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脸上的笑容褪去了几分,似有什么心事。
但她的声音却是雀跃的:“好呀,那你一定要快点儿结丹哦,我感觉你的雷劫就要到了呢!”
结丹!
南瑶瑶惊呆了,这什么情况?她记得娘亲认识爹的时候,他早已经是金丹修士多年,早就已经是下南城城主了。
她忍不住问:“怎么回事?我爹不是早就金丹了吗?”
姜棠不喜欢观影时喧哗的人,看了眼南瑶瑶,比了个嘘的手势:“往下看。”
南瑶瑶难得听话的闭了嘴,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深了。
水里的画面快速流动着,代表着时光流逝断断续续的不知过了多久,再一次清晰时,是少年城主怕结丹时降下的雷劫会破坏桃林,和少女拥吻告别。
“你一定要结丹回来哦,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的!”白衣少女挥手,却在少年城主转过身的一刹变了脸色。
她嘴角的笑容消失,面色逐渐深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紧接着她来到了桃树下,手心里出现了一枚黑色的玉佩,她蹲了下去,玉佩紧紧贴着自己的额头,少女缓缓闭眼,两行清泪从眼眶流下。
“会活下来的,一定、一定会活下来的。”
第17章
南瑶瑶已经确定画面中的少女不是自己的母亲了,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非常非常想要说话。
但她开口发不出声音。
因为姜棠悄悄给她贴了一张闭嘴符,她就只能看不能发出声音,就像是剥夺了一个喜欢看视频发弹幕的人的弹幕权,南瑶瑶很生气只能憋着。
画面开了倍速播放,时间快速流转,很快少年城主结丹归来,他满心欢喜的来到了桃花林,来到了他们曾经生活的地方。
粉色的花瓣纷落如雨,穿着白裙的少女从桃花树上坠下,就像是所有浪漫桥段里描写的那样,坠入了他的怀里。
少年城主神采奕奕:“阿离,我结丹了,嫁给我。”
少女明眸皓齿,似乎有些害羞的往他怀里缩了缩,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直勾勾看着他,只是笑着,没有回答他。
少年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他整颗心只属于怀里的少女。
他也忘记了阿离是狐妖,是最擅长媚术的狐妖,即使修为没有他高,但在心爱之人面前,他还是输了。
漂亮的眼睛就好像是桃花瓣一样粉红绽放,诱人的香味令人渐渐合上了双眼。
阿离从他的怀里挣脱,顺势接住了身体慢慢滑落少年,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悲不喜。
随后,少女纤细的手指忽而化爪,尖锐的爪尖刺破了少年的丹田,鲜血溅出如一朵朵红梅在白裙绽放。
场面十分血腥,姜棠下意识想要闭眼,忽然想到小师妹就在边上,于是迅速侧过身去,抬起双手,试图捂上他的眼。
然而,连祈却比她快一步捂住了她的眼,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别看。”
视线被遮挡,姜棠抬在半空中的手不上不下的,最后胡乱的往上一抬,触上了一片柔软,温热的呼吸洒在了手背上。
……她摸到了小师妹的嘴巴。
软软的就好像果冻布丁一样,凉凉的,还是提前一晚放冰箱里冷藏的。
姜棠不敢往里面摸,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捂着她眼睛的那双手僵硬了一秒后也迅速收了回去。
连祈现在还能感受到那奇妙的触感,就好像嘴唇被电了一下,紧接着耳朵就开始升温,他知道自己耳朵一定红了。
只是被她的手摸了一下嘴唇,至于这样吗?
姜棠其实觉得没什么,但是悄悄看了眼连祈,发现他耳朵粉粉的,嘴巴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害羞了,奇了怪了。
这反应实在是微妙呀,只是摸了一下他的嘴巴,至于这么敏感吗?
“接着往下看吧!”姜棠视线看向脸盆,水面涟漪荡漾,画面已经模糊,只有一圈圈的水纹。
连祈轻轻嗯了一声,随后施法将画上的回忆再一次投放到水面上,只不过这次画面上却出现了个陌生人。
不,不是人,是一只狐妖。
他露出了两只棕红色的狐朵,面色苍白毫无生机,发白的嘴唇轻启:“阿离,谢谢你。”
他面前的少女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他,看着看着,却忽而红了眼睛,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阿离,你哭什么呀,我不是已经醒了吗,别哭了我以后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少女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哽咽:“我、我第一次、第一次杀人了……我真的、真的杀人……”
“阿离你说什么呢,你没有杀人。”他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抚着,“没事的,他只不过是失去了半颗金丹,命还在的。”
少女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泪水湿润了他的衣襟,她喃喃着:“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没有想到他会那么爱我的,我不想欺骗他感情的,可是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只有金丹才能救你,我真的没办法失去你。”
“……”
看着画面中仿若神仙眷侣的两只狐狸,姜棠明白了过来:“所以说,阿离其实是为了城主的金丹救这只野狐狸,是故意接近的城主?”
不是姜棠骂那只狐狸野,棕红色耳朵的狐狸是真的野狐狸,通常只有一尾,鲜少二三尾,最为低下。
连祈点了点头:“城主的金丹只有半颗。”
另一边的南瑶瑶已经气的红了眼睛,闭嘴符一消失,她都有些忘记要从哪里开骂,深呼吸两下才愤怒开口:“我一直以为我爹是爱着我娘的,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
她以前甚至嘲笑过那医修只不过是她娘亲的替身,没想到没想到,她娘亲竟然是只狐狸精的替身!
“这狐狸精,狐狸精!”南瑶瑶愤怒的戳了戳画纸,结果戳不破只好愤愤扔到了地上。
“这狐狸精竟然还偷了我爹半颗金丹,一定是因为金丹的原因,一定是因为金丹出问题所以我爹才生病的!”
南瑶瑶气急败坏的又踩了踩那幅画,手舞足蹈的,仿佛在画纸上蹦迪。
“那么说,城主一直以来都只有半颗金丹吗?”姜棠疑惑,“为什么从来都没有人发现?”
连祈:“应该是有什么掩盖的法术。”
南瑶瑶:“城里没有几个修为比爹高的,看不出来很正常好吧!”
姜棠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无用的问题,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城主的病因。
结果一摸鼻子,她就打了个喷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凤凰花留意了起来,她感觉闻到了花香。
“怎么了吗?”连祈看她。
“没什么,就是凤凰花香怪冲的。”姜棠看了看周围,“按理说这里离凤凰花那么远,凤凰花香也不明显,应该闻不到才对。”
连祈注意到她的动作,开口:“花香是从那幅画里传出来的。”
“嗯?”姜棠瞳孔地震,她闭上眼睛吸了吸鼻子,辨别出花香的方向睁眼一看。
是南瑶瑶脚下的画。
姜棠震惊的嘴巴圈成了o形,猜测,“不是吧,该不会真的和凤凰花有关?那么大一棵树,至少好几百年了,该不会成精了?”
连祈轻点了下头,他看向窗外,房屋低矮,远处火红的凤凰花露出了艳丽的花冠,碧空下格外招摇。
另一边叉腰踩画纸的南瑶瑶腿酸了,她也顺着连祈的目光望去,轻哼一声,质疑:“是吗?稀奇了,凤凰花都会成精了?”
姜棠:“……”她怎么觉得南瑶瑶好像有点无知,这是因为没去宗门上过学的原因吗?
连祈:“花木成精很稀少。”
动物修炼成怪,植物修炼成精。
南瑶瑶愣了一下:“为什么?”
姜棠一脸认真回答:“因为比起动物,花木还要先修炼出腿来,所以当然很难修炼成精啦!”
南瑶瑶将信将疑片刻后完全被骗了:“原来是这样,修炼原来要先修炼出腿来,这样就能跑了。”
连祈脑海中浮现长了两条腿跑路的凤凰木,没忍住笑了下。
其实姜棠说的也没有错,花木之所以修炼成精不易,有很大原因就是遇到灾难无法逃避。
——没长个几年就被砍了,遇到干旱只能枯了。
姜棠听到了轻微的笑声,侧过头去恰好瞥见了连祈嘴角的笑意,忍不住悄悄多看了两眼。
啊该死的养眼美女,笑起来更是令人神魂颠倒了呢。
结果偷看两眼就被抓。
“怎么了吗?”连祈看了过来,目光在空中交汇。
“哦,没什么。”姜棠抓了抓头发,“不同于妖兽,草木成精后没有特殊的妖气,擅长于藏匿,因此很难被发现。如果凤凰木真的成精了,应该会在晚上现身。”
草木成精向来胆小,一般只会在夜间行动。
“是吗?”南瑶瑶兴致高涨,捏捏拳头,“那我们晚上集合,一起去抓凤凰花妖!”
昨晚没睡,姜棠打了个哈欠有点犯困了,却猛地想起来还没给南念松绑的事情,于是匆匆和南瑶瑶告别,约定好了晚上一起去调查凤凰花。
春日和煦的风吹过簌簌作响的树叶,姜棠拉着连祈的手在前面带着路,走过几次后她已经认路了。
没一会儿就到了南念的小院子,星星点点的观月草盛开着紫色的花朵。
推门,便见着躺在地上被白布蒙着的少年惊动了一下,扬了扬脑袋又踢了踢腿,白布被他折腾的飞了起来,又自由落体飘回到了他的身上。
如此反复几次,南念已经没脾气了。
姜棠下意识头靠到了连祈的手臂,被逗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哈哈哈,他怎么那么逗。”
被头发蹭过手臂痒痒的,连祈整个人僵了下,悄悄往旁边避了避。
连祈:守护最好的男德。
姜棠蹲了下去,一把掀开了白布,嘴巴里还被帕子堵着的少年呜呜了两声,一双桃花眼眼尾红红,看起来就想让人欺负。
姜棠一把扯开了帕子,南念大口呼吸了几下空气,声音微哑:“快点给我松绑呀。”
姜棠边给他松绑边分享目前的线索:“南念,你娘为了救心上人拿走了城主的半颗金丹。”
终于从皮鞭束缚下解脱的少年伸了伸手臂:“哦,是吗?又不关我的事。”
“倒是你姜棠,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你怎么现在才来?”
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睛,雪白的狐狸耳蹭一下又冒了出来,看起来委屈极了。
第18章
姜棠看了眼他蒙了层水雾的眸子、发红的眼眶、手腕上被皮鞭勒去的红痕……觉得自己像极了欺负良家闺女的大坏蛋。
她道歉:“对不起,我来迟了。”
南念活动了下被捆了一夜发酸的四肢,有些不开心的问:“你是不是忘记我了?”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的,姜棠不在没人可以给他松绑,强迫自己再睡回去可怎么也睡不着,就只能干等着。
他从来没有等过人,这才发现等人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
姜棠可没有忘记他,毕竟龙皮鞭可是稀有法宝。
她摇了两下头,从储物袋里拿出个鸡腿:“我没忘记你,给,我给你带了个大鸡腿,听说狐狸喜欢吃鸡,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然而南念看都没看一眼烤的油光发亮焦香适中的鸡腿,眼睛直直看着姜棠。
“我不吃肉的。”他摇了下头,“我只吃观月草。”
南念是一只吃素的半妖。
院子里种的观月草就是他最爱的食物。
他自己种草自己吃,一直以来自给自足。
没有比他更好的半妖了。
姜棠大吃一惊:这孩子也太惨了吧,从来没尝过肉的味道可怜的天天啃草,活生生改变了肉食动物的食性。
姜棠收回了鸡腿,鬼使神差的、居高临下摸了下他的耳朵:“好吧,那为了表示我对你的歉意,我帮你采观月草。”
姜棠:嘻嘻嘻,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柔软!!
耳朵上传来的奇怪酥麻令南念懵在了原地,他感到全身的血液在往脑袋上蹿,晕乎乎的,被摸耳朵原来是件舒服的事情。
他张了张嘴却又觉得这种舒服不能直说出来,便见着姜棠拉着身边的人一溜烟跑出了房间,像是做贼心虚一样。
南念平复了下心跳,目光从姜棠离去的背影偏了偏,滞留在连祈离开的方向,眉头皱了下。
不知道为什么,南念觉得这个叫做连祈的人有点儿奇怪,闷不做声没有和他说过话,看起来冷冰冰的比他这个独居N年的人都孤僻。
南念仔细思考心中的那抹怪异是什么,眉头锁得越来越紧。
他想到了昨晚向连祈求助时与他眼神交汇的刹那,那是他们视线的碰撞,电光火石,刺啦刺啦迸发出了光。
南念想让连祈松开他嘴里的抹布,然而连祈只是平静的看了他一眼。
平静、不冷不淡、仿佛当他不存在——
可连祈看向姜棠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是的,他终于明白连祈怪在哪里了!!
连祈没有良心,连祈竟然面对他这么一个弱小无助、被姜棠狠狠压着欺负的小半妖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
可恶,是真的可恶。
南念揉了揉眉心,又觉得好像并不是这一点令他觉得奇怪。
*
姜棠和连祈采了观月草,顺便浇上酱汁拌了拌,弄了碗蔬菜沙拉给南念送去。
南念的房间凄惨的只有一桌一椅一床,因此姜棠和连祈也没有逗留,告别了捧着沙拉喜滋滋吃着的南念。
“他真的好可怜。”姜棠回头看了眼还在招手的南念,愈发觉得他可怜。
连祈见她似乎恋恋不舍的模样,轻扯了下她的手臂,语气认真极了:“他身上流着狐妖的血液,狐妖擅长欺骗,你不能因为他扮可怜就对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