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潇揉了揉眉心:“我方才不是责备你。”
“你分明是在凶我。”
苏央气呼呼的像一只河豚,贝齿嚼了嚼鲜美的羊肉,两颊灵活地一鼓一鼓,注意到卫潇的视线便埋首喝汤,一句话都不同他说。她分明不想哭,可眼睛却仿佛有自己的主张,酸酸涩涩的掉下眼泪,滚在卷翘浓密的睫毛上。
卫潇叹了一口气,伸出大掌,粗粝的指腹摩挲过苏央白皙细嫩的面颊,将那一簇簇晶莹剔透的泪珠抹去。
“苏央,我不知道拿你怎么办。”
苏央低低地抽噎着:“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才不想和我敦伦?”
“没有别人。”
从未有人这般直白热烈的问过他这样的问题。卫潇忽然想起苏央出嫁的那一日,火红的嫁衣衣袂翩飞,大红盖头下,是笑容明媚含羞带怯的一张脸。那一瞬间,便是冷静自持如卫潇心中也有过悸动。
只是,一步错,步步错。
卫潇顿了一顿,“只是我们从前不是这样相处,你现下失忆了,很多事情另有隐情。至于敦伦,眼下实在不合时宜。”
苏央不依不饶:“为什么不合时宜,我现下身体已经大好了?”
卫潇无奈地扯谎:“是我近来身体不适。”
是身子怎样的不适,才不能敦伦呢?
她虽不通医术,但却在卫夫人送来的艳/情话本里看过类似的桥段。
一个男子不喜女子却喜男子,成婚之后因为心中一直记挂着爱人,始终没有与妻子圆房,妻子备受婆家磋磨,直至后来被人看见男子与他心爱之人行不轨之事,方真相大白。
一个男子虽表面看着与常人无异,但却是个不能人/道的,碍于媒妁之命成婚之后一边在寻求偏方,一边拒绝与妻子敦伦以期隐瞒此事。
第一种不太可能,卫潇并没有什么心上人男子,他应当是喜欢女子的。
但第二种……苏央看了一眼卫潇,他虽然身子看着比旁人健硕,可那种事情,却说不清楚是不是有什么缺陷。她听沉香说过夫君过去是有同她敦伦过的,但战场上刀剑无眼,兴许夫君便是在那时候伤了身子,至今没有痊愈。又因为好面子的缘故,不想同她直言。
苏央的心中泛起涟漪,原来是她错怪夫君了。夫君不是不想和她敦伦,而是不能!
苏央从锅里夹了一块猪五花放在卫潇的碗里,身子往前一倾,轻轻贴了贴卫潇的唇:“夫君没事的,好好补一补,一定会好起来的能与央央敦伦的。”
许二在此刻进来添水,听到苏央的话差点没惊的把碗给砸了。
卫潇看了一眼在房间里磨磨蹭蹭八卦着想听下文的许二,平静道:“你出去。”
被戳破坏念头的许二忙不迭的应了一声,带上了门。
苏央却没有因为这一小插曲就忘记正事,她眨了眨水雾朦胧的桃花眼,眼神分明写着虽然你身子不行,但我不会因此瞧不起你的。
卫潇望着目光炯炯的小姑娘,似乎此时去纠正这个不太妙的误会,已经太晚,反而有越描越黑的风险。
不过,这事倒也不赖,至少让苏央暂时打消同他敦伦的念头。
他轻轻敲了敲苏央的脑袋,温声道:“所以,今晚只睡觉,没有其他。”
天光大亮的时候苏央才醒,一看身边卫潇已经不在了。卫潇素来上朝的时间早,苏央也已经习惯了。看了看旁边空空荡荡的床榻,打了个哈欠。
他们睡两条被子,卫潇那一边的相花被叠的整整齐齐,苏央的被子则皱巴巴的一团。
“算了,再睡一会儿吧。:
苏央把头埋在被子里面,又睡了一个回笼觉,醒来时已临近中午。梳洗完毕,便有一个婢女请苏央去卫夫人用饭。
朝中党派林立,相互倾轧,圣上早就对此十分不满。近日又扬州贡品入京,查出缺斤少两,圣上于朝会大怒,让新晋大理寺卿孟景遥彻查此事,又令卫潇协助查案。
谁都知道圣上关心的不是贡品,而是贡品进京过程中各路官员以火耗为名的克扣。此事由来甚久,但官员层层包庇,谁都查不出什么。
孟景遥出身不高,又在朝中无党无派,只听命皇帝一人,是查案的最佳人员。
散朝之后,皇帝将卫潇和孟景遥留下。两人被请到了潜龙殿,赐座后,又命小太监端上明前龙井。
“孟卿,你出身寒微,能有如此才华实是难得,此事难度甚大,朕赐你尚方宝剑,若此事办好,朕愿意满足你的一个心愿。”
皇帝老谋深算,自是知道如何控制人心。对于孟景遥这般出身不高又想在朝廷有一番作为的人事,最是知道该如何拿捏。
孟景遥掀开眼皮,目光微凝,余光掠过卫潇的衣角,轻轻勾了勾唇:“为陛下查案本是臣的本职,至于心愿,臣心中的确有一个。”
“好,若你能办成此事,无论是何愿望,朕必会满足你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