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太过突然,须得从长计议才好。”
“没时间了!”
秋仪一把抓住他的手,强迫着他看向自己的眼睛。
西北战事已起,太子整军代发,下一步就会有人去仆地将齐坞生也搅进这滩浑水。彼时若是被盯上便是无力回天,就连赵喜他们也会有危险。
秋翰再如何纠结,也知道此时听妹妹的才是正解。
他叹息一声:“也罢,再容我两天。我清点完货物再去和他们说。”
男人终于敢面对妹妹的容颜,她比起四年前的青涩,此刻就像是正值花期的牡丹,妖异大胆地绽放。
旁人都只能瞧见她的风光无限,还有那让人忍不住私藏的美貌。可是他是她的兄长……他看到的是珠翠没有掩住的一丝白发。
哪怕只有一丝。
他伸手避开那些华贵的珠钗,抚上她的白发。
“这些年,你辛苦了。”
前路的坦荡不足以证明什么,真正的危机山雨欲来。秋翰似乎哽咽了一瞬,“快了。就快了。”
这些年的隐忍筹谋,在此一搏。
他的妹妹受了这么多的苦,终于要结束了。
可,此刻谁都没有料到,一颗对手于多年前便布下的棋子,最终导致结局愈发复杂。
六月,西北。
鏖战两月没有结果,暑热攻心,军士疲惫。
“太子殿下,王家的门生已有许多人闭门谢客了。”
太子身着将军铠甲坐在营帐正中,他手下暗卫正为他清点着有意投诚之人的名单。
皇上已经陷入昏迷许久,太子深觉自己此刻进退两难。若是不早日班师回朝,恐怕会生出许多变故。可若是不一举得胜,这人心又将何在?
军师进言——如今朝中重臣一分为三,有明哲保身的保皇派,他们不会轻易同任何皇子的人接触,宁愿承担无法进入核心圈层的风险。
再有,是以周家为首的太子一脉。周家嫡女生的名正言顺的嫡太子,他们没有不支持的道理。至于周皇后这位义女还有她所生的十四殿下,暂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之内。
这最后一脉,从前曾一度被认为是保皇派,可是从近日起便有诸多消息佐证他们隐隐支持那位一直不声不响的十九殿下。
现在看来,王家便是牵头之人。
“齐坞生?他也配?”太子抱着宠姬心烦意乱,手下的动作也重了几分。
那女人尖叫着笑了一声,暗卫和军师对视一眼,悄悄退去
太子同姬妾玩闹一会,女人温柔小意地给太子顺着气。男人捏住她的下巴打量一瞬,倒是觉得无趣许多。
女人不知道太子为何突然冷下脸。她当日在后院责打下人,却不想被太子殿下撞见。她正觉得心中绝望时,当夜却被唤进了殿下房中。可见君心难测。
她不知道,太子心中却清楚。这女人貌美心黑,冷脸打骂下人时竟有一瞬间像极了永宁殿那高傲的贵妃娘娘。
可是现在看来,她不过是拜高踩低,竟半点不及那天上明月半分。
也罢,也许腊月之前,便能够将真正的佳人揽入怀中了吧。
他思及此,挥手将人屏退,重新将军师召回。
这位军师的眼睛很小,半眯上时会叫人疑惑究竟此人是否醒着。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相貌平平甚至有点丑陋的人成为了太子最亲近信任的谋士。可见手段必然高明阴毒,和太子一脉相承。
“太子为何叹息?”军师笑呵呵地摇了摇自己手中的一本密奏。
太子挑眉:“军师不如一猜?”
“殿下心烦不过是缺了一石二鸟的良策。”——这话说到了太子的心坎里。
赶回京中将皇位早日握在自己手中并不是难事,毕竟齐坞生想要即刻赶回站稳脚跟绝非一日之功;要是继续苦战,最终击退蛮族收复失地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等入了冬,西北苦寒,对方也许不战自退。
但是如何让太子身在京中以备不时之需,又能让这领兵定西北的功劳落在“新帝”的头上,着实考验谋士们的功底。
太子微微一笑,此人如老鼠般狡猾敏锐,若是敢这么笃定,那必然已经有了良计。
“殿下,臣有一能力便是预测未来……”
军师故故弄玄虚地卖了个关子——“若我说您不日便可大胜回朝;蛮族大军临死反扑围攻仆地,十九殿下为国战死;新帝登基怜悯幼弟追加谥号,感念秋贵妃养育十九殿下之苦免其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