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自有人在一旁替他开口,道:“他自己就知道喝酒,没人肯用他,怎么能愿意老婆找到工作。”
邵揽月诧异,道:“夫妻都不工作,那如何养家?”
“他?养家?他才不管家里的事呢,只在乎自己的酒和面子,没钱了卖闺女呗,反正好几个呢。”围观之人显然也看不惯张老大,因而将他的事给抖落个干净。
“原来是没用的男人,见不得老婆比自己厉害呀。”邵揽月讥讽道。
张老大涨红了一张脸,道:“让开,我管教我老婆,关你屁事!”
邵揽月看向吴三娘,问道:“你真要跟他回去,看着他打人卖闺女?”
吴三娘闻言眼泪落了下来,说道:“这都是我的命。”
“女儿卖了你不心疼?”邵瑜问道。
吴三娘道:“我怎么会不心疼,见不到女儿我比死了还难受。”
“既然连死都不怕了,为什么还要顺着他?”邵瑜问道。
吴三娘看了邵瑜一眼,道:“我还有两个女儿在家中。”
邵瑜继续道:“她们活在这样的家里,比得上保育堂的孩子们吗?”
吴三娘也见过保育堂的孩子们,他们吃饱穿暖,比她家中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挨打的闺女日子好过多了。
“你死了孩子自有保育堂来管,这样都不敢拼一把吗?趁着半夜给他一刀,反正继续扛下去,也是被他折磨死,大不了一命还一命。”邵瑜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依旧平静如水。
张老大听得心惊肉跳,转头一看自己老婆竟然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吴三娘似是算了许久的账,她缓缓松开扶着丈夫的手,明明十分瘦弱的身躯,此时眼中却满是坚定。
“你……你要死吗!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张老大骂道。
吴三娘却越看他越是觉得杀人又如何,丈夫看起来高大蛮横,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喝多了酒总有睡得熟的时候。
她打不过丈夫,难道还拿不起菜刀吗?
张老大却害怕了,说道:“你真想要留在铺子里帮忙,也不是不行……”
眼见吴三娘听到这话有所松动,邵瑜又开口:“你留在铺子里工作,赚了工钱给他花销吗?为什么要养着一个没用的男人呢?你其他闺女赎回家了吗?”
吴三娘想到被丈夫卖得至今不知身在何处的两个女儿,看向丈夫的眼神再度冒着寒光。
张老大此时像是在看魔鬼一样看着邵瑜。
邵揽月凑到吴三娘身边,说道:“这样的男人还跟他过什么,你与他和离,带着两个女儿,虽然一时辛苦,但至少你们都不用遭他的毒打。”
如果一开口就说和离,张老大定然激烈反对,但如今在半夜杀人和和离之间摇摆,张老大自然不会再反对和离。
吴三娘也知道,错过今日,可能后面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她和丈夫和离,虽然也会失去住处,但她还可以带着女儿去收容所住,女儿白天可以在学校上课,她一个成年人有手有脚,总能养活自己。
一场家庭暴力的闹剧,最终由和离收场。
街坊们许是出于对吴三娘的同情,一群人护送她带着女儿们搬进了收容所,虽然丢了成衣铺的工作,但收容所给她介绍了一个临时工的工作。
虽然收入变少,但至少能够养活母女三张嘴。
张老大平白丢了一个任劳任怨的老婆,在家中大醉一场,次日一早便听见有人在外面不停敲门。
“谁啊,敲敲敲,烦不烦?”
张老大骂骂咧咧的打开门。
门外是两个穿着深蓝色皂衣的衙役。
“张老大是吗?我们接到举报,你涉嫌贩卖人口,跟我们走一趟。”
张老大一脸懵圈,说道:“胡说什么,我又不是拐子。”
衙役神色严肃,说道:“你的长女张大丫,次女张二丫,是你卖掉的,对吗?”
张老大立马道:“父母卖子女,天经地义,况且这两个都是丫头……”
衙役却说道:“既然你已经承认了,那就更好办了。”
说完,两人不由分说就将张老大抓住带回衙门里。
张老大的事情,很快就作为典型案例,刊登在新发行的武朝日报上,文章里鼓励女性走出家庭寻找工作,强调男女地位平等,又重申一遍子女不是父母的所有物,不能随意贩卖。
“这些人思想根深蒂固,仅仅这么一篇报导,怕是扭转不了。”邵揽月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