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士的额头上已经隐隐冒了冷汗,“就相当于是一个契约,当子蛊和母蛊分别植入体内,契约就生效,一旦有人单方面毁坏契约,那两方的身体都会受损。”
“怎么样才算毁坏契约?”
“尚未解蛊之前,一方的蛊虫擅自排出体外,抑或是,死亡。”
“萧修没死。”太子沉吟了一会,“那便是说,他已经将蛊虫,排出了体外,是么?”
“回太子殿下。”道士颤颤巍巍地回道,“应......应该是。”
清楚了来龙去脉的太子殿下,一脚踢向匍匐在脚边的道士身上,“你个混账!”
“为何不提前将此事说清楚!”
“奴才......奴才同陛下说过了,陛下说......没关系。”
“我们都以为......不会有解蛊的人出现。”
太子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猩红。
第84章 相看
太子不知道皇帝为何这般置萧修和谢轩于死地, 甚至不惜搭上数十万兵将的性命。
他近乎阴暗地想,是不是谢轩和楚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才让皇帝如此痛恨。
可是他内心深处也知道, 谢轩和楚裕, 并非走歪门邪道的宵小之辈。
再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 莫非王臣。
要治他们的罪, 直接颁个旨即可, 何至于如此大费周章?
事情的真相逐渐往自己难以接受的方向走。
接下来的几天里, 太子将自己关在东宫里, 谁也不见。
他内心实在煎熬, 一方是自己卧床不醒的父亲, 一方是为朝廷献身的忠臣良将。
究竟谁对谁错?
直到边关大捷, 谢轩送信回来。
太子才从这片纠结的泥潭中脱身。
看完信的太子浑身颤抖,双目赤红。
谢轩在信上说,这场仗他们打赢了, 但也损失惨重。
四十万大军活生生折损至二十万,其中还不包括伤残人士。
此外,谢轩将这次的内幕和楚裕父亲楚玮死的内幕, 向太子殿下全盘托出。
太子实在难以相信, 从小教自己做人要顶天立地, 做事要无愧于心的父亲, 竟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勾结外邦, 通敌卖国, 残害忠良, 视人命如草芥。
这一桩桩一件件, 有理有据,真是哪一件都没冤枉他这道貌岸然的父亲。
太子跌跌撞撞地出了门,想去质问孝武帝,为何要这般做。
可行至孝武帝的寝殿之前,他停下了脚步。
罢了,还能指望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说出什么花来呢?
他收回了脚,转身打算回去冷静冷静,想想之后的对策。
这时有个太医带着那道士往寝殿这边来,太子殿下正与他们二人碰了个正着。
那道士看到太子之后,激动不已,“扑通”一声地跪了下去。
“太子殿下!奴才,奴才找到医治陛下的法子了。”
太子殿下被他这一吼,拉回了些许神思。
“什么法子?”
“奴才翻阅古籍,找到了一种丹药,名为回神丹,只要炼制出来之后,一颗便能让将死之人起死回生。”
“哦?”太子殿下状似好奇地看了看他,“此丹药,该如何制?”
见太子殿下感兴趣,那道士不免有些得意,他昂起头,捏了捏手指,作数数状,“书上说,只要将七七四十九个孩童的心头血加入丹炉中,再佐以羽涅、辛夷、青黛、半夏、剪秋、沉香、君迁子、荆芥、枳实,便可炼制而成。”
太子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神情逐渐阴鸷。
那道士旁边的太医已经冷汗涔涔,他将身子拉得与那道士远远的,跪趴着地上,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那道士还在说,说那丹药大补特补,兴许孝武帝吃了以后,还能延年益寿。
太子有些不耐地打断了他,“那依你所见,这四十九个孩童,该去哪里找,比较好。”
“那自然是偏远地区,那里的小孩,一抓一大把。”
“大胆!”太子突然怒斥道,“谁给你的胆子,敢强抢孩童?”
那道士也觉出几分不对,“殿下,还是陛下的命更重要呀。”
他试图引起太子的重视,但此时的太子已不是救父心切的太子了。
大义在前,孝武帝这次做得实在过分,为了祭奠死去的英灵,太子这一次,并不打算救孝武帝。
让他体面地、自食恶果地死去,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太子闭了闭眼,而后睁开,“来人呐——将这个心思歹毒的道士,拖下去斩了!”
道士瞳孔放大,太子身侧的侍从开始拖着他往外走,道士只得大声求饶,“太子殿下,您杀了我,那陛下就彻底没救了!”
“太子殿下,三思啊!”
“一派胡言!”太子斥了一句,而后吩咐那侍从,“将他的嘴堵起来,尽快行刑。”
“唔!”那道士死命挣扎,可惜力度不够,只能活生生地被拖下去。
等到周围终于清静下来,太子转头看向匍匐在地上的太医。
“你可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臣——臣知道。”那太医哆哆嗦嗦地回话。
“那便好,出去记得管好自己的嘴。”
“是是是。”那太医身下传来一股异味,他神色难堪地回话,“臣一定谨言慎行。”
太子厌恶地看了眼,点了点头,而后走开了。
谢轩和楚裕班师回朝那天,楚苒没有去城门口接。
她直接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寻了座高楼,看着满城百姓迎接这两人的盛况。
这次打仗,谢轩不仅将突厥于斩于马下,还联合哥舒茉,将突厥南部彻底拿下。
他和哥哥,确实是大业朝的英雄,当得起百姓的欢迎和爱戴。
这天,城门口角声不断,马蹄声、欢呼声络绎不绝。
为首的两人分别身着盔甲,脚踩马腹,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前方。
百姓自觉地站在街道两侧,朝他们扔鲜花,扔香囊。
其中不乏娇俏的少女,看着这两人飒爽的英姿,不免害羞得红了脸。
谢轩四处观望着人群,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他全然不顾周遭向他投来的鲜花和香囊。
仔细一看,只见他眼尾下垂,脸上还带着些罕见的委屈。
楚苒知道这人可能失望,以为自己没来。
但是她的腿,实在不适合去下面跟百姓们一起挤。
等到谢轩走到楚苒那栋楼跟前,楚苒扬起手里的荷包,朝他的头砸了过去。
荷包里面装的是干花,自然不会很重,砸到人头上也不会痛。
楚苒算好了这一点。
荷包在空中划开了一道漂亮的弧线,然后径直落入了谢轩的耳边。
感受到耳边的触感,谢轩有心灵感应般地伸手接过荷包,他抬头往上看去。
看到楚苒倚在楼上看着他,他眼神瞬间就亮了。
他朝她眨了眨眼,唇角勾起,露出几颗大白牙。
周围的百姓见这小将军这么大的变化,不由得也抬头看向楚苒。
楚苒哪里经历过这般被他人围观的情景,她忙害羞的缩回头去。
谢轩见状,胸腔震颤,笑出声来。
百姓见状,也跟着开始起哄。
一旁目不斜视但是目睹全过程的楚裕,莫名有点不爽。
看来这次回来,他家小白菜,是彻底保不住了。
晚上,谢轩和楚裕跟太子汇报完之后,便各自回家休整。
楚苒呆在自己院子里,等着那人来找。
坐在石凳上等啊等,她的头差点磕到桌子上,迷迷糊糊间睁眼,眼前却是空空荡荡。
谢轩没有来。
以楚苒对他的了解,以为他会过来找她的。
估计错误的楚苒有些失望,摇了摇头,回了房间。
第二天,第三天,他还没有来。
楚苒有些憋不住,她给谢轩去了信,问他为何不来找她。
他说自己在忙。
楚苒又去问楚裕,可是楚裕也不知道谢轩在忙些什么。
第四天,楚苒准备去谢府找他,快到门口时,迎面碰上了要出门的杨鸢。
天气正好,杨鸢难得有兴致,想要去街上逛一逛,她问楚苒去不去。
楚苒犹豫片刻之后,还是答应了。
谢轩可以下次再找,母亲只能这次陪。
她陪着母亲去东大街,买了些古玩,置办了些首饰,正往成衣店走的时候,碰见谢轩从成衣店出来,抱着个巨大的锦盒,身边还跟着个姑娘。
楚苒有一瞬间的失神。
杨鸢也看见了,她偏过头来看向楚苒,“你,认识那姑娘吗?”
楚苒摇了摇头,“我不认识。”
她看着谢轩逐渐离去的背影,他没注意到她,只时不时侧头看向那姑娘,好像在交谈着些什么。
楚苒知道自己不该乱想,可是谢轩回来不仅不找她,还跟别的姑娘出来逛街。
杨鸢见她有些失魂落魄,关切地问,“苒苒,你和行之,闹矛盾了?”
“没有。”
“这两天他也没来找你。”
“嗯。”
楚苒的双目逐渐无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鸢赶忙翻过这一茬,“那,娘亲给你安排个相看?”
“好。”楚苒点点头,心不在焉地回道。
后来两人逛街的兴致也没了,楚苒浑浑噩噩地回了府,窝在自己的房间里,连晚饭也没吃。
直到小桃送来杨鸢给她备好的衣服,楚苒才回过神来。
“这是什么?”楚苒疑惑地看向放在托盘上的那件粉色绸衣。
“小姐,这是你明天要穿的裙子,夫人吩咐我拿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