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不得已出此下策,阳奉阴违。
再说她刚刚也道歉了,但刘曜就是这么大步流星地走了,一点也不迟疑。
沈云翘从小也是被哄着长大的,可她细想了这段时间和刘曜在一起后,刘曜那个狗脾气,特别爱吃醋,反而是她要经常哄着他。
沈云翘以前觉得没什么,她还觉得刘曜爱吃醋也挺可爱的,毕竟要不是喜欢她,刘曜怎会吃醋。
可这个时候,沈云翘却有些委屈了,凭什么都是她去哄着刘曜啊,明明就是刘曜先喜欢她的。
思及此,沈云翘也不想追上去了,他爱生气就让他生呗。
刘曜阴着脸出了小院,他默了默,发现身后没有人追上来,他一愣,扭过头,背后空荡荡的。刹那间,刘曜脑袋突突地刺痛了两下,脑袋甚至有些发晕。
这个沈云翘,真就不追上来哄他了吗?
她明明知道,要是她肯多说几句软话,他根本不可能继续和她计较。
明明是几句软话而已,她都不愿意说。而且今天的事分明就是她错了,是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言而无信阳奉阴违狗胆包天。
想到这儿,刘曜呼吸重了几分,踩着矮凳上了马车。
他就不信了,沈云翘就真的让他这样走了,不管他了。
沈云翘重新坐在院子的凉椅上,这个时候,她听见院外响起了车轮转动的声音,沈云翘猛地站了起来,他真就这么走了?
沈云翘抬脚走了出去,果然只看见了一辆远去的檀木马车。她黑着脸,沉默了半晌后,叫小厮把她的马牵过来,径直回了槐树巷。
回到槐树巷的宅子,阿宁拿着九连环向她冲过来,沈云翘看着阿宁的脸,忽然觉得自己更生气了。
她觉得自己幸好没告诉刘曜阿宁的事,现在他生气了,就可以撂下自己走了,等知道有了阿宁,怕是生气了就要揍她了。
混蛋刘曜,王八蛋刘曜。
…………
与此同时,刘曜的马车都快走到了宫宫门口。
刘曜闭了闭眼,语气不善道:“太快了。”
侍卫愣了下,明明平时就是这样的车速,不过他不敢反驳,只默默放缓了速度。
可速度放的再缓慢,一刻钟后,马车依旧到了宫门门口,再过了几刻钟,马车更是到了乾明宫门口。
侍卫小声说了句陛下到了,马车里没有任何声音,侍卫也不敢催促,他是刘曜的贴身侍卫,陛下和沈姑娘的事他也知晓几分,知道陛下现在心情不好,侍卫只默默地立在车辕处。
一刻钟后,刘曜脸色如冬日的寒冰一样,冷着脸下了马车。
翌日,是个晴日,沈云翘上午陪阿宁玩,午后则回了康远侯府。
祖母津津有味地听着府外请来的评书,余光扫到魂不守舍的沈云翘,叫了叫她。
沈云翘回过神。
祖母道:“云翘,不喜欢这个故事吗?祖母让她换一个。”
沈云翘坐直身体,摆出一副喜欢的样子,“没有,祖母,我挺喜欢听的。”
两刻钟后,评书娘子的故事讲完了,祖母叫了魂游天外的云翘好几声。
“怎么了,祖母?”
“今儿心情不好吗?”祖母拉住她的手。
沈云翘绷紧了脊背,“没,没有啊。”
见祖母不相信,沈云翘故作轻松地道:“真的没有,应该是昨晚上没有睡好,祖母,我回房去睡一会儿。”
与此同时,皇宫,乾元殿。
浅黄色封壳的奏章被重重扔在大理石地板上,刘曜脸色阴沉的能滴水。
“孙麒麟,你就是这么办事的?你脑袋是不是想搬家了?嗯?”
大理寺寺卿孙麒麟一骨碌跪在了地上,脑袋贴在冰凉的地板上,额头冒着细密的冷汗,“陛下恕罪。”
“滚出去,三天之内,你要是处理不好这件事,就滚下去伺候先帝。”刘曜的语气很是不好,仿佛下一刻,就要控制不住,把他拖下去砍头了。
不过反应过来陛下说的什么后,孙麒麟劫后余生地应了诺,头也不敢抬,后退着出了大殿。
出了那座阴森森恐怖怖的大殿,被午后的日光一照,孙麒麟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他软着腿往丹墀下走,走了没几步,一个在丹墀处等着陛下召见的同僚住了他的衣袖,“孙大人,陛下他……”
这位大人姓王,是吏部的侍郎。他今天已经来了一会儿,不过今日等着奏事的大臣有些多,他在外面等了半晌,都没有轮到他进去,但他旁眼看着,发现几乎今天每个从乾元殿走出来的大臣都面如土色,愁云惨淡。
孙麒麟拍了拍王大人的胳膊,有气无力道:“王大人,你自求多福吧,陛下他,唉……”
孙麒麟愁云惨淡地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离开了。陛下性子不算和善,刚登基的时候就发现了,他是个雷厉风行的果断人,不过只要带你办好了差事,陛下也从来不吝啬奖赏。
但前些日子开始,陛下似乎和风细雨了不少,从前都是懒洋洋的,不肯听一句废话,如今上朝或者是奏事的时候,居然偶尔还能看见陛下的一两个笑脸,不是从前那种皮笑肉不笑,而是从骨子里露出来的笑,整个人都和煦了不少。
可从昨天开始,不知道怎么了,不知道是谁惹了陛下不开心,他简直像是变成了一个火阎罗,孙麒麟感觉他下一瞬就能吃人了。
太可怕了。
第二天,今日的天气不是很好,感觉随时都有雨落下来。
沈云翘拿着一包鱼粮,饲喂今天上午陪阿宁买回来的几条小金鱼。
“小姐。”听燕陡地叫了她一声。
“嗯?”沈云翘浑噩地抬起头。
听燕脚步匆匆地走过来,叹气道:“小姐,你怎么把一包鱼粮都洒进去了。”
沈云翘:“……”
沈云翘低下头,发现片刻前还鼓囊囊的一包鱼粮已经干瘪了,而铜盆里几乎飘浮着满满的鱼粮,三条金鱼的身影都不好寻到了。
沈云翘揉了揉眉心,说:“把水换了吧。”
乾元殿里,赵得信站在乾元殿的殿门口犹豫了良久,最后还是鼓足勇气,走了进来。
龙案上的人看都没看他一眼,赵得信小声道:“陛下,晚膳已经备好了。”
“滚。”青年冷漠道。
而又一天,沈云翘端着碗吃了两口米,伸长筷子夹了块鸡肉,鸡肉放进嘴巴里,她心不在焉的咀嚼几下,忽然脸色微变,她低下头把鸡肉吐出来。
哪里是鸡肉?一块色泽嫣红的番邦辣椒出现在眼前。
沈云翘气的干脆放下了筷子。
而这一天,得信的脸色已经不是是担忧了,他眼底下的青色已经熬了出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端着御膳送来的参汤走了进去。
不过刚走进去,龙案前的那个人就烦躁的说:“滚出去。”
赵得信顶着刘曜阴森森的的目光,道:“陛下,你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吃过东西了,喝碗参汤吧。”
刘曜把手里的这本奏折哐当一声扔在龙桌上,也不理赵得信,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乾元殿。
沈云翘又是一晚上没睡好,她抿了抿唇,坐在春间院的院子里发呆,祈原清走进来,叫了她好几声。
“嗯,表哥?”
祈原清问:“这几天感觉你心情不好。”
“没有啊。”沈云翘摆出一副很有精神的样子,挤出笑问道,“表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祈原清在沈云翘身旁的石凳坐下,道:“云翘,我后天就回漠北了。”
“后天?这么快?”虽然前几天祈原清就说过要回漠北了,但是突然听到他说后日就走,沈云翘还是有些惊愕。
“也不快了,我都来上京待了快两个月了。”祈原清说,其实他早就应该回去了,因为受了伤才耽搁了这些日子,“正好也把我这些日子买的货一路运回去。”
祈原清是个商人,既然要回漠北,不可能空手而归,京城很多货物都是漠北没有的,这几日他采买了一些在漠北应该会很受欢迎的器物,回去之后应该能大赚一笔。
“你呢,阿宁……”祈原清知道阿宁来了上京,这些日子有空就会去陪她玩,自然也知道刘曜还不知道阿宁的事。
“云翘,你到底想好了吗?要留在京城吗?”祈原清换了个问题。
要是四天之前的沈云翘应该能毫不迟疑地说,她当然想好了,京城虽然没有漠北的自在寥阔,但是京城有它的繁华热闹,而且她想回漠北了,也能回去玩一玩。
不过今日祈原清再问起这个问题,沈云翘一时没能说出话来。因为这都已经是和刘曜不欢而散的第四天了,他居然,居然真的没有来找她。
难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明明从前一直都是他围着她转的。
想到这儿,又是一股愤怒冒到了颅顶,当然,愤怒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情绪,不过沈云翘不敢去细想。
“表哥,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沈云翘这样说。
祈远清:“……”
祈原清觉得沈云翘心里没有数,不过他深知沈云翘是个固执的人,她做的决定是没有人能够说服她的,就像是当年一意孤行要生下孩子。
他笑了笑,手搭在沈云翘的手背上。
“怎么了,表哥?”沈云翘抬起头问。
祈原清道:“这次回京,应该过个一两个月我就会又来京城的。”不等沈云翘问,祈原清自己解释道,“上次我来上京的时候,不是也从漠北运了一批货来吗?利润挺高的,我觉得这个生意可以经常做。”
沈云翘怔了怔,随后露出了这几天来最真心的笑容,“表哥,谢谢你。”
送祈原清离开后,沈云翘在院子里站了片刻,想到这几日大家关心的眼神,她闭了闭眼,抬脚往外走去。这几天的日子她实在是过够了,她得找刘曜说清楚。
乾明宫。
刘曜手上握着一块翡翠环形的玉佩,他大敞着腿,面色沉沉地坐在殿内的美人榻上,过了片刻,刘曜目光在这间寝殿里转了转。
两个月前,他的寝殿是低调贵气的黑色,可现在,屋子里其实有了很多不符合他气质的东西。
比如,这张美人榻上铺着的绣粉荷的凉席,是沈云翘要铺的。他起身往里走,内室的床头有一抬精美别致的妆奁,他拉开妆奁前的几个小匣子,珍珠玉钗粉黛胭脂应有尽有,是沈云翘第一次在这儿留宿后,他亲自去库房为沈云翘挑的妆台和朱钗玉环首饰。
就连龙床的床幔沈云翘说黄色睡起来晃眼,她喜欢红色,他都让人换成了碍眼的绯红色,上面甚至还绣了双鲤戏珠的图案。
刘曜视线在屋子里转过,最后脸色越来越沉,都已经是第四天了,沈云翘都不进宫来哄他,难道他对……她真的不那么重要吗?
思及此,刘曜忍不住了,也再也不想忍了。
他大步走出了寝殿,吩咐赵得信:“备车,朕要出宫。”
赵得信闻言眼睛一亮,“奴才这就去准备。”
刘曜深吸了一口气,往殿外走,但是才刚刚走了两步,他的贴身侍卫就快步走了进来,行礼后直接道:“主子,宫门口传了信来,沈姑娘进宫了,正往乾明宫这儿来。”
蓦地,刘曜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两刻钟后,沈云翘到了乾明宫,到了乾明宫后,沈云翘目光现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得知刘曜在寝殿里后,沈云翘的眸色沉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