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珊叹了口气, 说道：“安然, 十个手指头尚且有长短, 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哪怕我努力想要一碗水端平，但总会有疏漏的时候。”
宋安然赶忙道：“大姨，您别说这样的话，我知道您和姨父对我很好，我也从来不敢奢求您待我和表姐一样，我都明白的，我已经很感激您了。”
郑珊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感激我们，我是想让你明白，哪怕我和你姨父哪里疏漏了，你也不能自暴自弃。”
“你如今这情况，你要对自己好一点，不要因为这些事而轻贱自己，越是没人关心，你就越要关心自己，不能让自己过得比别人差，你明白吗？”
宋安然似懂非懂。
邵瑜和郑珊分析过宋安然，也许是家逢巨变，这个原本像个小太阳一样骄傲的女孩子，如今变得有些敏感内向。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还没书桌高，就说长大要当演员，现在不想了吗？”郑珊问道。
宋安然此时回想起来，只觉得那像是一场瑰丽的梦，那时候家境优渥，家里供得起她参加各类艺术培训，甚至还有门路让她作为小演员参加电视台的文艺晚会。
“那都过去了，我想在不想这些了。”
看着这孩子神色落寞，郑珊也有些不忍。
“为什么不想了？”
宋安然说道：“我爸爸活着的时候，还欠了不少钱，我想读个来钱快的专业，这样也能早日还清债务。”
宋父死后，他名下的部分资产全都拍卖还债，但依旧难以填补窟窿。
事实上，随着宋安然放弃继承父亲的遗产，便等同于放弃继承债务，但宋安然年纪虽小，却格外有责任心，她尚且还怀着将这些债务还清的心思。
“偿还债务，与追求梦想并不相悖。”郑珊轻声说道。
宋安然闻言眼泪却落了下来。
“我知道自己笨，很多事情都做不好，所以我宁愿过得苦一点……”
娱乐圈千军万马的厮杀，宋安然已经不敢奢望。
她偶尔看着新闻哪家公司的程序员又猝死了，心里想的也是自己未来可能也会这样倒在还债路上。
她是个学生，债主们都是她爸爸生前的亲朋好友，也是她往日里熟悉的长辈。
她爸死后，债主们没有对她进行人生威胁，但谩骂哀求却不少，她偶尔也会想着是不是以死谢罪，自己就能好受些。
郑珊将外甥女轻轻揽入怀中，说道：“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扣在自己头上，债务慢慢还，总有还清的那一天。”
“你还小，人生不能全部绑在债务上。”
宋安然哭得更大声了，连日来压抑的情绪，此时全都发泄了出来。
过了许久，宋安然苦累了之后，又道：“艺考的培训费很贵，我不能让自己想这些事，我也不想您和姨父为我出这笔钱。”
她这般说，似是在劝服自己，心底其实还有一丝不甘。
郑珊思忖片刻后，说道：“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你们俩的补习班都供不起。”
邵瑜盯着两个孩子写作业，便是为了代替课外补习班。
宋安然用力点头，说道：“我都明白的。”
郑珊却话锋一转，说道：“穷人有穷人的活法，现在网络上有很多免费的课程，咱可以上网学。”
宋安然却没想到这个思路，网络上的课程更像是自学，对于自制力的要求很高。
“你还觉得自己做不到吗？非要有老师盯着才能进步？”郑珊问道。
宋安然双拳紧握，说道：“我……我可以！”
“你自己要安排好时间，功课也不能落下。”郑珊叮嘱道。
宋安然用力点头，但凡有一丝可能，她便不想放弃。
这头邵凝坐在小卖部外面，浑身就像长了蚂蚁一样不自在。
毕竟往常都是表姊妹一起，今天赵阳也不在，邵瑜这个法西斯只用盯着她一个人。
“妈也真是的，留着宋安然说什么呢，还让不让她写卷子了，宋安然的基础都差成什么样了，还不抓紧时间补一补。”邵凝忍不住抱怨道。
邵瑜看了她一眼，说道：“还有二十分钟交卷。”
邵凝闻言一个激灵，也不敢再分心了，低头赶紧写了起来。
她试卷写出来的成绩，直接关系到她的零花钱和晨跑圈数，要是成绩太差就意味着她接下来好几天都要倒大霉。
邵瑜看着女儿一脸着急忙慌的样子，心中倒是体会了监工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