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来十分坚定地认为秋贵妃必然是那等攀龙附凤不择手段之人,可是仆地的资源太过得天独厚,好像就是为他们准备的一般。
他将心中的疑虑说给齐坞生听,却不想殿下眼中古井无波如死水般:“她不过是补偿。”
朝云行看着失意的十九殿下,将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悉数咽下。
他突然觉得,如果这两个人彼此仇视,也不尝为一个好结果。
毕竟成大事者,不应拘泥于儿女情长的纠葛。何况还是和一个前朝贵妃。
齐坞生如今心中有怨,不如他从中推波助澜一番,也好过来日齐坞生登基后生出诸多不便。
有些不重要的真相和心意不如就此了断。
他日史书工笔,不会记下那无足轻重的往事。
想到这些,朝云行从自己在仆地的府邸中走出,询问身旁的侍从:“十九殿下在何处?”
得了回复,他骑上一匹快马出了城。
来到此处后,殿下没日没夜地泡在习武场,这个答案他并不意外。
仆地原本的守军不过千人,但是却十分骁勇善战。
朝云行带着他自己的亲军来到此处后很快便和他们打成一片。只是这些老兵似乎对齐国皇室有诸多怨念,因此虽然尊敬朝云行。
却十分看不起齐坞生。
——这是个十分迥异的情形。
朝云行本想用皇室身份替齐坞生摆平那些明里暗里的顶撞,可是却遭到了他的拒绝。
少年一双黑色的眸子沉静如水:“他们欺我,只因我技不如人。”
朝云行听到这个回答,无论多少次还是想感叹齐坞生的好心性。
他身上有着一股独特的狠劲,和无比明确的信念感。
十九殿下出身微贱,从小被称为不祥之子,受尽欺凌。他启蒙晚,天资再高有些东西也不是一日便能补上的。
但齐坞生从未因此自怨自艾。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处境,看透了自己和强者的差距。此后,他会用全部精力努力追赶,拼命前行。不会留任何情绪损失在无尽的内耗中。
十九殿下来到仆地后,每日天不亮就去演武场。一开始被那些兵痞收拾的几乎遍体鳞伤,现在半个月下来,也能在最狡猾的武士手下走上几个回合。
那些原兵的态度虽然还是不冷不热,但是却收起了几分轻视。
朝云行知道这话说的轻巧,齐坞生可是用无尽的血和汗换来的。
今日演武场中气氛倒是有些不同往日。
原来仆地的驻兵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似乎围着什么东西。这些男人穿着短衫,有的打着赤膊,面红耳赤地给什么人加油打气。
朝云行还没有走到附近,他□□的马竞然先行软了脚。
他心中有了猜测。
果然,走到近前,那圈中心围着的正是一只误入此地的老虎。
可让他心中一颤的是,齐坞生此刻正和一个老兵痞在人群中心同老虎对峙。
见他前来,朝云行的亲卫连忙上前回禀:“那人便要和殿下打赌谁能将这老虎收服,此刻他们已经僵持了小半个时辰。”
朝云行生气齐坞生竟然如此莽撞,却不敢高声,生怕惊扰了那匍匐在地上的猛兽。
老兵痞骁勇善战,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常年浸淫沙场的血腥气息。猛兽最是敏锐,自然不敢轻易靠近。
它的四肢微微弓起,腹部紧紧贴着地。这并非是示弱求饶,而是缓缓伺机而动。
突然,那老虎一跃而起,谁知那武者比它更快。
一拳打在老虎的眼睛上。
老虎吃痛,趔趄一下。那男人立刻又一拳补在老虎的鼻子上。
这人的步伐十分灵活,竟然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同老虎缠斗起来。老虎每一次蓄力而动,他都能侧身闪避,然后迅速补上一拳。
他天生神力,赤手空拳打的激烈。
周围人看的起劲,纷纷给他呐喊助威。
半个时辰后,老虎似乎失去了力气,渐渐停止了攻击。它趴在地上,虽然没有露出肚皮,但是锋利的爪子已经悄悄收起。
这是一个战斗结束的信号。
男人畅快极了,干脆撕掉了身上的衣衫,背对着老虎走向人群。他知道自己在实战中颇有经验,那小殿下此刻恐怕已经看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