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钰竹没见过媳妇画画,也知道她没有收集名家字画的爱好,看到她书架上的匣子,直接就认为是个空匣子。
抬手把匣子取了下来,他以为里面没有东西,取的时候就没注意,没想到竟然从匣子里掉出来两卷画。
画卷掉在地上,有一副画卷在地上滚了两圈,露出里面的画作。
杜钰竹一眼就看出那是自己在成亲前,送给媳妇的《翠竹图》
杜钰竹小心的拿起画卷,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起来。媳妇没有收藏画卷的习惯,却把自己送给她的画卷保存了起来。
不过欢快的心情,也只是一瞬间,因为地上还有一副画卷。
杜钰竹对各个时期的画纸都是有所了解的,地上的另一副画卷,他只一眼就看出是现在大众所用的纸,由此可以排除名家字画的可能。
那么,另外一副画卷,是谁画的,媳妇又为什么要保存它?
杜钰竹放下手中的《翠竹图》,捡起掉在地上的另一副画卷。
随着画卷缓慢的打开,一副《湘妃竹》展现在杜钰竹眼前。
当看到画卷上的落款时,杜钰竹内心的惊喜,几乎不能用语言来表达!
他还记得当初自己因为媳妇的回礼,不是书画而失落。
现在再看手中的《湘妃竹》,只觉得媳妇和自己,早已心意相通!
杜钰竹拿着这副技艺平平的画□□不释手,在他眼里,看媳妇的这副画,比看名家字画时都内心舒爽!
……
许氏中午和相熟的太太多喝了几杯,回来时在马车上就已经昏昏欲睡,沈安筠却只是微醺的状态。
马车驶入杜府,许氏眯了一路,总算清醒了一点,沈安筠小心的扶着她下了马车。
到了正院门口,许氏拍了拍她的手:“我也不让你进去了,你们年轻人出门应酬最是疲累,赶紧回自己院子里歇着。”
在自己家里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婆婆说了,沈安筠就直接应了。
不过还是叮嘱了一遍婆婆身边伺候的人,这才转身回了清悦居。
杜钰竹听到丫鬟们的问安声,眼神变的幽暗起来,起身先收好画卷,这才出了书房。
沈安筠进了屋,听丫鬟们问安的时候没有降低声音,以为杜钰竹在前院,正准备询问确定,就见自家相公从书房里出来。
两人隔着侧厅眼神相撞。
有什么就在空气中炸开了。
杜钰竹穿过侧厅,离的近了,才发现自己思念了一上午的人儿,脸上红扑扑的,明亮的眼睛也好像染上了一层水润。
杜钰竹真想直接拥住她。
沈安筠发现自己出门赴了个宴,回到家相公就变得格外的诱人。
她觉得应该是蔡家的酒,和别家的有些不一样,要不然怎么解释自己这突然控制不住的心动!
杜钰竹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要拥抱媳妇的双臂,改成牵住她的手,看着她水润的眼睛,问:“喝酒了?”
沈安筠随着他一起往里去:“只喝了几杯,没有喝醉。”
杜钰竹低头靠近她耳边:“喝的什么酒,真好闻!”
沈安筠:“……”我也想知道是什么酒,后劲怎么那么大!!!
丫鬟们手脚麻利的兑了温水,伺候沈安筠梳洗,杜钰竹就状似无事的靠在罗汉床上。
等沈安筠收拾好,不等杜钰竹吩咐,丫鬟们都自动的退了出去。
隔扇门刚被关上,杜钰竹就来到了沈安筠身边,沈安筠正想问他还要不要午休,话还没出口,就迎上了他过份炙热的吻。
他的吻太过激烈,让沈安筠有一种要被他拆入腹中的感觉。
沈安筠刚才还以为是人家蔡家的酒有问题,现在哪里不知道是他故意在勾自己!
她也只来得及想到这里,接下来就淹没在杜钰竹的热情之中……
第55章 姚绍卿
激情过后, 杜钰竹的满腔爱意,总算得到了一些缓解。
不过因着还是白天,他也没敢多要, 只享受着余韵,抱着媳妇在她耳边说起了,自己看到了成亲前送给她的画。
沈安筠这才知道,他今日过份热情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个!
她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在看到他认真的眼神后,突然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平时表达不够, 才让他因为存放的一副画卷,就能热情至此!
她伸手,抚上自己百看不厌的俊颜, 诉说着当初收到画卷时的激动。
然后问他:“你应该也看到我画的画了吧?”
杜钰竹亲了亲她的手指,低声:“嗯”了一声。
提起自己的画, 她比诉说自己的心动还不好意思:“我那幅画……原本是想送给你的。”
杜钰竹用额头低着她的额头:“我也满心盼着你能回我一副画,可是最后却只收到了一个玉佩!”
他语气里的失落, 让沈安筠想忽略都难, 只能坦白:“我的画太丑了, 实在是拿不出手!这才没有换了玉佩送过去。”
杜钰竹抬头正视她:“哪里丑了,我媳妇的画最好看了!”
虽然沈安筠有自知之明,还是因为他眼中的真诚,而感到高兴。
毕竟,谁不想被心爱的人夸奖!
两人又低着头说了会悄悄话, 兴奋劲过了, 杜钰竹见媳妇面上有了疲惫之色, 轻轻拍着她, 说:“睡一会儿吧。”
沈安筠打了个哈欠,问:“你还去出去吗?”
每日接收消息的时间快到了,杜钰竹也还想着,安排人去收集要招揽的官员的信息,所以只能违心的说:“等你睡着,我去外书房回几封信。”
沈安筠知道他交友广泛,每日收的信件也多,自然也没有多想,闭上眼睛,在他的轻拍下,很快的就进入了梦乡。
杜钰竹看着睡着的媳妇,心里冒出一句话:温柔乡,英雄冢。古人诚不欺我!
……
因为要等瑞王的消息,杜钰竹第二天也没出门,只不过瑞王的回信,比他预计的还要早,人还没到外书房,墨染就迎了过来:“少爷,您等的信已经到了。”
杜钰竹快走几步,进了书房,观棋拿着信呈上,杜钰竹顾不得坐下,直接拆了信看瑞王的回复。
虽然早就知道瑞王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能说服金銮殿那位,可是在看到那句’我会继续努力’时,心里还是忍不住失望了一下。
杜钰竹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往下看,当看到瑞王说已经去信,让姚绍卿来自己这里了解具体情况,然后再去晋地进一步的收集信息,杜钰竹这才露出了进入书房后的第一个笑容。
杜钰竹笑着,眼中却有些发红。
如果说他前世最对不起的是父母,那最遗憾的就是自己的挚友,没有看到大齐的天空,乌云吹散晴空万里。
杜钰竹拿着书信,回到座椅上,闭着眼睛喃喃自语:“幸好,幸好我回来了。”
姚绍卿是个江湖侠士,他满身侠义,疾恶如仇,杜钰竹与他相识,是在中举后看清朝堂的黑暗,无心再往上考的时候。
当时杜钰竹以出门游学为由,在外游玩,遇到了姚绍卿出手教训采买宫女的内监。
内监叫喊着,说姚绍卿藐视当今圣上,有叛国之嫌!
杜钰竹记得当时姚绍卿轻蔑地说:“大齐是天下百姓的大齐,不是他帝王一个人的大齐,我忠于大齐,忠于大齐的百姓,却不需要忠于这不在乎百姓的死活,只知自己享乐的帝王!”
姚绍卿的话就像一声炸雷一样,把挡在杜钰竹眼前的迷雾一下子炸开了。
他悄悄跟上姚绍卿,被姚绍卿发现后,说道:“兄台所想,亦是我之所想,民重而君轻,才是正道理!”
谁知杜钰竹说完,姚绍卿还没什么反应,旁边却有一阵鼓掌声传来……
杜钰竹想到当初自己和姚绍卿,当着瑞王的面,讨论他父亲是个无道昏君时,他嘴上不说内心却认同的纠结样子,有些郁闷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想到前世姚绍卿被害的原因,杜钰竹让观棋进到跟前,低声吩咐了一遍……
杜钰竹手下的人,大部分都是姚绍卿训练出来的,因为训练基地并不在京城,所以姚绍卿到丰漳县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杜钰竹在自己的一个隐蔽的宅子里,接待了姚绍卿。
短短的四年时光,为了训练人手,姚绍卿从风流潇洒的玉面侠士,变成了不苟言笑的刻板教官。
不过在面对杜钰竹时,他还是放下了刻板伪装,恢复了一些自己的本性。
挚友相见,本应该是把酒言欢不醉不归,可是因为晋地受灾,两人顾不得叙旧,还因为姚绍卿赶时间,只能一边吃饭一边听杜钰竹讲晋地的情况。
杜钰竹把收到的晋地的消息都讲了一遍,姚绍卿也吃的差不多了,杜钰竹拿起酒壶为两人各自斟了一杯,端起酒杯,对姚绍卿道:“大哥此去晋地一定要注意安全,愚弟祝兄长一切顺利。”
姚绍卿也端起酒杯,和杜钰竹碰了一下,毫不防备的直接干了。
杜钰竹看着他豪迈的喝了酒,低垂下眼睑,开始说起了当初和瑞王认识后,三人一同游玩时的事情。
杜钰竹说起这个,姚绍卿心绪自然的就轻松了几分:“谁能想到和咱们一起看不惯皇帝的,竟然是他的儿子!当初分别时,瑞王告诉了咱们他的身份时,我还以为他在和咱们开玩笑呢!”
杜钰竹抬眸看他:“大哥当时是不是觉得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一定是瑞王在戏耍咱们呢!”
姚绍卿摇头失笑:“你当时不也一样!”
杜钰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继续问他:“大哥你运一下内力试试,是不是也觉得不可能?”
姚绍卿正了神色,运起心法,却发现平时充沛的内力,现在却怎么也运转不起来。
他还没刚抓住放在身旁的刀,刚才还在门口候着的观棋和墨染,就已经提剑挡在杜钰竹身前。
姚绍卿知道,如果是喝酒之前,十个观棋和墨染也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现在……
姚绍卿哪怕再不愿意相信挚友会害自己,可是事实摆在面前,却又让他不得不相信。
他咬牙痛心质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杜钰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用另一个酒壶为自己和姚绍卿各斟了酒,还是和刚才一样,端起酒杯,对姚绍卿说:“我只是想提醒大哥,你觉得再不可能的事,都有可能发生。愚弟今日冒犯,只是希望大哥以后不管对谁,都要留有一分防备。”
说完直接干了杯中酒。
姚绍卿在发现自己提不起内力后,就用尽一切办法,想要逼出刚才喝的那杯酒,可惜不管他怎么试,都没有成功。
听完杜钰竹的话,虽然还不能像之前那样信任他,却也知道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最坏也不过现在这样,干脆把心一横,端起酒杯也直接干了。
酒一下肚,刚才怎么都提不动的内力,就开始缓慢的重新运转了起来。
姚绍卿满是疑问的看向杜钰竹。
杜钰竹起身出席,对他深深一鞠到底,然后才起身解释:“今日小弟冒犯大哥,只为了让你对人多一些防范之心,我知大哥对人都是待之以诚,可是皇权之争,比你我能想象到的还要残酷,不管大哥承不承认,咱们兄弟已经牵扯进来,我不要求大哥以后对谁都要防范,只希望你能在瑞王成事之前,一定要记住小弟今日的话!”
随着杜钰竹的话说完,姚绍卿的内力已经完全恢复,他这才开始正视杜钰竹的话。
当他开始正视,就发现从进入丰漳县,就没有见到任何一个自己训练出来的人,自己接触的,竟然都是杜钰竹身边的人,其他就连一个斩玄司的人都没看到!
还有刚才喝的加了料的酒,哪怕自己在喝之前再多留意一下,应该也能发现一些端倪的。
杜钰竹看他神情,知道他这是想到被忽略的细节了,这才说道:“我手底下的人,大半都是大哥训练出来的,如果不是亲自进一会这个局,想来大哥也绝不会想到,自己竟然在这么个破绽百出的局里中招!”
现在姚绍卿哪里还不明白杜钰竹的良苦用心。
知道了杜钰竹的良苦用心,姚绍卿却又多了一个疑问:“可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你觉得要防备所有人。”
杜钰竹自然不能说,前世姚绍卿就是被今日这样的局,给害了性命。
他只能说:“前段时间,我夫人查出了家里被族里堂叔埋下的钉子,我父亲当初赶考时所发生的种种意外,都是人为的!而我堂叔,早已投靠了蒋家,可笑我收集天下消息,却连自己家里这百十个人都没弄明白!”
说完这些,他又对姚绍卿说:“我只是想到,我一个主要收集消息的,疏忽了对自己身边的人的监察,那大哥你呢,是不是对着你觉得可以信任的人,就放松了防备呢?”
在喝杜钰竹的药酒之前,姚绍卿一定会觉得自己并没有太过放松,可是事实让他不得不承认,他在认可的朋友面前,确实是放松了防备的。
姚绍卿在行走江湖时,有好几个过命交情的好友,在这之前,姚绍卿觉得那些好友依然是可以托付性命的。
可是现在,他突然不敢确定了,因为那些好友中,有人也想脱离江湖,希望能进入朝廷,以后也好封妻荫子!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从龙之功就是一个很好的捷径!
而自己,也恰巧卷入了这夺嫡之中……
第56章 翻脸
送走了姚绍卿, 杜钰竹又恢复了之前的潇洒生活。
然后他就发现,最近做东请客的人有点多,而且还都会请在乐寿居唱曲的姜氏父女过去唱曲。
姜氏父女唱的确实不错, 不过在丰漳县也还没到独领风骚的地步。
今日是柳公子在他自己的别院里请客,来的也没有特别纨绔的败家子,表面上看,真的只是几个公子哥无事小聚一下。
杜钰竹垂眸喝下杯中酒,如果不是他们频频起哄说自己懂曲, 每曲唱罢,必让自己再点评一下, 就更像是无事小聚了。
若是请别人来唱曲,杜钰竹还要费点功夫才能知道他们的目的,不过他们请了乐寿居唱曲的父女俩, 简直就是把他们的目的直接告诉杜钰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