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内侍领着几人往太后寝宫走去。
许氏一路上也没有多言，跟在内侍身后。
待到了太后寝宫，巧月嬷嬷见许氏入了宫，一时心下酸楚，唤了一声：“夫人。”
目光落在那跟在许氏身后的章暮晗，笑叹道：“这是三姑娘？”
章暮晗乖巧笑着行礼，点着头回道：“嬷嬷，是我。”
“三姑娘如都这般大了，上一次见时，三姑娘还在夫人怀中呢。”当初许氏带着这个姑娘入宫给太后瞧，暮晗的名字，也是太后钦赐的。
转眼都已过去了十一年了！
巧月嬷嬷话落，迎着几人入了太后的寝宫。
许氏坐在床榻边，太后此时昏睡着，许氏紧紧拉着太后的手，心下酸楚，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世子，太后的病，太医怎么说？”许是将太后的手臂放回被中，又掖紧了被角，这才抬头看向贺世子。
赶来京都时，许氏并不清楚太后的病情。
章家又是世代行医，太后自行医世家出身，这些年，身子从未传出过什么不适。
如今竟忽然病了？
“舅母，太医们没瞧出皇祖母是如何生的病。”贺世子并没有将李大夫的事情同许氏提起。
知晓此事的，唯有巧月嬷嬷同他。
这话，许氏心中便有了思量，说道：“我回去同你舅舅商议一番，让他想个法子能进宫一趟，也好给太后看诊。”
许氏是女眷，入宫倒是方便一些，如今的章家并无官职，虽是太后的娘家，可到底是外臣，无旨传召，不得入宫。
当日送去章家的圣旨，便是请了章家的女眷入宫。
许氏虽想要替太后看诊，可她并不懂医术。
“嗯，便依舅母的意思。”
“世子，巧月嬷嬷，让我同太后娘娘独自待一会可好？”许氏看着屋内的几人请求道。
贺世子自然是应了，巧月嬷嬷换好了桌上的茶水，这才出了寝宫，守在门外。
章暮晗也跟着贺世子一道出了寝宫。
太后宫内院子里的宫女，正各自在院里忙碌着。
“你们都下退下吧！”巧月嬷嬷朝旁的宫女吩咐道。
“是。”
“呃……”宫女们这才停下各自手中的活计，退了下去。
“世子，老奴在此守着，不如您陪姑娘在院子里走走？”
这几日因着太后的病情，众人都绷紧了神情，如今章暮晗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京都，虽是因着太后的病。
可到底，也希望她能让贺世子缓解一下疲劳的精神。
“表兄，我们就在附近走一走可好？我还有好多话，要问表兄呢！”章暮晗一脸渴望看向贺世子。
“走吧。”
前些年，母妃生辰之时，章家举家前去封地拜贺，彼时的章暮晗不过也才七岁的年纪。
虽几年未见，可章暮晗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珠，能让他在人群之中一眼便能认得出来。
所以当马车停在王府门前，她掀开车帘的时候，他一下子便猜到，她是章家的表妹。
“表兄，我听说你同江太傅家的孙女退亲了？”章暮晗跟在贺世子身后，小声问道。
“嗯。”
这事，整个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传到章家耳中，也不奇怪。
“退亲了也好，我听说，江家姐姐很是不守妇道呢！”章暮晗嘟囔道，脑海中回想着下人们口中，对江家姐姐的议论，很是鄙夷。
又说道：“表兄这般的才貌，当配这天下最好的女子，江家那个，不要也罢！”
章暮晗见他没有吱声，弱弱问道：“表兄，你可是生气了？你、你是不是……还放不下江家姐姐？”
贺世子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一脸无奈，笑着解释道：“我是在想，表妹口中所谓的天下最好的女子，在哪里呢？”
章暮晗面上顿时笑开了花，说道：“我就说嘛，我的表兄，怎会因江家姐姐而失落呢！不过、表兄，我还听说，京都方尚书家的嫡女，才貌出众……”
“只是我没见过方家那位姐姐，不知她是否如传闻那般……”
章暮晗心中，一时有些好奇。
贺世子神色一转，见表妹提起方瑛，喃喃说道：“会有机会的……”
太后的寝宫内，巧月嬷嬷守在门口，宫门紧闭。
屋内的许氏拉着天后的手，一边哭着，一边说道：“姑姑，维儿的婚事，眼下还没有着落，为着那孩子，您也该撑过来。”
“姑姑，王爷表弟还在封地，来不了京都看您，您别怨她。”
许氏不知，太后是否因着她得话，眼角有些湿润。
她忙拿起自己的帕子给太后擦拭着眼角的泪渍，一边擦着，一边继续说道：“姑姑，母亲去世的时候，还一直惦记着你。”
“母亲说，若不是为了章家，您也不会踏入皇宫这个牢笼。”
许氏从婆婆口中，听说了太后的这一生，心下格外的惋惜。
当年，若不是因章家是皇宫里的太医，太后又怎会入宫？后来又怎会嫁给还是太子的先皇？
姑姑的这一生，虽富贵，可到底过的颇为艰辛。
中年丧夫，晚年因养子登基，让自己亲生的嫡子，竟不能再相见。
到底命运捉弄人。
“祖母去世的时候，我跟母亲守在她跟前，她交代我，日后有合适的机会，将一件旧事，告诉给姑姑。”许氏的声音有些沙哑。
提起祖母所交代的往事，一时心中仿佛被人狠狠揪着一般，让她压抑喘不上气来。
“祖母说，当年您的那位表兄，其实、不是云游四海去了……”许氏知道，若是今日不说此事，她怕日后再没有机会同太后说这事。
又紧握了下太后那苍老的手，沙哑哽咽道：“当年、太子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您同那表兄的一桩往事，派人……”说到此处，许氏浑身有些颤抖，“派人杀了他……”
这事，并不曾传开，对外只说是云游四海而去。
可唯有章家及表兄家人，才清楚知晓，寻到表兄时，尸体被山里的猛兽，已经啃食了一半。
死状极其残忍。
两家联合暗中查到，这事同太子有关，可他们又能如何？
所以直至彼时的太子妃成了皇后之时，章家告老还乡，举家迁离了京都。
第54章 方家院里好不热闹
贺世子因着不能在宫内留宿，太后跟前便由巧月嬷嬷亲自盯着。
许氏从太后寝宫出来的时候，双目通红，瞧见贺世子领着女儿正从外头走过来。
“世子。”
“舅母，我送您出宫吧。”
许氏这才点了点头，应了。
贺世子看向巧月嬷嬷，说道：“嬷嬷，我明日再来，皇祖母拜托您了！”
“世子放心，老奴定会将太后护周全！”
几人这才出了太后的寝宫，只是走到一半，却被宫女拦住了去路。
“世子、章夫人，皇后娘娘有请。”
这宫女是皇后宫中的，杨皇后得知今日章家人入了宫，这才特地派了人来请。
原本章家收到的旨意，便是让许氏进宫探望太后，不必去帝后跟前请安。
许氏知道，这一趟怕是不得不去。
许氏担忧贺世子推辞不肯去，这才抢过他先回答道：“还劳烦你带路了。”
西平王府，早不是当年的地位。
宫女在前面带路，几个跟在后头。
章暮晗扯了扯母亲的衣袖，小声嘀咕道：“母亲，皇后娘娘召我们去是作何呢？”
许氏看向女儿，神情严肃，微微摇了摇头。
待到了皇后寝宫，早有嬷嬷候在门外，亲自将几人迎了进去。
“章夫人不必行礼，快快坐下吧。”
许氏正要行礼，还未出声，正厅上端坐的皇后笑着出声阻拦，并看向自己身旁的嬷嬷吩咐道：“快去上些茶点来。”
许氏也没将皇后的推辞当真，到底实打实跪在地上行了礼，这才说道：“皇后娘娘抬爱，可民妇岂敢僭越。”
如今的章家，早已是一介白身，未沾染朝堂之事分毫。
“章夫人，不必同本宫这般客套，说到底，本宫也该唤您一声嫂嫂。”
皇后目光落在章暮晗的身上，笑着问道：“这位，想必是三姑娘吧？如今出落的这般亭亭玉立，瞧着倒是同太后有几分相似。”顿了顿又道：“怪不得，常言道，外甥女像姑奶奶。”
章暮晗浅笑着回道：“民女谢过皇后娘娘的夸赞。”
皇后抬手指向一旁空余的座位，说道：“快起来、快起来就坐吧。”
“章夫人，本宫听说你今日入宫，便想着唤你来，闲话家常。”
这时嬷嬷端着茶点走了进来，将茶点一一搁在几个桌旁，这才又站回了皇后身后。
这时皇后从手腕上，退下一只赤金镯子，交给了嬷嬷，目光又落向章暮晗身上，这才说道：“事先也不知道章夫人今日入宫，也没备什么礼物，这支赤金镯子，还是本宫陪嫁之物，今日就送给三姑娘了，算是给三姑娘的见面礼。”
章暮晗连忙起身，又朝皇后跪下，说道：“皇后娘娘，如此贵重之物，民女岂能收。”
皇后却是笑着，说道：“快莫要推辞，若再不收，可就是抗旨了。”
章暮晗又看向许氏，见母亲点头，她这才从嬷嬷手中接过了赤金镯子，套在了自己手腕之上。
许氏又同皇后闲聊了几句，这才起身告辞，皇后特地让自己跟前的嬷嬷亲自送许氏出宫。
待将许氏送出宫之后，嬷嬷回来的时候，皇后还坐在原处。
“娘娘，怎地就将那镯子送出去了呢？”嬷嬷看着皇后此时空空如也的手腕，不免有些抱怨。
皇后抬起手腕，目光在空荡的手腕上盯了半晌，这才喃喃问道：“绯月，你瞧着章家那三姑娘如何？”
绯月嬷嬷是皇后从杨家带出来的丫头，这些年一直跟在她身旁伺候，如今却是不知皇后的打算，不解问道：“娘娘，您可是瞧上章家那三姑娘了？”
皇后却是笑着道：“本宫是瞧上她背后的章家了，可惜呀……”
皇后膝下并无未成亲的皇子，即便有，以如今章家的地位，怕是配不上宫中的皇子。
可到底章家是太后的娘家，今日皇后召许氏来宫中闲聊，为的也不过是自己的名声罢了。
区区一个赤金镯子，即便是自己的陪嫁之物，比起她如今的地位名声，又算的了什么呢？
章家在京都的祖宅，这些年，一直由太后亲自派人在打理着。如今章家入京都来，宅子里两三下便能收拾出来住人了。
将许氏送到章家门口，贺世子这才告辞回了西平王府。
此时的方家。方瑛的院子，格外的热闹。
因方瑛如今料理府中上下大小事宜，本是没有什么差错。
可厨房的厨娘，今日竟同高氏院里的月儿起了争执，月儿平日里仗着在高氏跟前得脸，在府中一向心高气傲。
今日因想用些鸡汤，吩咐厨娘炖一些鸡汤来。
可厨娘却说，今日府中并没有采买鸡肉，无法炖鸡汤，月儿一时心中不平，觉得厨娘是因为如今高氏不管家，这才推辞不肯做。
二人话赶话，便争吵了起来，厨娘直言没有采买鸡肉，月儿不信，一时因着怒意，竟将厨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见鸡肉。
临走时，还拿话刺了厨娘两句，厨娘隐忍多时，见月儿还不肯罢休，这才拦着月儿继续争辩了起来。
二人争吵，难免闹的有些鸡飞狗跳。
下人便来方瑛跟前传信，让她拿个主意。
方瑛当即派了几个嬷嬷，将厨娘同月儿一道拉了过来。
只见二人脸上，各自挂着彩，被嬷嬷们拖来的这一路上，没少互相指着鼻子骂着对方。
其实月儿本不想将此事闹大，可是这两日，罗元庆闹着要她吃下他从府外抓来的药，她不肯，罗元庆已经好几日不肯见她了。
如今她已是破罐子破摔的地步，腹中的胎儿，是她唯一翻身的筹码，又岂肯舍弃了这筹码？
这才稍微遇到点事情，便一点就着。
高氏因着还想用她来拿捏罗公子，所以这些日子，也格外的纵容她。
到了方瑛跟前时，厨娘同月儿还互相推卸着彼此的责任，互相指责着对方。
季嬷嬷怒斥一声道：“大姑娘跟前，何时由得你们造次！”
二人这才冷静了下来，互相瞪了一眼彼此，这才跪在了方瑛跟前。
各自将事情一一说来，还求方瑛给她们做主。
方瑛也不理，只让娇儿搬了椅子，坐在外头，看着二人。
第55章 范嬷嬷同月儿打了起来
院子里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丫头，方瑛也没让人去拦。
悠闲地品着春儿端上来的茶水。
丫头们在廊下窃窃私语，厨娘同月儿这时才反应过来，停下争吵，各自低着头跪在院中。
这厨娘姓范，还是宋管事的一位远房亲戚，这才能入了厨房做活。
平日里，方家的下人，都唤她一声范嫂嫂。
“还求大姑娘给老奴做主啊！今日老奴可是被月儿这丫头给闹，丢了好大的脸面。”范嬷嬷抬头看向方瑛就开始指责起了月儿。
“哼！”月儿哼了一声，别过头去，目光落在方瑛身上，这才说道：“大姑娘，范嬷嬷平日里没少克扣府中吃食，我们夫人想要一碗鸡汤，这老奴仗着如今大姑娘当家，竟想要给我家夫人脸色瞧。”
月儿自然是将鸡汤的事情往高氏身上扯。毕竟如今闹到大姑娘跟前，她想要脱身，自然得将夫人牵扯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