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若是不敢抛头露面,也可以于后宅中将东西做好。
“他说的漂亮,却不知天下奇珍技艺的传人们有几人愿意将传承拱手让人?”
秋翰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的心已经动摇了大半。
“圣上决心已定,不论代价也要将此事推行。”青年官员说的模糊,但是大抵可以想象今日的局面是那人费了不少苦心所经营出来的。
秋翰望着若有所思的妹妹,轻声道:“他如今放手,必是顾及你的心思……”
“我和他的事情,就不劳哥哥费心了。”清冷的女声打断了他的劝解。
美人将手中的物件摆在桌上,垂眼不语。
她还以为他多好的心性竟然真的放她回到哥哥身边。却没想到自家纯善懵懂的兄长早就因为这些前尘对他改观不少,竟愿意充当起了说客。
这样邀买人心的手段是她用惯了的。
却没想到有天让人家学了去,反倒用在她自己的身上。
天色已晚,宫门落锁。
若是旁人在此时用车驾行走,恐怕则会招来宫人侧目。可是单看那随行的几位都是御前的侍从,再看到那车旁亦步亦趋跟着的徐总管——就知车中人身份不俗。
徐启夏贸然把人接过来,心中揣揣。
见到马车中贵人许久不作声,于是主动开口:“国库处人员纷杂,事物繁重。娘娘辛苦了。”
一双莹白瘦弱的手掀开了帘子,美人含笑的眸子亮晶晶的。
“宫中人多眼杂,徐公公可不要平白无故失了言。”
徐启夏心中一惊,知道这位主子是好心提醒。
陛下没有嫔妃,太妃们大多住在御花园西角的宫苑中不常出来走动。算来算去这个时辰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被称作“娘娘”。
更何况如今御前行走的“宫女采儿”,是陛下钦点去少府卿身边的司制大人,更是不能称作娘娘。
马车到了勤政殿,他恭敬地扶人下车,轻声道:“多谢司制大人提点。”
美人笑的弯了弯杏眼:“你我同为皇上做事,何必多谢。”
徐启夏替她推开了厚重的殿门,然后低着头退了出去。
殿中昏暗,只点了几盏微弱的烛火。
这样的光线让人不禁怀疑若是在此批上一晚上折子,恐怕第二日就要头晕眼花地卧床不起了。
她漫不经心地想着,脚步踏在厚重的地毯上被吞没了所有的声响。
说来好笑,这是她第一次到此处。
先皇的起居多半在处正厅,新帝登基后将御驾搬来了勤政殿后她便一次也没有来过。
大殿巍峨,殿柱高大耸立两侧。
若是无人伺候时只觉得空旷万分,人影行走其间在昏暗的灯火映照下只觉得阴森可怖。
她不动声色地行走在殿中,朝着上首拜了下去——
“少府卿副使司制参见陛下,陛下洪福齐天,长乐无极。”
御座上的帝王睁开闭目沉思的眼,看着下方娇小赢弱的身影。她被厚重赤红的官服裹住,红衣衬的她肌肤胜雪,更显艳色。
无论是昔年她为贵妃,还是当日被囚于永宁殿。她从未向他行过如此大礼。
她一向桀骜不驯,却不想从前她并非不懂,只是不愿。
瘦弱纤细的美人沉默地跪在殿中,她的额头叩在地上看不清神色,只能看到那细白的脖颈无助地露在外面,好像丛林间的猎物被捕食者所盯上,只能万分可怜地露出软肋,别扭地乞求着怜惜。
君王的眸子中划过一丝暗色,他知道这是她的伪装。
她用无辜可怜的柔弱样子将倨傲的野心藏在其中。
人若是觉得她是温软甜糯的蜜糖,试图一口吞下,就会被藏在其中的利刺割破喉咙。
帝王的手指轻点着面前的桌子,煞有介事地问到:“先前国库理出了一批出海的物品名列,不知司制大人看后有何见解?”
她还是没有抬头,恭恭敬敬地回道:“少府卿大人选的东西都是极好的,只是有几件沾不得水,所以臣做主将它们移了出去。”
帝王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手中的菩提碰撞发出让人心惊的刮擦响动。
他骨节分明的手在桌上沉闷地叩着,似乎在思考什么。
“江南的进贡还未到?”他问的倒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