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被端上来的裙子上用银线暗绣了大团的花瓣,无论从哪个方位看都是栩栩如生,放在光下那其中的银丝便会起了作用,让整条裙子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她赞叹不已。
“单是放在这就如此惊艳,若是人穿上,足以预见那步步生莲的场面。”
她本想让丫鬟将东西先收好,却听刚刚一直沉默饮茶的男人突然开口:“白夫人,这裙子是出自何人之手?”
吴安雯看到自家小姑子和温家小姐都恭敬谨慎对待的客人突然主动开口询问自己,有些惊惶。但她很快调整好了神色,轻轻说:
“是我娘家那边的一位绣娘,不过我嫁过来前她已经离开了。”
“无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那这绣娘原先是在何处……?”
“吴镇,永宁桥。”
她看着一瞬间安静下来的场面,有些紧张地捏了下裙角:“刘大人,可是有什么问题?”
太子看着那件裙子的走线,虽然用的料子普通了些,全然比不得宫里能用上的天蚕丝。可是这走线的工艺绝不会错。
真是没想到啊,
她竟然还活着。
太子的眸中晦暗不明,新帝起兵清君侧,灭太子诛妖妃。没想到却是骗尽天下人将她保了下来。
他想到近日京城中那些传闻。
一个擅长刺绣的御前宫女成了少府卿副手。
“女官?”他心中默念,玩味一笑。
女官?
处在风口浪尖的少府卿大人对自己即将要多一位副手的事情并无过多想法。
他心中有担心的人,亦有想做好的事,自然无心关注陛下又将什么人派了过来。
他将手中的名册放在侍从手中,这些珠宝珍品已经清点的大差不离,之前已经整理过丝织品,下面没有处理的就是各种名家字画。
秋翰擦了下手上因为触碰木制雕刻留下的松油,听着身旁的人为他复述帝王在早朝的安排。
“御前侍女?”
听到此处,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原以为这位女官是出自哪位大人的千金,却不想竟然是勤政殿的人。
御前的侍女一向是个尴尬的身份,虽有攀上龙床一步登天的机会,但更多的时候是替君王制皇后,处理内宫中大小事宜的中庸之人。
齐坞生将这样一位宫女派到国库,是监视,还是警告?
新帝手段强硬,心思多疑,秋翰难免要多想几步。
这样一位宫女做副手,陛下的说法是能够帮忙分管丝织品的处理,但是若真是勤政殿出身,恐怕也不能指望一二。难不成要将人供起来?
可若是真的什么都不让她经手,恐怕又要落一个排除异己、嫉贤妒能的骂名。
秋翰的头有些痛,手上的松油熏的他心中也烦躁起来。
到了府监,他远远看着有些人围在一起。
他一向不喜欢手下官员当差时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国库重地,丝毫的分神都有可能会酿成大祸。见此情景他脸色微沉,走上前去。
却突然听见人群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他的脚步骤然停下,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这双彩鸳鸯锦就不要放在名单里了。”
秋翰听见自己的部下回道:“大人,这些都是秋大人理好的东西,要不还是等秋大人回来之后再商议?”
“不用,他不懂这些。”
女官轻笑一声,她说的自然,旁人却心中一惊。
秋翰身后的侍从连忙看向大人的脸色,这位女官好大的口气,难道出自御前就可以将朝廷命官丝毫不放在眼中吗?
谁知只见大人的唇抿了一下,神色中……似是不敢置信?
只听见那女官继续说:“这种绣法是先穿线后染色,若是出海售卖只怕一个浪来就会全然洇透。只有染好的线做成的绣品才能搏一搏完好无损的可能。”
她的声音轻柔,却格外清晰。
众人被她说的动摇几分,却还惦记着秋翰大人才是掌管此事的少府卿,谁也不敢越俎代庖先将东西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