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去,敛下了裙角,在易嬷嬷不解地目光中惬意地坐了下去,嘴上还吩咐着:“那个……嬷嬷,对,说的就是嬷嬷你,可否给我上壶茶来?”
易嬷嬷眉头蹙起,走过去,大声吼道:“胡闹!太后殿前,岂容你无礼?”
“无礼?”
“芸姜哪里无礼了?芸姜不是谨遵太后的吩咐,在此等太后宣召么?倒是嬷嬷你,太后殿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也不怕扰了太后安宁?”
易嬷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看了眼四周,确有不少宫人因着她方才的话语声朝她这边看来。
她深呼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太后说让你在外候着,没让你在这悠闲坐着!”
“可太后也没说让我站那候着呀?”姜漓笑盈盈反驳,“嬷嬷,你想想,太后这般宽宥仁慈,怎么可能忍心让我一个柔弱的姑娘家站在大太阳底下等候呢?”
“太后……太后她……”
易嬷嬷一时陷入了两难,姜漓话说在前头,若她非要让对方站到太阳底下候着,岂不是说太后不仁慈了?况且,太后也的确没说明,是要姜漓站着等,还是坐着等……
“太后什么?太后她老人家肯定是体恤我刚进府,不懂宫里规矩,吩咐你们好生“照顾”我,是不是?”
易嬷嬷也不好说“不是”,只将眉头拧得越来越紧。
“姑娘爱坐在这等,便坐在这等吧。”
易嬷嬷没办法,只好当作没看到。
“哎,嬷嬷留步。”姜漓的声音再度从身后响起,“我要的茶水,嬷嬷还没给我上呢~”
声音又娇又媚。
对于易嬷嬷这种久居深宫,恪礼守教的老人来说,这声音一听就知是个不守规矩的,当下对姜漓的印象又坏了几分。
熙朝对女子的要求无非是温婉贤德,相夫教子,最重要的是,能遵三从四德,恪守本分。
稍稍身段妖娆出挑些的,如那之前的姜皇后,太后便一直不喜她,背后还偷偷同她议论过,说看着就像“不安分的狐媚子”。
而眼前的这个芸姜,似乎比那姜皇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易嬷嬷不耐烦地转过身,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厌恶。
“知道了,姑娘稍等片刻……”
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几个字眼。
……
待得高晚晚整理好着装来到寿安宫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个画面。
姜漓正悠闲地坐在一旁乘凉喝茶,身旁伺候的宫女正将手中食案上的糕点放到石桌上。
一旁的易嬷嬷,脸色都黑成锅底了。
“嬷嬷,这是怎么回事?”
易嬷嬷给躬身给高晚晚请了个安,这才说道:“回娘娘话,太后吩咐,要让这姑娘在殿外等侯两个时辰……”
“就是这般,候着的?”高晚晚扫了一眼姜漓。
“娘娘,这女子实在粗鄙,还生得一张利嘴,老奴实在是……拿她没办法。”
高晚晚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罢了,将她带进来,随本宫一同见太后。”
“是。”易嬷嬷应道。
……
将姜漓带进殿内,易嬷嬷便附在柳氏耳畔说着方才姜漓在外做的事,有没有添油加醋姜漓不知道,但看柳氏的脸色,显然不是好话就对了。
柳盈盈正站在柳氏身后,站的端庄,高晚晚因有孕在身,柳氏也没让她行礼,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姜漓。
“见到太后,你也不跪么?”
“表姑娘,你这可冤枉我了,这三跪九叩的大礼在熙朝,难道不是去祖庙祭祀才行的么?如今太后建在,你却要我对太后行此大礼,你莫不是在诅咒太后?”
“我……”柳盈盈一下子就慌了,忙摇着头解释,“姑母,我没有。”
“我知道,这般急躁,像个什么样子!平日里哀家教你的,都忘了不成?”柳氏嗔了一句,柳盈盈垂下头去,直将手中帕子一直绕在指尖拧着。
“知道了,盈盈错了。”
柳氏叹了一下,将视线放在姜漓身上,眉心微蹙,“方才听易嬷嬷说,你生了张巧嘴,倒是不假。”
“谢太后。”
“你当哀家在称赞你?”
“太后怎么说是太后的意思,芸姜怎么理解是芸姜的事。”姜漓笑应着,语气不卑不亢,这不由惹得柳氏多看了她两眼。
态度这般从容,倒不像是个没见识的艺娘。
“赐座。”柳氏吩咐。
高晚晚和柳盈盈皆看向了柳氏,前者是不动声色,后者却有些欲言又止。
柳氏没将这些当回事,目光上下打量着姜漓,问道:“你,为何戴着面纱?”
“这个问题,太后或许要去问王爷,是他不想让妾身摘下这面纱的。”
“这个老七……”柳氏暗地嘀咕了一句,却也没再追问面纱的事。
“衍宸王,是哀家和先帝看着长大的,民间有句俗语说,长嫂如母,他称哀家一声皇嫂,哀家便要为他打算,自是不会允许来历不明的女子,怀有目的地接近他,你可明白?”
明白,当然明白!不过就是问询一下身家身世,然后再敲打一番。
一年前,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太后想问什么便问吧,芸姜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好。”柳氏满意地点了点头。
“听闻你是京城著名的一个风月场所里的艺娘?”
“芸姜的确是群芳阁的花魁,但那只是个艺馆,琴棋诗书礼,仅仅只为陶冶情操。”
“你好像很受京城达官贵人的追捧。”
“芸姜既已经是王爷的人,眼里心里,只会有王爷一人。”
姜漓的这个回答,柳氏很受用:“你晓得这个道理便好,进了府,便要守着府里的规矩,伺候好王爷,比什么都强。”
姜漓笑笑,算是回应。
柳氏这会儿开始让人给姜漓上茶了,在一阵浓郁的茶香中,柳氏又问:“你是哪里人?”
“京城人氏。”
“你的家人呢?”
姜漓嘴角微微弯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讽刺。
“一年前,家中生了变故,已与家人失散。”
“还没找到?”
“没有。”
“家里之前是做什么的?”
“做生意。”
“又是做生意?”柳氏嘀咕了一句,眉宇生了几分不满,慢慢将靠到嘴边的茶杯放下。
“罢了,你既现在跟在王爷身边,以前过往,便都算了,谨记你现在的身份,是妾,就做好一个妾的本分,待得日后盈盈过门,可要好生伺候着她与王爷。”
“姑母!”
柳盈盈心上欢喜,她便知道,姑母还是疼她的。
“过门?”姜漓挑了挑眉,看向那一脸兴奋的柳盈盈,而后又将视线放到了柳氏身上。
“怎么?你有意见?”柳氏蹙眉。
姜漓笑了,眼角余光却不经意扫到一旁的高晚晚,对方借着饮茶的间隙,美眸正往她这方向瞟呢。
“太后的安排就是最好的安排,芸姜不敢有意见。”
柳氏点了点头:“那就行了,去吧,这儿就没你什么事了。”
姜漓答应了一声,心想着这场戏可总算演完了,正要离开,一道女声突兀响起。
“芸姜姑娘留步。”
又是高晚晚?姜漓下意识觉着她唤住她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女人,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贵妃娘娘,可还有事?”
“忘记告诉芸姜姑娘了,应着姑娘你刚才的要求,本宫已经叫派人通知兄长了,他现在应该已经在等你了。”
话音落下,本来脸上还噙着微笑的柳氏面色陡然变冷。
姜漓吐出一口浊气,扶额,果然,这个高晚晚,倒真会寻她的不痛快。
“高贵妃?你方才这话,哀家怎么没听明白,你的兄长为何要等她?”柳氏拧眉,又问芸姜,“你与高贵妃的兄长,又是什么关系?”
内妇私通,可是大罪!
第36章
高晚晚笑了一声, 柔柔对柳氏拜了下去:“回太后,芸姜姑娘与我兄长有一些利益往来,兄长曾送了几间铺子给芸姜姑娘打理, 考虑到芸姜姑娘已经进了王府,日后来往未免落人闲话,这才想用其他的珠宝银两将那铺子给换回来。”
柳氏的眉头蹙的更深,“芸姜,可有此事?”
“贵妃说的没错,贵妃的兄长的确送了我几间铺子, 不过,不是打理,是完完全全赠予芸姜,属于芸姜个人的财产, 哪有换回去一说?”
“不换回去,买也行, 只要姑娘愿意出手。”
“不卖。”
“这……”高晚晚欲言又止, “姑娘不换也不卖,难不成,姑娘是要亲自打理铺子, 开门做生意么?”
不待姜漓回答,柳氏倒率先绷不住了。
“胡闹!一个后院的妇人, 打理什么铺子, 这样, 正好哀家在场,你便将那铺子还了那高家兄长去, 最好也别与他见面了, 就让高贵妃帮你代还, 以免遭人话柄。”
她对芸姜说着,又瞅了眼高晚晚,“你若还要些什么补偿,高贵妃,不会亏待你的。”
高晚晚附和:“太后说的极是,芸姜姑娘,你既已入了七皇叔的府邸,便不能再如以往那般,抛头露面,肆意妄为了,更别说……打理铺子,开门做生意这些男人做的事了,若是一不小心,惹上什么闲言碎语,连累到七皇叔的名声,那就是你的不是了。”
“是了,高贵妃说的极对,以你的身份,在老七身边当个妾已是高攀,往后,你就该恪守本分,好好为王爷考虑才是。”
柳氏的话语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高晚晚顺势从头上抽出一根簪子,“芸姜姑娘,这根玉簪乃是用血玉制成,有价无市,本宫便用这根簪子与你交换,如何?
姜漓冷笑一声,十指却悄然握紧。
见姜漓没什么反应,高晚晚继续说着:“芸姜姑娘可是嫌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