能否真正掌握住靖安军,是苏傅楚给他的考验。
毕竟苏傅楚不可能常年待在靖安军中,他的心在京城的那座公主府里,他需要一个忠诚而有能力的属下替他打理靖安军,若萧道然能立得住,也许,他会成为下一个苏瑾。
征战沙场的英雄归来,自然该受到热烈的欢迎,京城的百姓们并不吝惜他们的热情,早早的便守在路旁,甚至有人迎出数里远,只为早些一睹战神苏世子的容光。
顾弦思依旧是坐在那座能看清主路的酒楼里,倚着窗口眺望。
花蔓端了茶递给她,神色有些倦怠。
自从箫泽进了刑堂之后,她几乎每日都偷偷的去瞧他,也不敢进去,只是躲在门外远远的看着。
琼辰长公主府的刑堂从来不是玩笑的地方,尽管因为顾弦思的吩咐和花蔓的情分,碧渊已经对箫泽手下留情了,但箫泽的日子仍旧不好过。
刑堂有的是办法在不叫箫泽受伤的情况下折磨他,他们一遍又一遍的让箫泽复述过往的经历,事无巨细,有一丝可疑的地方都会问了再问,甚至不休不眠。
在一轮轮的讯问中,箫泽真正的体验了一次生不如死的滋味,一开始他还会哭会抗拒,后来就慢慢变得麻木,问什么就说什么,再没了一丝的抵抗。
花蔓看着箫泽日渐消瘦,仿佛已经彻底失去的自我,心里像是针扎的一般难受,可她还是强迫自己每日都去看着他受苦,因为他的这份苦,是为了她受的,她不能逃避。
“瞧瞧你那眼睛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待了你呢。”
顾弦思接过茶杯,也不喝,捧在手里暖手,她今日就是故意将花蔓带出来的,叫她散散心,换换心情。
花蔓对着顾弦思涩然一笑,完全没了往日的娇媚。
顾弦思叹了口气,嗔道:“你这个没出息的。罢了,反正火候也差不多了,从今日起,许你每日给他送一顿饭,陪他待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