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暗中命人守着方家,可保不齐会出了岔子。
方瑛并不清楚方大人的难处。回院子的路上,却是无意碰上了高氏院里的丫头,正捧了一盘子的吃食,丫头面上笑的灿烂。
方瑛一个眼神看向娇儿,娇儿明白姑娘的意思,小跑追了上去。
“月儿姐姐。”这月儿乃是高氏院里,难得的美人。高氏能留她在自己院子,据说是因为这个月儿的来历有些蹊跷。
平日里。高氏待这个月儿,也是极好的。
月儿停下步子,回头看向娇儿,蹙着眉,不满问道:“娇儿。怎么了?”
娇儿笑着上前,解释道:“月儿姐姐,前些日子,下头有人给我送了一盒翠悦堂新出的胭脂,我一见那芙蓉色,自然就想起月儿姐姐来了。”
“我皮肤黑,不似姐姐这般肤白凝脂,我用了反倒糟蹋了胭脂,便想着送与姐姐。”
说着娇儿凑上前,自然而然挽起了月儿的胳膊,说道:“我的好姐姐,你可莫要推辞,我可还有事要求你呢。”
月儿一听是翠悦堂的胭脂,一时心下有些激动,翠悦堂的东西属实是极品,京都多少贵女眼巴巴等着新出的胭脂,何况她们这些丫头?
如今一听娇儿这话,一时也不生疏,直言道:“那姐姐先谢过妹妹,只是话可要说在前头,我得先听听妹妹要求我办什么事情。”
娇儿见月儿上钩,忙笑着瞅了一眼盘中吃食,拍了怕月儿的胳膊,笑着解释道:“姐姐不用这般警惕于我,我不过听丫头们说起过,说姐姐有调养皮肤的秘方,就想着,邓那一日得闲了,好带了东西上姐姐跟前去讨要一下姐姐的秘方,可巧今日在此处碰见了。”
一听娇儿是问起自己的秘方,月儿挑起眉梢,一脸得意,道:“妹妹可莫要听她们瞎传,姐姐哪有什么秘方,不过是每日沐浴之时,往浴桶中方了一些芙蓉油罢了。”
“那我今天也回去试一试,稍后我将胭脂送到姐姐屋里去。”娇儿顿了一顿,似是无意一般,向月儿问道:“姐姐这是端着吃食要往哪里去?”
月儿见她问起,也不掩饰心底的厌恶,直言道:“还能送去哪?夫人让我给那吃白食的书生日日送饭。”
眼中尽是对罗元庆的不喜。没有丝毫掩藏。
“夫人让姐姐日日给罗公子送饭?”因着近来事多,娇儿并未听说过此事。
只见月儿点了点头,垂头丧气,道:“夫人亲自吩咐,让我日日送。”
高氏心中的盘算,明眼人一下便能猜到。
可月儿不同,她瞧不上借宿在方家的罗公子,她还等着有朝一日能飞上枝头做凤凰。罗公子即便高中,也掩盖不了出身。
想要在京都立足,没有丰厚的家底,如何立足?
高氏摆明了想要拉拢罗公子,如今高家表公子回了京都,夫人有意将二姑娘许给表公子,可又不愿放过罗公子这一头。
摆明了。若是罗公子日后娶了大姑娘,想要她成为大姑娘的陪嫁。
高氏明里暗里,都让嬷嬷提点,让她勾引了罗公子。若是先一步委身给了罗公子,夫人自会帮她出面,让罗公子先收她入房。
可月儿却是不愿,日日送房,却是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的姿态。
即便罗公子时常偷偷摸摸打量她,想要同她多说几句,都被她寻了借口搪塞了过去。
“先不同你说了,我先去送饭了。”月儿说着便要走。
娇儿忙松开月儿的胳膊,一脸歉意道:“姐姐快去忙吧。”
月儿点了点头,正准备走,又似想起什么一般,回身同娇儿说道:“我前几日不小心听见夫人同田嬷嬷在商量什么事情,话中提到了大姑娘同罗公子。”
娇儿很是感激,“姐姐,我知晓了。”
此时,话不用明说。
月儿近来因着对高氏的抵触情绪,不愿高氏得逞,这才隐晦同娇儿说了一嘴。
余下的,就靠娇儿自己去领会。毕竟她可不想被高氏知晓自己成了叛徒。
目送月儿离去。娇儿这才转身去寻自家姑娘。
并将月儿最后提点的话同姑娘说了一下。
方瑛心中不免警醒了起来,高氏近来这番动作,莫不是有了旁的打算?
此事不可不防。
“娇儿,寻个机会,去夫人院里打听打听。”
方瑛嘱咐完娇儿,这才抬脚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坐在房中,心中思索着,高氏选了月儿日日去给罗元庆送饭,有意让月儿委身给罗元庆,只是那月儿恐有旁的心思,这才同高氏产生了意见相左。
那高氏又在暗中密谋什么?
方锦同高啸天的亲事,怕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前一世,方锦一直未嫁人,高氏一直将她留在家中。
尽管被人议论纷纷,可方锦依旧未嫁。这其中可是有旁的原因?
那到底是何原因,导致了方锦不肯嫁?
“姑娘,现熬好的鸡汤,老奴给姑娘盛了一碗,姑娘趁热喝了吧!”
方瑛正在思索着,就听季嬷嬷的声音传来。忙起身笑着接过已端着鸡汤走近的季嬷嬷。
第28章 京都出了一桩大案
“姑娘想什么呢?想的这般入神?”季嬷嬷笑着将鸡汤递入方瑛的手中,这才问起方才她一进来,就瞧见姑娘不知在想什么。
方瑛四下里看了一眼,将鸡汤递到唇边,吹开了瓷碗上漂浮的油沫,这才喝了两口,便将碗搁到了桌上。
“方才回来的路上,碰见了母亲屋里的月儿,正捧了饭菜去给罗公子送饭,说是已经送了有好几日。”
季嬷嬷心下咯噔了一下,高氏莫不是心里做了什么打算?
“这无风不起浪,想来夫人定是没安什么好心!”季嬷嬷瞥了一眼高氏院子所在的位置,满是厌恶。
这话,方瑛也是认同的。
“我已经让娇儿出去打探消息了。”
可季嬷嬷心中还是有些担忧,趁着方瑛喝鸡汤的功夫,一再叮嘱道:“姑娘,近几日可得万事仔细些。”
方瑛将空碗搁在桌上,点了点头。
近来却是需要万般小心一些,可她屋中的丫头,哪一个不是高氏面前的耳报神?
“嬷嬷,我想从外头挑两个丫头到我跟前伺候。”
她屋里忠心的丫头,就一个娇儿,平日里进进出出都带着娇儿,季嬷嬷守在屋中,如今到底是有很多不便。
可她又不愿再用高氏的人手。
这才动了从外头采买丫头的打算。
这一点,季嬷嬷自然也是明白,可姑娘要采买丫头,不经过夫人跟前,恐是有不便。
“姑娘,这事怕是还得夫人做主。”
方瑛眸子一转,唇边扬起一抹笑来,顿时有了主意,“嬷嬷,你且先将人找好,我将要丫头的事情同夫人说一声,你再将人混进挑选的丫头之中便好。”
季嬷嬷双眸泛光。明白了姑娘的意思,“姑娘放心,这事交给老奴来办。”
“嬷嬷,今日便开始挑选吧!切记,一定要身世背景干净好拿捏,且要忠心无软肋的丫头、”
“老奴明白。”说完季嬷嬷端着空碗从房内退了出去。
天渐黑的时候,方瑛今日有些乏,早早便熄了灯睡下了。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了开来,她向来浅眠,立时警醒了起来。
只见娇儿手中捧着一盏油灯,小心翼翼走到床榻前,掀开了纱幔,轻声唤了一声。“姑娘。”
娇儿见她已睁开了双目,这才愤愤提起今日收集到的消息。
“姑娘,听说夫人已将二姑娘同表公子的亲事,定了个八九不离十!”
“只是碍着姑娘还没定下人家,这事还不曾对外声张,如今日日在老爷跟前催促,让老爷将姑娘同罗公子的亲事给定下来!”
“可不知怎地,老爷倒是没松口。”娇儿将油灯搁在一旁的案桌上,又气又恼。
若不是今日碰见了月儿,恐怕姑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由老爷做主定下了罗公子!
方瑛仔细听着娇儿所言的一字一句。
高氏这是为了方锦的亲事,想要将她早早推出去。又不想她完全脱离自己的视线,这才吩咐让月儿能入了罗公子的眼。
一旦事成,罗公子先将月儿收了房。
她嫁过去,一应大小事,恐都不能脱离高氏的耳目。
高氏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看来,她不得不提前有些动作,不然岂不是如了高氏的心意?
“姑娘,现下怎么办?”娇儿担心夜长梦多,这才连夜将姑娘唤醒,生怕再生出旁的事情来。
“如今,只能引蛇出洞!”方瑛心中已有了打算。
只是还需要等几日功夫。
“姑娘,那如何引蛇出洞?”娇儿一脸疑惑,不解自己家姑娘的话中之意。
“父亲不是没答应这事吗?夫人恐怕会铤而走险。”
她可是听说高啸天只在京都待一年,一年之后,便会返回西北边关。
明年方锦便及笄,想来若是现在不将亲事定下,若是表公子回了边关。山高皇帝远,又怎会不在那里娶亲?
她瞧着表公子可是能做出此等事的人来。
“铤而走险?”娇儿重复着姑娘的话,立时想起了旁的,忙担忧起姑娘的安全来。
反倒是方瑛劝她道:“莫要担心,我已让季嬷嬷从外头挑两个丫头来我屋中伺候,到时夫人恐是不便下手。”
见姑娘已有了对策,娇儿心下这才安心了起来。
困意袭来,方瑛让她退了下去,自己则又躺回到榻上。
因着心中想着琐事,反倒没了困意。
高氏想要在一年之间,将方锦同表公子的亲事定下来,恐怕会选在表公子临行前让二人成亲。
可罗公子也即将赴考,高氏这般急促,想来是担心她不肯嫁?这样就阻拦了方锦的亲事。
毕竟一家子姐妹,哪有姐姐还没嫁人,妹妹先嫁人的道理?
这事放在外人眼中,怕是要议论方锦同高啸天两人怕是不清不楚。
季嬷嬷还没挑选到合适的人选,这头京都却出了一件大事。
春日里的一场惊雷,划破了京都漆黑的夜空。
有人在皇宫门前,冒着瓢泼大雨敲响了宫门前的惊闻鼓。
可等侍卫来查看,只见那人不知何时已倒在了活着血水的大雨中,被人一刀刺穿了胸腔,死相及其恐怖。
连夜内侍战战兢兢,将此事禀告给了皇帝。
在京都,还是在宫门口前的惊闻鼓前,诉冤屈的人竟被人杀了!
皇帝当即震怒,让人连夜彻查。
这一查,竟只查到,那入京都诉冤屈的人竟是北城首富卞家的嫡子卞六。
北城乃是江太傅家的祖宅之地,江家在北城的势力。可谓是权倾一方,族中子弟,无恶不作,在北城百姓们叫苦不堪。
因着江太傅在朝中的地位,百姓们上告无门。
卞家世代行商,待江家的族长,也颇为恭敬,时常上供家中一半财产,只为求得一席之地、可族长家的嫡子竟瞧上了卞家新娶进门的媳妇,趁着赴宴,在卞家强占了新妇,卞六得知此事,正喝的酩酊大醉,提着刀就寻了来。
若不是被人拉着,那江家族长的嫡子怕是早没了性命。
当夜,新妇悬梁自尽,卞家好好喜庆之日,竟成了白事。
第29章 朝中释放信号?
卞家索性同江家摊了牌,两家齐聚公堂,可谁知知府竟偏帮江家。
判了卞家一个寻衅滋事的名头,将卞六关进了牢房之中。
那牢房阴暗潮湿,卞家倾尽家财将卞六终是从牢房里捞了出来。
也是可巧,江家族长的嫡子在街上,同卞六碰见了,卞六一下子燃起了怒火,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块青砖,直奔族长的嫡子而去。
江家扬言要卞家用卞六性命,若是卞六不死,江家决不罢休。
那江家族长的嫡子,只是额头上擦破了一点皮罢了。
可卞家唯有这一个嫡子,又怎会答应江家的无理要求,见卞家不肯就范,江家联合知府大人用莫须有的罪名,侵吞了卞家的财产。
卞家老爷同夫人一气之下,相继离世,卞家家破人亡。
卞六死里逃生,终是用最后一口气撑到了京都,可谁知,刚敲响了惊闻鼓,便一命呜呼。
当天,江太傅跪在殿前,自请罪责。
可事情还未查清,大臣们的悠悠众口,早将江太傅骂的是体无完肤。
斥责江太傅以公谋私,不约束族人。
皇帝当即让江太傅在家中闭门思过。
可皇帝虽恼。为江家孙女赐婚的圣旨却是照旧赐了下去。
只是当内侍捧着明黄圣旨,站在一众跪在面前的江家人前宣读。
圣旨所言,不过江太傅为朝中尽心尽力,特将江家孙女江素蓉赐给六皇子为侧妃。
“公公,可是宣读错了?”江素蓉神情凝重望向内侍。
内侍收了圣旨,瞥了一眼江素蓉,将圣旨放在江太傅手中,讥讽笑道:“江姑娘自个回头看一看。就知道是不是老奴宣读错了。”
江老夫人怒瞪了一眼孙女,江素蓉这才不敢追问。
“公公辛苦了!这些是孝敬公公的。”
江老夫人给身后的嬷嬷一个眼神,嬷嬷会意,忙从怀中取出一锭金子,笑着送到内侍手中。
内侍接过金子,道了声谢,便领着一众人返回宫中复命。
当即,江素蓉成了六皇子的侧妃这事,便在京都传了开来。
方瑛正在房中练字,娇儿便将新听得的消息连忙汇报给姑娘。
方瑛头也未抬,只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娇儿她知道了。
“姑娘,听说北城的案子由贺世子去查。”娇儿凑到姑娘跟前,小声说道。
方瑛提着毛笔的手腕愣住,一滴墨渍在纸上晕染开来,方瑛有些惋惜,好好的一张字帖,倒是可惜了!
她将毛笔搁到笔架上,又将字帖拿起收好,叠放至一旁,这才看向娇儿,问道:“这事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