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苏贵人这话说的,本宫怎敢责怪你呀?”楚落云嗤笑一声,抬高了声音道:
“你现在是皇上心尖上的人,本宫若是真责怪了你,怕是皇上就要来责罚本宫了,这样的下场本宫可担待不起。”
苏南嫣并没想到楚落云会计较这个,但是第一天也不好继续纠缠,只能咽下满腹的委屈,低声道:
“楚姐姐言重了,妹妹并非此意......”
“好了好了,好好地怎么拌起嘴了?”宋清予横在二人中间,笑着解围道:
“苏妹妹不要多虑了,你有空来钟粹宫坐坐自然是好,若是不得空,必然是伺候皇上更加重要些。”
“多谢宋妃娘娘的好意,嫔妾心领了。”苏南嫣感激地望了宋清予一眼,乖乖坐会原来的位置上,不再理会楚落云。
“苏贵人侍奉皇上尽心是好事,哀家也希望你们都能像她这般讨皇上欢心。”太后坐在上方,端严地开口道:
“若是做不到,也不要在宫中生事,哀家年纪大了,见不得这种吵吵嚷嚷的事儿。”
“臣妾谨遵太后娘娘教诲。”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着。
“时候也不早了,哀家也乏了,今个儿就散了吧。”太后说罢便率先起身,在丹秋地搀扶下离开了。
苏南嫣在慈宁宫本就如坐针毡,刚恭送完太后就和宋妃与楚嫔告辞,心神不宁地回了忘忧宫。
楚落云望着苏南嫣华贵的矫辇,愤愤不平地拉着宋清予道:
“宋妃娘娘还真是好脾气,她今天连太后都敢怠慢,你竟然还对她这般客气,我是断然忍不了的。”
“在储秀宫时,本宫和苏贵人见过一面,并非那种不守规矩的人。今天若非没有皇上的允诺,她定不会这样做。”宋清予晃着云锦红木团扇,掩着嘴笑道。
“原来如此,可皇上未免也太宠着她了。”楚落云凑近宋清予的身边吗,压低声音道:
“皇上一直性情寡淡,极少来后宫,更是从未宠幸过哪位妃嫔。我能偶尔同皇上喝杯茶,已经是少有的事情了。这苏贵人有什么本事,能把皇上的魂儿勾了去?”
“这个其实也不难说。”宋清予垂眸,眼珠子转悠一圈,心生一计道:
“方才你有没有觉得,你与苏贵人的侧颜有些许相似?”
楚落云思忖片刻,恍然间明了地“哦”了一声,问道:“姐姐的意思是,她也是因为有几分像玉妃才能够进宫的?”
“楚妹妹是聪明人,自然是一点就透的。”宋清予浅浅笑着,补充道:
“但是这些话不可在外头说,特别是那个人,万万不可在苏贵人面前提起,否则皇上是要生气的。”
“姐姐放心,这个我自有分寸。”楚落云应声着送走了宋清予,又转过头愤愤不平地对宫女春儿埋怨道:
“本宫还以为她多特别呢,不过和我一样只是替代罢了。凭什么她能够独获恩宠,本宫就只能眼巴巴地看她脸色?”
“娘娘说的是,真要算起来,您进宫还比她早些,位分也比她高呢,用不着怕她一个小小贵人。”春儿附和道。
听了这话,楚落云的眸中泛起几分得意,再次昂起头离开了慈宁宫。
近日西南战事吃紧,陆鹤川下了朝就一直在忙着见各位大臣,连午膳也只是草草吃了几口,后来一直在批折子,谁也不想见。
可苏南嫣却一直记着今早陆鹤川说过,会在下朝之后来陪着她。
仔细算算时辰,她去给太后请安之时应该就已经下朝了,她只当陆鹤川政务繁忙,依旧耐着性子在忘忧宫等着,直到夕阳西下时,才沉不住气做了点心去养心殿。
“娘娘,皇上还在里头批折子呢,这个时候是不见任何人的。”安公公为难地将苏南嫣挡在门外。
“麻烦公公进去通传一次吧,皇上答应下朝了来陪本宫的。”苏南嫣将点心塞在安公公的手里,恳切道:
“若是实在为难,公公就把这盘点心送给皇上也好呀。”
“娘娘有心了,毕竟这也是为了陛下着想,老奴就帮娘娘把点心送进去吧,其他的便罢了,皇上动起怒来,老奴也消受不起。”安公公道。
“那就多谢公公了。”苏南嫣带着笑客套几句,又给安公公塞了些银子,不安地在门口等着,缓缓踱着步子,时不时朝里头望一眼。
“娘娘,奴才已经将东西送进去了,但是皇上一向不喜欢在批折子的时候有人进来,所以并未传召娘娘。”安公公遗憾地说着,好言相劝道: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娘娘还是早些回去吧。”
“好吧,那......皇上吃那些点心了吗?那是本宫亲手做的。”苏南嫣又期待地问道。
“额......兴许皇上并不饿,暂且尚未动过。”安公公小声回答着,见苏南嫣笑容渐渐凝住,补充道:
“娘娘不必失落,陛下就是这样的性子。等皇上批完了折子,奴才一定如实相告,说不准陛下会去忘忧宫看娘娘呢。”
“那就多谢公公了。”苏南嫣点了点头,只能带着净月一同离开了。
夜幕渐渐降临,陆鹤川终于看完了桌上所有的奏折,稍稍松快地起身,叫来安公公问道:
“你方才说谁来过了?朕看得太仔细,没用心听着。”
“回禀陛下,刚才在养心殿外的是苏贵人。”安公公将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加了一句道:
“苏贵人还说陛下答应了下朝就去陪她,奴才也不知真假。”
陆鹤川端着茶盏的手一顿,这才猛然间想起来临走时的承诺,急急忙忙搁下热茶,训斥道:
“糊涂东西!怎的不让她进来?朕说过的事情当然是真的,用得着你怀疑?”
“陛下恕罪,奴才只是按照惯例行事,这才把苏贵人劝回去了。”安公公胆怯地跪在地上求饶。
“罢了,现在就摆驾忘忧宫吧。”陆鹤川沉沉叹了一口气,急急忙忙让人准备着矫辇。
“皇上,您还没有用晚膳呢,要不先吃些再去吧?当心熬坏了身子呀。”安公公担忧地问道。
“朕去忘忧宫用吧,今夜也留在那里,你们不必跟着太多人了。”陆鹤川一边疾步走出宫门一边回答着。
矫辇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忘忧宫的门口,却并未见苏南嫣出来迎接,只能隐约看见屋内跳动的烛火,还有宫女们的笑闹之声。
陆鹤川让众人先退下,兀自走到了忘忧宫内,远远地就瞧见苏南嫣正和宫女们玩着投壶,她一连投中了好几个,宫女们惊讶地围着她夸赞,浑然没注意到皇上的到来。
“咳咳......”陆鹤川忽然间觉得自己像个外人,只能轻咳几声提醒着。
宫女们惊惧地行了礼就退下了,只留下他们二人在院子里待着。
“皇上日理万机,怎的有时间来臣妾的忘忧宫呢?”苏南嫣弯了弯盈盈一握的腰肢,唇角带着一丝疏离的笑。
“朕忙起来容易忘事儿,阿烟别往心里去。”陆鹤川柔声哄着,上前几步想要揽住她的肩膀,却被苏南嫣不动声色地躲开。
“臣妾不敢。”苏南嫣往后退着,低下了脑袋,暗中用水汪汪的眸子打量着陆鹤川,委屈地瘪着嘴道:
“臣妾只知道君无戏言。”
“朕现在不是来了吗?”陆鹤川不顾她的躲闪,长臂一伸就搂住苏南嫣的腰,下巴抵着她温热的头顶道:
“日后阿烟只要想见朕,可以直接进养心殿,不用听那帮奴才的。”
“真的吗?皇上这回没有再骗臣妾了吧?”苏南嫣眸中是闪过一丝光亮,攥着陆鹤川胸前的衣料问道。
“当然了。”陆鹤川将她小巧纤弱的手包裹在他的掌心之内,软了声音道:
“朕还没用晚膳,阿烟与朕一起吗?”
“皇上来晚了,臣妾已经用过了。”苏南嫣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挣开陆鹤川的怀抱,道:
“谁让皇上现在才来,臣妾以为你忘了,自然是不会给你留着的。”
“那该如何是好呢?”陆鹤川一眼就看破了苏南嫣的把戏,出其不备将她横抱而起,径直走进了屋内,得逞地笑道:
“既然阿烟没有留晚膳,朕就只能打你的主意了。”
“皇上!你快放臣妾下来!”苏南嫣猝不及防地惊呼出声,四肢在空中挥舞着,但是又害怕掉下去,只能用手臂勾住陆鹤川的脖颈,气急败坏掐了他一把,道:
“这样被人瞧见了成何体统,臣妾实在没脸......”
“何出此言?阿烟是朕的妻子,就算让人看见了也是名正言顺。”陆鹤川将苏南嫣抱得更紧了,一直到了屋内才肯放下,吃痛地摸了摸发红的脖颈,笑道:
“看来阿烟咬人、掐人倒是准的很,也下得了狠手。”
“皇上就别取笑臣妾了......”苏南嫣缩了缩身子,不敢直视陆鹤川,眼神飘忽道:
“皇上若是真的饥肠辘辘,这里还有一些下午的点心,只不过已经过了几个时辰,不知皇上吃不吃的惯?”
说着,苏南嫣从一旁的食盒中端出一盘桂花栗子糕,浅棕色的栗子肉包裹在清香四溢的桂花糖粉中,看着便香甜软糯,若是刚做出来时热气腾腾的,定会更加可口。
陆鹤川却是一愣,拿起一块桂花栗子糕在掌心端详着,忽然觉得回到了很久以前的时光。
当年玉烟刚刚进宫,不用再像从前那样在家里做粗活,日子一下子就闲了下来。而他登基后根基未稳,时常因为政务到深夜都不能合眼,并不能一直陪着她。
于是,玉烟就在夜幕降临之时来到养心殿的小厨房,独自研究着各式各样的糕点。通常是她做好之时,陆鹤川刚好看完折子。
二人在夜色中相互依偎,笑闹着分掉所有的糕点,天地与月色都是那样的静谧,仿佛能够让人暂时忘却所有的纷扰,得以一响贪欢,熬过最艰难的日子。
其中这道桂花栗子糕他最是喜欢,玉烟也默默记在心里,时常做给他吃。
“皇上,你看了这么久了,快些尝尝呀。”苏南嫣看着陆鹤川半响不动,轻轻推了他一下,催促道。
陆鹤川珍惜地咬下一小口,桂花的甜味伴随着甘栗的柔软侵袭着他的回忆,他闭上双眸缓缓地回味着,像是要把这味道永远刻在记忆里。
“皇上觉得如何?臣妾第一次尝试,虽说不能和御膳房的厨子比,但勉强也算能入口吧?”苏南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陆鹤川的一举一动,试探着问道。
“你做的,朕都喜欢。”陆鹤川将第一块送入口中,转念一想问道:
“今天怎么想起来做这个?”
“臣妾闲来无事,瞧着小厨房里有些剩下的桂花和甘栗仁,便随手做了一些。”苏南嫣说着有些得意地拉住陆鹤川的衣袖,孩子一般道:
“说来也怪,臣妾之前从未见过这种糕点,但是一上手就能做,连膳房的嬷嬷都夸臣妾天赋异禀呢。皇上你说,是不是呀?”
“阿烟生来就会,当然算是有天赋了。”陆鹤川浅笑出声,抚摸着苏南嫣的头顶,目光深深地望着她,掺和着看不透的情绪。
二人吃完后让人来收拾,净月离开时很是识趣地关紧房门,又遣散了门口的宫女们,让苏南嫣和陆鹤川安心在里面待着。
“今日应该不用朕再教一遍了吧?”陆鹤川站起身,微微张开双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