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因严寒而剧烈收缩的血管此刻都一下胀开来,九刈头上的青筋暴起,他甚至能感受到脖颈处脉搏的强烈跳动,心跳也止不住狂乱起来,直让他有些眩晕。
原来第一层的冰刀寒剑只不过是这一层的铺垫。
九刈越走越觉如踩在火上一般,一股一股热浪迎面而来,将他的剑眉和睫毛都烤的弯曲了,但四周却没有见到任何火星,木制装饰依旧呆板地立在一旁。
水分在渐渐离开他的身体,他只觉口焦舌燥,将领口都微微扯了开,却也无济于事,他的眼睛都已经烧的通红,干涩难忍直让他想流出泪来,身体里却再没有一点水分可以失去,鼻腔喉咙里更是如火烧般灼痛着,他的眼前已经开始朦胧起来,身子也仿佛支撑不住,剑撑着身体单膝跪在了地上,再找不到通往下一层的石门,他便要脱水死在这了。
原来不需多么凶狠刁钻的机关,只肖一场灼热大火的炙烤,他就会丧命,管他有没有武功,在这般境地里,无论是他还是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都是一样的。
原来死去,竟是这般容易的事情。
然而有些东西比死亡先行一步到来了,就在他即将失去所有意识瘫倒前,突然有数道炽烈白光闪过,九刈用尽全身的力气撑着剑站了起来,就见四周方才还死沉沉地默立着的两排灯托,此刻都转了个身,露出了后面的图案,是一个凶狠无比的虎面兽头,正张着黑洞洞的大口,而一团团明晃耀眼的火球便从中喷发出来。
接着他脚下的地板便开始裂开,他赶忙跳到一旁,檀木地板迅速撕成两半,中间赫然出现了一道火海,横亘在整个房间中央,九刈退缩到一角,勉强能站住身子,却不得不感受到更加热烈的火气从脚下滚滚涌上来。
他却没时间关心下面,那些火球尽数向他飞来,他只能尽力躲着,却不敢动作太大,稍不留神便会失足掉落万丈火海,一瞬间便会化为灰烬。
浓浓火光贪婪地舔舐着他玄色的衣角,烧出数个大洞,气浪也将他周身灼烧地万分疼痛,那些火球却还是不依不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似饿虎扑食般要将他融化在这漫天火光里。
九刈边快速躲避着边急忙打量四周,依照机关的设定原理,此刻他既已触发机关,也该有通往下一层的石门显现出来了,可他遍寻数次,在这墙壁四周来来回回地看,都找寻未果。
一个火球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的肩上,九刈一下吃痛,脚步一滑,左脚就蹭到了地板边上,只差一点便要掉下去,他顿时神经紧绷,赶忙用手撑住身后的墙壁,将左脚缓缓抬了上来。
火球数量明显多了起来,他也明显体力不支,他知道,自己再撑不了多久。
他最后向四周搜寻了一下,还是未见任何出口或能引出石门的机关,不由心下一沉,难道自己就要如此死在这了吗?
不过是十八魂楼的第二层。
登时一道闪电在他脑中闪过,他突然低头看向脚下的那一片翻涌火海,一个大胆的念头便涌了上来,既然四周没有出口,那出口必然就在下面。
九刈幽深的眸子紧紧盯着脚下贪婪张扬的火光,心想如此耗下去也是一个死字,倒不如赌一把。
就在下一个火球朝着他的面门砸来时,他纵身一跃,跳入了那片火海……
没有想象中的烧灼滚烫,迎面而来的反倒是一股清凉,他睁开眼见四周依旧是那不变的装饰,知道自己是来到下一层了。
长长呼出一口气,万幸,被他赌对了。
他站起身,揉了揉巨痛的肩,刚想喘口气放松一下全身的肌肉,一抬眼便发现了这层的不同。
这层的高度竟比方才那两层高了许多,一眼望去仿佛没有顶,九刈心中奇怪,在外面看十八魂楼每一层都是同样的高度,难道里面偷工减料将几层并成了一层?若真如此,倒是会省了不少力气。
但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否决了,一声响彻天际的吼叫从他身后传来,令整座楼都抖了一下。
接着,背后一个巨大的身影将他周身都笼罩住了,他也立时明白了为何这层楼如此高,因为此刻站在他身后的那个怪物足有百尺高,现下正双眼泛着寒光一点点向他逼近。
第43章 、十八魂楼(2)
九刈转头, 面前的东西不由让他心中一颤,直觉得从头顶凉到了脚尖。
那是一只通体血红的豹子,身上黑色的斑点如同一只只血海中的幽冥, 磨盘大的脸上面目狰狞非常,双眼冒着血色的光, 身后有五条尾巴张牙舞爪地摇动着, 脸中央竟还生出了第三只眼。
这凶兽此刻正龇着满嘴青色獠牙对着九刈,喉咙里发出声声震天怒吼,嘴角淌出黏腻的涎液, 似是看到了久违的猎物。
纵是他在江湖弑杀数年, 又如何见过这样庞大暴戾的凶兽,九刈赶忙定了定神, 抽出剑挡在身前。
几乎是同时, 那豹子便张大嘴扑了过来, 庞大的身躯直带起了一阵风, 将地上厚积的尘土都卷了起来。
九刈翻身一滚躲到一旁, 那豹子便一掌拍在了他身后的柱子上, 那根几人环抱粗细的柱子一下碎裂了开, 伴着飞扬黄土倒塌了下来。
那豹子见自己扑了空, 眼中的血色更浓烈了,大喘着粗气就又向九刈冲了过来。
九刈虽闪身躲过, 心中却明了这空间就这么大,自己不可能一直躲着, 再退几步便要被逼到墙角了, 到那时便如置于死地, 再要反击就难了, 趁着现下还有转圜的余地, 还是正面应对的好,如此想着他挥起剑便迎了上去。
足尖在地上轻点,一下跃起身便朝那豹子的面门劈了过去,寒光闪烁间,锋利无比的剑刃划过了粗糙坚硬的兽头,这一下九刈使出了极大的力气,但刀剑划过之处竟没有一丝变化,好似方才他挥出的不是剑,而是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