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经论道的太后/润无声——赤色鸳鸯肚兜
时间:2022-06-26 07:15:42

  待她强忍着泪水说完,我的眼睛也湿了。
  将她搂在怀里道,好孩子,你跟灿儿有缘无分,别再想着他了。往后嫁到恒王府要好好过日子,咱们女人家到哪儿都得靠自己过日子,好好儿看护自己的身体,别让自己受委屈。
  她终于强撑不住,窝在我怀里哭的厉害,娘娘,我舍不得啊……
  我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道,没事儿的,都会好的,往后我给你撑腰,定不叫他们磋磨你,你自己也要好好过日子,明白么。
  她点点头不说话。
  我替她擦了脸上的泪水道,回去吧,莫要再哭了,让你娘瞧了担心。
  这般才派人将她好生送回去。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
  难、难、难
  人成个,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因着那日淋雨受了寒,第二日便不能起身了,因此我也不多揽事。
  召了景妃来,将榕哥儿大婚的事交给她来办。
  景妃自然是千肯万肯的,只是碍着我病了,方隐藏了些眼底的欣喜。
  我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由想起了远在淮南的郑灿,他走了数月了。
  不知如今好不好,差事办的顺利么,淮南有没有下雨,若下雨了,他有没有记得给自己添件衣裳?
  我的阿烁呢,她在宫外好不好,有没有碰见什么糟心的事,何时她才能觅得一个温柔体贴待她好的驸马?
  景妃喜气的样子落在我眼里不免让我有些伤感。
  她的儿子一直在身旁,如今孙子也要成婚了,我的儿女却至今没有着落。
  不知他们将来会作配什么样的人,又会有什么样的日子……
  五月快完了的时候我的病终于好多了。
  景妃前前后后忙了十几天可算把榕哥儿的婚事忙明白了,因这一日将册子拿来给我过目。
  我瞧了半日竟觉得很有些不妥之处。
  按说榕哥儿他父亲是郡王,他自己并不曾受封。
  因此婚仪只按寻常的宗室子来办就行了。
  进一步说,他是皇帝的长孙,便按着世子的仪制来也无不可。
  可是景妃这一份册子可不是世子的仪制啊,这比他父亲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因此我问道,这仪制规格看着不像王府的,不知妹妹参照的哪一份样例?
  景妃道,并不曾参照王府的,不过是按着前头成祖皇帝的长孙婚仪上的规制。
  我都给气笑了,人家那长孙他爹可是太子呢,举行婚仪前已受封过皇太孙了。
  你们家这榕哥儿他爹虽说是皇长子,可也不过只封了二等郡王。
  这般迫不及待了吗?
  我思量许久道,本宫瞧着这一份不好。待我同陛下商议了,看能不能就着榕哥儿大婚册封个世子什么的,到时也好看些。
  景妃大喜,臣妾多谢娘娘体恤。
  我看着她出去的背影不免思量。
  景妃这是高兴糊涂了,还是人老了脑袋坏了?
  果不其然,我把这事跟皇帝一说,皇帝便摔了我宫里一个青白釉的杯子。
  最后还是我好言相劝,皇帝最终答应册封榕哥儿为郡王世子,将榕哥儿的婚事交给礼部操办。
  虽不能按照景妃的想法来办婚仪,好歹得了个世子的名分。
  又够景妃乐一阵子了。
  六月初六,榕哥儿大婚以后带着梁簌絨进宫请安。
  按着规制先来拜见我,榕哥儿瘦瘦弱弱的,也看不出有什么喜色。
  簌絨还是那样不喜不悲的,像是在发愣,又不像。
  孙儿郑榕,拜见皇祖母,愿皇祖母岁在千秋,长乐无忧。
  孙媳梁氏,拜见皇祖母,愿皇祖母千岁安康,福寿绵延。
  我笑道,起身吧。
  苏泽在一旁扶起他们,才带到我跟前来说话。
  我看着他们道,往后要夫妻和睦,互敬互爱。这日子才能过好。夫妻一体,这心要往一处使才行,你们记住了吗?
  郑榕道,孙儿谨记。
  后来又说了些别的,我才拿了些东西赐给他们,打发他们上景妃处去了。
  我看着簌絨的身影,心里也不免遗憾。
  多好的孩子,要是能叫我一声母后该多好。
  自从榕哥儿大婚,景妃的心事算是了了。
  一向不喜热闹的她也开始去别的宫里串门,跟着别的嫔妃一起搓叶子牌。
  我便不同了,自从榕哥儿大婚后,宫里虽说再没有什么大事让我操办,可是我的身体还是每况愈下。
  如今刚入秋火盆便不能断了。唯一让我欣慰的便是,因着我如今身体不好,阿烁愿意常常进宫看我了。
  她如今还在悲田院里,兴许见的多了,性子沉稳了许多。
  听说已经能自己独当一面了。
  涫彤去了慈幼坊看顾。如今悲田院里上下全指着阿烁来安排。
  我摸摸她的脸,真好,终于能替为娘办事了。
  我的身子,这两年尤其不好,一到秋日里便一丝冷风也见不得。
  外头的铺子,慈幼坊,悲田院什么的,我已经很久不料理了。
  她这般有长进着实让我欣慰。
  倘或,倘或我不能长久,至少她能替我看着。
  能替我,给这京都的孤寡们一口饭吃。
  灿儿这两年不仅给皇帝写平安折子,也常常写信给我。
  只是报喜不报忧的,尽说他在外头做了什么能事,艰难险阻一概不提。
  偶然见了他给皇帝写的请安折子,我才知有一次他替他舅舅巡视河堤,不想碰上暴雨,他自己险些被江水冲走。
  是他的亲兵拉着他不肯撒手,这才拾回来一条命。
  我见着那字迹便狠狠的哭了一场。
  真恨不得立时让他回来。好好待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了……
  皇帝见我伤心不免多番安慰,我知道皇帝的日子也不好过。
  自从梁家跟大皇子家结了亲,两家简直好的像一家似的。
  正经差事不好好办,尽行专横独断之能事,如今瞧着竟颇有先帝时旧党的模样来。皇帝也是一忍再忍。
  不为别的,田老大人已经快不行了。
  皇帝派整个太医院去照料,也是续着一口气罢了。
  田老大人是皇帝的恩师,皇帝年幼时不为先皇所喜,连进上书房这么点小事先皇都拖着不肯准。
  直到后来到了太后膝下教养,皇帝才进了上书房。
  奈何他启蒙晚,年龄最长却课业最差。
  当年的太傅就是贵妃她爹,也不甚瞧得起他,只日日跟着二皇子鞍前马后的。
  那时,皇帝遇见了他一生的恩师,田先生。
  官居太子太保,是上书房进讲的师傅。
  田先生对皇帝很好,让他跟自己的儿子一道学习,传道授业,答疑解惑从不懈怠。
  闲时还陪着自己儿子和皇帝一道玩耍,二人名为师徒,情似父子。
  后来夺嫡的时候,田老大人更是坚定不移的支持皇帝,以至于他的独子被旧党大臣迫害致死,他自己也是落下一身伤病。
  待皇帝坐稳了朝堂,田大人便自己退隐了,退隐前举荐了自己年轻时的徒弟,山东太守梁启。
  皇帝这才将梁启从山东召到京城,对他委以重任又多番提拔。
  梁启也没让皇帝失望,一开始办差也是尽力的,素有清廉正直的名声。
  因此皇帝后来才将他戳升为中书令以示嘉许。
  谁知近几年也不知怎么了,尽想着掺和皇位继承人这档子事儿,掺和就掺和吧,皇帝开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奈何这两年越来越出格。
  景效二十七年那回,他瞒着旱情不报,以致酿成了蝗灾,致使良田受损,百姓遭难。
  往后这几年也没消停过。皇帝看在田大人的面子上,一边给他收拾烂摊子一边忍着不发作。
  谁知,这梁启自从跟恒郡王府结了亲那真是彻底飘了,竟在酒宴上当众说自己有做承恩公的命。
  这下真是让皇帝彻底厌弃了。去年皇帝就想料理他,奈何那时田老大人正好病重,皇帝一直拖着不办。
  此番,任谁都知道,田老大人也就这几天了。梁府还能兴盛多久,我瞧着也真是不好说了。只是不知,若是梁府败了,簌絨在郡王府能不能好过呢?
  景效二十九年冬月初七
  田老大人歿了。
  因着田大人没有后嗣,皇帝便让梁启带领田大人的一众门生充当孝子,为田大人扶灵。
  谁知葬礼上,梁启这个玩意儿不忙着为师父哭丧,竟仗着自己位高权重挤兑同门,看不起田大人早年间的寒微弟子。
  当着田大人未入土的棺椁,因为一件小事对田大人的一个寒门弟子实施杖刑。
  杖刑便罢了,谁知那个挨打的是个倒霉催的,竟没受两杖便被打死了。
  事情传到皇帝这里的时候,皇帝被气的一阵咳嗽说不出话来。
  当即便着人将梁启革职,并押入大理寺细审。
  原本该交由督察院的,谁让监理督察院的是郑焕呢。
  事已至此,连我都不得不感慨。
  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上天若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梁启这一进大理寺,恐怕是出不来了。
  原本我想着,皇帝就算要动他也不好连根拔起的,大不了发回山东。
  再者,他这回当孝子去给田大人哭灵,若是哭的情真意切让人动容了,让皇帝把他留在京城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田老大人往后的四时祭奠还是要有人主持的。
  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结局。
  草率了,草率了。
  这边,梁启一进大理寺的消息还没传遍京城呢,已经有人上折子弹劾他了。
  罪名不用罗织,都是现成的。
  郑焕慌得不行,摸不清是该袖手旁观还是要同气连枝了。
  最终也不知出于什么样的想法,郑焕带着儿子来求情了。
  皇帝震怒不已,原本就忌惮恒王府和梁启结党营私,霸揽朝政的事。
  此番,不仅撤了郑焕的布政司史,连督察院也交给太后的小儿子裕亲王了。
  责令郑焕在家闭门思过。
  原以为,此事到此为止了,谁知正月十五元宵节上,郑榕当众作诗,夸赞皇帝为父慈悲,体念子孙。
  皇帝夸郑榕诗文学的好,在翰林院有长进。
  因此一道圣旨要把郑榕派到闵州做刺史去。
  到此,景妃终于知道自己做了一场什么样的春秋大梦。
  圣旨宣到恒郡王府的时候,王妃当场便急的晕厥了过去。
  宫里这边,景妃冒着滚滚春雷在我宫门前长跪不起。
  娘娘开恩啊,请娘娘帮臣妾求求陛下吧,榕哥儿不能去闵州啊,他自小身子孱弱,不过是用药吊着才活了这么几岁,闵州湿热,榕哥儿又有咳疾,他怎么受得住啊……
  请娘娘救救臣妾吧,臣妾知错了,榕哥儿是臣妾的命根子呀,娘娘……
  不是我故意在里头看着她哭嚎,实是我这两日病的重,已在榻上躺了数日了。
  我派苏泽亲去请她进来,她不愿意。
  实在无法,我撑着身子勉强到了门口的时候,皇帝的内侍也到了。
  奉皇上口谕,景妃失仪,禁足寝宫不得出。
  娘娘且回去吧,您扰了皇后娘娘养病,皇上正生气呢。
  这般说着景妃还不肯走,总管见此,便让身后的内侍扶着才回去了。
  我在门口静静瞧着。
  转眼间,总管便来到我跟前行了一礼道,娘娘回去歇着吧,陛下早有令,任何人不得扰了娘娘清静。娘娘且不用管这许多的事。
  说完又亲自上来扶着我进了内殿。
  此刻,哪怕我与皇帝做了三十年夫妻也不免感慨。
  怪道别人都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几日之前恒郡王还是朝廷人人巴结的红人。
  不仅是手握实权的皇长子,又是头一位封王的。
  儿子出息,同朝廷的中书省做了亲家。可谓文有中书令,武有荣都尉。
  外人看来,即位东宫也是水到渠成。
  怎料得,一夕之间,繁华倾覆。
  不过一道圣旨的事。
  正月过完了的时候,皇帝下了旨,原中书令梁启草菅人命,霸揽朝政,结党营私不知侍上恭谨,原应赐死,上念其早年有功,因革其职务,收其家产,令其与妻文氏流与幽州。此生不得重返京都。
  皇帝重罚了梁启,却终究顾念着郑焕,只是将其手上的差事交给了旁人,令其居家养病。
  原该立时将榕哥儿派往闵州的。
  此时也下旨道,因他母亲病重,榕哥儿可到四月里再启程前往闵州,并携其妻梁氏随行。
  捎带的,景妃的禁足令也解了。
  事情到了这儿,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我只担心簌絨,她不过是靠着母家才嫁到恒王府,如今母家没了,恒王府也受了不小的牵连。
  只怕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我虽有意庇护她,却又不敢太过明显,让恒王府觉得她和皇后关系密切,对她往后在王府的日子没有好处。
  毕竟如今,恒王府才是她的家了。
 
 
第十四章 长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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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京城的春天来得早,不到三月份的时候桃花就开了。我的身体随着日头变暖也逐渐有了起色。
  再加上上回皇帝不知从哪里寻访到了一位名医,说是祖传专攻女科的。
  因此皇帝破格将他召到太医院为我调养身体。
  我喝了那太医的几服药确实有了好转,皇帝大喜,不仅赏了他许多银钱,还让他以后专门为我调理。
  我自己的身子我是知道的,不过是早些年没有作养好,而今年纪渐长,欠的债找上门罢了。
  日子能不能爽利,都是听凭老天爷的。
  如今有了起色,多是今春京城气候暖和之故。
  可是皇帝高兴,我心里暖和,因此也不再说别的。
  我的身子好些了,四月里榕哥儿启程前往闵州的时候,景妃却病了。
  我不是落井下石的人,因此也吩咐太医们好好照料,又派苏泽过去亲自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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