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筠可不准备按着他说的办:“这个可不能听您的,今日拜师已经太过匆忙,如果连正式拜访也随便找个日子,我爹绝对不会轻饶我!”
她这么说,范禹荣不好再推脱,只催促她快走。
……
回到家天色已暗,沈胜洲早就回来了,如果不是大林和沈春生跟着,他早就出门去迎了。
沈安筠不等他发作,赶紧说:“爹,我今日拜了师范先生为师父,您找一个好日子,和娘去蒲原县拜访老师吧。”
这件事情的冲击力太大,沈胜洲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他有些不信:“你说的是真的,不会是骗我的吧?”
因为是亲爹,沈安筠才忍下了翻他白眼冲动:“爹,您什么时候见我说过骗人的话,更何况是骗您!”
沈胜洲其实知道闺女说的应该不假,可是这事有些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范先生那么大的才能,怎么会收自家闺女为徒呢!
不是他觉得自家闺女不配,而是因为,安筠她——是个女子。
虽然有时候沈胜洲也觉得世道不对,很多事只说男女,不管能力。
可是,世道就是这样,哪怕心里不甘,也不得不顺承。
沈安筠就把今日拜师的经过细细说了。
沈胜洲憋着的气,也顺了。
对沈安筠说:“这两天你再往蒲原县跑几趟,给先生把宅子和仆妇都安排好了,我再和你娘去拜访。”
沈安筠麻利的应了。
凑着这会的喜庆劲,沈胜洲说起了今日打听来的杜家的情况。
丰漳县说大也大,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出过丰漳县的地界。
可是说小,也是真的小,有些名望的人家,也就是那么几家。
杜家,在丰漳县,就属于大家都知道的人家。
沈胜洲打听出来的,其实沈安筠也都听说过。
父亲说着,她就那么安静的听着。
沈胜洲说完,从闺女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干脆直接问:“安筠,你觉得怎么样?”
沈安筠今天已经决定和杜钰竹成亲,不过她并不准备说,而是反问父亲:“您觉得怎么样?”
沈胜洲眼睛一亮:“我觉得行!那杜钰竹文采出众,又有功名在身,虽说无心仕途了吧,可咱也没想过要你嫁个当官的啊!更何况杜家家底丰厚,又是进门就能当家,那许太太你又是见过的,名声也是极好,想来也不是那喜欢为难人脾性。”
沈胜洲说完,一直没说话的程敏也开口,道:“安筠啊,这样的人家就嫁了吧。”
父母都说了行,沈安筠才最终表示:“我听爹娘的。”
第22章 定亲
沈安筠用一件自己已经决定了的事,又哄的爹娘乐开了颜。
沈胜洲早就忘了她回来那么晚的事了,可惜程敏还没忘:“马上就是要定亲的人了,以后就尽量减少出门的次数吧,免得再像今日一样晚归,再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
自从上次决定不再议亲后,父母也不再过于管束,沈安筠真的算是过了两个月的自在日子。
现在八字还没一撇,母亲就又要拿出她那一套,她自然是不会应的。
“今日确实是我不对,可是娘亲,您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要禁我的足啊!我又不是单独一人出门,也没拿什么贵重东西,身边更是跟了两个彪形大汉,回来的时候也只是黄昏,其实算不上晚归的。”
程敏:“我说的是晚归的事么!”
沈安筠平静的问她:“那您说的是什么事?”
程敏刚想说那些女孩家都应该守的规矩,可是看到闺女那平淡的,没有任何笑意的表情,到嘴的话又让她咽下去了。
换了个自认为比较委婉的说法:“毕竟是要定亲的人了,外头的事有你爹,女孩定了人家,距离离家的日子就没几天了,这些天你在家学学怎么为人妇,以后出了门,我和你爹也不用担心了。”
程敏虽然换了说法,可沈安筠还是不准备按着她的想法来做:“我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杜家应该也已经打听清楚了,既然已经清楚,还能两次向您提亲,想来也不是看中了您在乎的,而我并没有的那些东西。
既然是按着男子的教养把我养大的,那就一直按着对男子的要求来要求我吧,我自问除了不能为您挣回来一个诰命,其他的都做到了,希望母亲也体谅体谅我,那些您想想也知道我不愿意干的事,就别再勉强我了。”
说完这些,她站起身:“爹娘若无其他事,我就先回屋休息去了。”
沈胜洲对她挥手:“去吧,奔波了一天也累了。”
直到沈安筠走远了,程敏才流下了一直忍着的眼泪:“她这是怨我了!”
沈胜洲劝她:“孩子没怨你。”
程敏用帕子擦着眼泪:“可是我这都是为了她好啊!”
沈胜洲叹了口气:“咱们的要求也确实难为孩子,小时候咱们教她拿笔算账,长大了却又要她拿针绣花,孩子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咱们都觉得那样是为她好,可是好好想想,逼着她做她不喜欢的,她真的就能更好么!”
……
沈安筠知道说那些话,母亲必定会伤心。可是想到自己如果按着她的想法来,首先就是不能轻易出门,其实能在家里舒服的待着,自己也不愿意出去受那舟车劳顿之苦。问题是母亲她根本不可能让自己在家舒服的待着。
她必定会再一次的逼迫自己,学好那些她认为,女子必须要熟练掌握的技能。
可以预见的,未来短则几个月,多则一两年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如其忍到一半再让她伤心,还不如直接就没有开始。
晚上沈安筠被宋巧伺候着睡下,更坚定了今日拒绝母亲安排的想法。
自从有了丫鬟,之前还自己做的小衣,都不用自己再动手了,若是答应了母亲。
沈安筠无端的打了个寒战。
在家待着可以,我要的是每日锦衣华服,吃喝有人伺候的在家待着,而不是每天不是待在厨房里,就是和针线打交道。
……
因为沈安筠的一席话,程敏几乎一夜未睡,起来时沈雯可他们已经去了学堂。
沈胜洲给沈安筠打眼色,想让闺女哄哄妻子。
沈安筠对他笑了笑:“我待会去爷爷那里,爹娘有什么要交待的么?”
沈胜洲:“……”我是让你哄哄你娘,不是让你避开她!
程敏想了一晚上,想到的最终结果就是,闺女如果不想听自己的,自己也好像确实没什么办法。
听她说要去老宅,就道:“我不管你就是了,你也不用避出去。”
沈安筠好笑的携了她的胳膊,让她坐下:“娘,您想什么呢,我既然有了要嫁人的打算,家里的事自然要安排好的。这些年,爷爷那里有什么事都是我过去,那我嫁人以后呢,还要让雯可接着去么?”
这种事,程敏向来是没什么主意的,只能看向丈夫。
沈胜洲错开妻子和女儿的眼神,说:“不是我不去,实在是老爷子见了我就没个好脸色,如其去了惹他不高兴,还不如不去。等雯可出了门,安厚他们俩也大了,往后也就不用换人了。”
沈安筠:“爹,您想想,如果爷爷真的不想见你,又怎么会愿意见我呢!爷爷一开始生气是真的,后来不气了,您还是不低头,他可不又生气了吗!现在正好有个机会让您和爷爷冰释前嫌,这个机会,您总不能再错过了吧?”
程敏一晚没睡,脑子转的有些慢,就问道:“什么机会?”
沈胜洲为她解答:“安筠定亲,老爷子不得出面么。”
沈安筠又说:“现在爹出门,家里有什么事都是我做主,我都准备嫁人了,以后爹再出去,有什么突发情况,娘能解决了吗?”
这句话,让沈胜洲夫妻俩无言以对。
程敏自来都是以夫为天,管着家里的吃穿用度还行,家里之外的事,她就有些欠缺了。
沈安筠见父母都不说话了,最后强势决定道:“爹,你去爷爷那里,问他杜家的亲事到底行不行,让他帮着给拿个主意。”
沈胜洲这些年出门,没少给人低头,给自己老子低头,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再说了,这些年每次去老宅,他也都按着低头的想法去的,只是错过了当初的机会,老爷子就这么一直晾着他。
沈胜洲想,今天安筠把理由都给找好了,再不把老爷子的关系给缓和了,自己也不用再出去混了。
看着父亲出门去了老院,沈安筠对程敏说:“娘,看到了吧,比起来绣花做饭,你闺女更擅长这些。杜家仆妇成群,也不差伺候的人,他们看中的,也是您闺女有掌家的本事,所以,您以后也不要再本末倒置了。”
……
杜钰竹从蒲原县回来,又知道了沈胜洲来丰漳县打听自己的情况,就让母亲去找钱媒婆,让她再去沈家提亲。
许氏就依着他,又请了钱媒婆,找了个好日子去沈安筠家求亲。
钱媒婆回来说沈家应了,高兴的许氏又多加了一倍的辛苦钱。
许氏被之前提亲成功后,出现的各种不顺给吓怕了,知道沈家应下的消息后,她就顶下了最近的一个黄道吉日,去行纳采之礼。
杜家请了丰漳县颇受尊重的人,来沈安筠家纳采,问名。
纳采礼结束,媒人复回来问名,杜钰竹才找到机会和沈安筠说话。
初冬的天气,院子里摆放着的椅子,也铺上了柔软的坐垫,今日天气晴朗,在外面坐着,也并不是特别冷。
大人们都有屋里,偌大的院子里倒是静悄悄的。
杜钰竹放轻了声音,问:“年前咱们把纳征礼也走了,你觉得怎么样?”
沈安筠:“这是需要长辈做主的。”
杜钰竹看着她,道:“我知道你能做主。”
沈安筠摇头:“太快了。”
现在母亲也不再逼迫学厨艺针线后,沈安筠觉得日子挺好的,实在没有必要急着那么快成亲。
她不急,可是杜钰竹急啊!
前世他并未有过心动之人,每天心里想的都是怎么招揽人才,躺下就能一觉到天明。
可是现在重回青春,少年的身体,特别是在有了心动之人后,就……
为了能早日抱得美人归,他只能找一些理由:“年前吉日多,先把纳征礼走了,后面的礼可以慢慢来。”
沈安筠才不信他说的这些,依然摇头。
杜钰竹垂下眼帘,开始改换策略:“今日纳采、问名,只是来提亲,想到年后才能真的定下来,我心里就患得患失的。”
说到这里他抬起眼眸:“安筠,你让我提前稳住心神好不好?”
眼前的男子清隽儒雅,眼神柔软语带哀求。
沈安筠别开眼:真是美色要命。
杜钰竹见她虽挪了目光,却并未开口拒绝,再联想到上次在晾布场时的情景,突然领悟到了最正确沟通模式。
声音依然低低的:“你之前拒绝的那么干脆,这些天我一直有种自己在做梦的感觉,总害怕一觉醒来,你答应和我成亲,只是我的一个美梦,安筠,你给我一些安全感,年前行了纳征礼好不好。”
沈安筠从不知道,世上竟然有如此会撒娇的男人。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不想让他失望。
在杜钰竹的策(撒)略(娇)下,终于让沈安筠色令智昏,实现了年前行纳征礼。
看着长长的聘礼单,沈安筠陷入了沉思:在美色面前,我的想法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能受到他的影响,杜钰竹是不是对我也影响太大了,长此以往下去,真的好么!
第23章 嫁妆
过了纳征礼,家里置办嫁妆的速度开始加快。
衣服、首饰、家具,这些东西,只要有银子,置办起来都不难。
唯有土地最难置办,特别是距离京城不远的丰漳县,想要一次买到十亩以上的土地,非机遇不可强求。
沈胜洲决定:“延通的地,分出一百亩出来当嫁妆。”
沈安筠不同意:“延通的地,是家里的底线,不能往外分,更不能卖。咱们家因为在延通有那些地,以后不管安厚他们俩有没有大本事,粮食买卖还是能继续做。嫁妆里,土地难以置办,就多置办个门面铺子,实在不行压箱底的银子多一些,以后我再慢慢置办就是了。”
沈胜洲:“那样也太委屈你了,杜家的聘礼中,就有两个庄子,你的嫁妆,不能连一块像样的地都没有!”
沈安筠却不在意:“爹,咱们要承认,咱们家起来的晚,像一些能显示出底蕴的东西,确实一时间难以拿出,我本就属于高嫁,嫁妆次于杜家的聘礼,不是正常的么!”
程敏:“就怕嫁妆低了,以后你出门应酬,被别人取笑。”
沈安筠可不这么认为:“只是没有陪嫁土地,其他什么都不差,还陪嫁了每年都有可观盈利的染房,试问一下,谁会看不起我!咱们家只是少了些底蕴而已,嫁妆并不寒酸。”
沈安筠在家说话自来有分量,她坚持不要延通的地,沈胜洲夫妻只能依着她。
这些只要花银子能置办的,早一些,或是晚一些,都没什么,只要出嫁前置办齐了就成。
唯独身边伺候的人,需要提前熟悉,以后到了杜家,才能成为帮手。
家里的人手,除了宋巧,其他的沈安筠一个也不准备再带,当时在采买人手的时候,只宋巧母女属于有些经历的,其他都是没什么过往,老实本分的人。
在安厚成亲之前,家里基本上不会再有什么大的变化,母亲淳厚,伺候的人也老实,主仆都能相安无事。
若是把这些老实疙瘩带到杜家,让他们和杜家的那些家生奴仆在一起,别说能帮自己,他们每天不被欺负的找自己做主,就算不错了。
所以沈安筠打算采买两户,因为家族落魄,而被发卖的家生奴仆。
好在奴仆比土地好寻,赶在腊月二十之前,叶易真给送来了一户,原是阳兰城里一家药材商的家仆,这两年药材商有些走背字,囤积的药材都赔了,家里难以支撑原来的开支,就发卖了几家不得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