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今日夫人要带着两位姑娘入宫。
府中的下人忙忙碌碌，好不热闹。
因着要进宫，虽说是去给贵妃娘娘请安，可到底不似往日去别家串门一般。
今日娇儿特地挑了一袭粉色衣裙，又取了妆奁里一副上好的赤金流苏头面来。
方瑛则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着娇在她得发髻上忙碌着。
赤金流苏的头面才戴好，娇儿左右瞅着，还是不大满意，又取出了一枝白玉簪，插在了发髻之中。
待发髻上的装饰整齐，娇儿又取了一副白玉流苏耳坠，为姑娘亲自戴上。
娇儿站在一旁，盯着铜镜内的姑娘，夸赞道：“姑娘今日格外的明艳照人呢。”
方瑛左右瞧着发髻上的朱钗，苦笑了一下，发髻上的重量，足足比平日里重上三倍，压的她脖子都有些直不起来。
抬手揉着白皙的脖颈，长叹一口气，无奈道：“这发髻上的朱钗，太重了！压的我头皮生疼。”
娇儿连忙站在姑娘身后，替姑娘揉着肩膀，宽慰道：“姑娘，奴婢也觉得这副头面虽好看，可到底有些太重了。”
眼角余光自铜镜内，瞥见自家姑娘白玉一般的手臂，空空荡荡。
一时惊讶道：“姑娘，镯子，镯子忘记了！”
娇儿正要去拿妆奁内的一只白玉琢，却被姑娘伸手拦住了。
“姑娘？”娇儿疑惑看向自家姑娘。
只见姑娘摇了摇头，伸手从妆奁内取出了一对儿珍珠手钏来，“就带它们吧。”
话落，她径自将手钏戴在了手腕上。
这珍珠手钏上的珍珠，还是父亲外放归来时，送给她的那一匣子珍珠所制而成。
因着贵妃定的时辰是午后，可要入宫，如厕便是不大方便，中午方瑛只粗略用了一些茶点罢了。
今日因是入宫，故而只用了一辆马车。
高氏派田嬷嬷来请方瑛，让她门口汇合。
今日高氏穿着一身朝服，方锦也是一身华服，衣服上的配饰瞧着都是一些名贵的宝石所制。
瞧着，倒是格外贵气！
“母亲，妹妹。”方瑛行了一礼。
高氏只瞧了她一眼，嗯了一声，便自顾登上了马车。
“姐姐。”方锦回了礼，跟在高氏后头登上了马车。
娇儿扯了扯唇角，夫人如今，可真是没有往日半分儒雅端庄之气。
扶着自家姑娘上了马车，今日跟着入宫的丫头，则是跟在马车旁，步行至宫门口。
杨皇后听说今日贵妃将方夫人召入宫中相见，也未多言什么。
特地让宫女送了番外上贡的水果，以示她待贵妃的恩宠。
平日里，高贵妃虽得宠，可她自来在杨皇后面前，做小伏低，从未因仗着自己的盛宠，而去在杨皇后跟前挑衅。
她深知，自己要在宫中活下去，不单单需要皇帝的宠爱，还要倚仗皇后。
即便她是贵妃，也不过是妾室罢了，杨皇后乃皇帝明媒正娶的皇后。
且杨家的势力，不是她能轻易撼动的。
方家的马车停在宫门口，高氏领着两个女儿下了马车，随宫女的指引，往贵妃的寝宫而去。
高贵妃的寝宫在皇宫的西边角位置，虽离皇帝的宫殿较远，可那是宫中仅次皇后寝宫最大的宫殿。
高贵妃平日里，过的也是极尽奢华、一踏入寝宫，满目的玉雕摆件，随处可见。
就连那窗户上糊的烟纱，瞧着在也格外轻柔，不似京都外头售卖的那些粗砂。
“臣妇见过贵妃娘娘。”
“臣女见过贵妃娘娘。”
“呃……”高贵妃坐在正厅之中，一入了寝宫，高氏便依着礼数，行了礼。
两位姑娘则是跪在高氏身后，一左一右的位置。
高贵妃伸手指了指下面空的位子，笑着说道：“快快起来吧，坐吧。”
“谢娘娘。”
“呃……”众人这才依次落座。
主位上的高贵妃，这才缓缓开口说道：“本宫有些时日没有见两个外甥女了，这才今日召了你们入宫。”
话落高贵妃看向身后的嬷嬷，说道：“去将皇后娘娘赏赐的那些水果呈上来，给两位姑娘尝一尝。”
“是。”嬷嬷领命，便下去吩咐宫女将水果呈上来。
待宫女将水果呈上来，依次摆放在高氏及两位姑娘面前后，这才退了出去。
高贵妃从玉蝶之中随手拿起了一块果肉来，那果肉透着粉嫩的绿色，瞧着格外的清爽。
“这是番外上供的水果，你们也尝一尝。”高贵妃示意她们品尝。
高氏这才拿起了碟子中的一块水果，缓缓送入口中，倒是甘甜至极，不由赞叹道：“娘娘，这番外的水果，倒是甘甜。今日臣妇也是沾了贵妃娘娘的光了。”
高贵妃笑着点了点头。
待见方瑛同方锦一同吃过水果。
高贵妃这才看向嬷嬷，吩咐道：“本宫要同方夫人聊些体己话，让人都退下吧。”
嬷嬷自然知道贵妃娘娘今日所为何事，连忙应道：“是，老奴这就去办。”
不多时，偌大一个寝宫，便只剩了高贵妃同高氏，还有方家两位姑娘。
高氏随手把玩着手中的镯子，漫不经心看向方瑛，问道：“本宫听说，如今方家，你当家？”
高贵妃挑着眉梢，很是不屑的模样，半点不见先前的仪态端庄。
方瑛起身，跪在殿中，抬起头，看向主座上的贵妃娘娘，没有半分胆怯，从容答道：“回禀娘娘，臣女不过是听从父亲的意思办事罢了。”
第67章 不能退让半步
“哦？可本宫听说，本宫的嫂嫂，被你这丫头，气的几日都下不来床……”
肖氏回府，称病不肯出门。
这事，贵妃娘娘自然就将这事记在了她的头上。
方瑛疑惑不解，看向贵妃娘娘，回道：“娘娘，臣女并不知此事，臣女并不曾惹恼舅母，不知舅母因何恼了？”
高贵妃厉声呵斥道：“大胆！”
方瑛当即跪了下来，低着头，没有再多言。
欲加之罪，何患无穷。
“你的意思，是本宫在冤枉你？”高贵妃拨弄着手上的珠串，身子往后仰去，背部紧挨着软靠。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方瑛抬起眸子，朝高贵妃望去，冷静沉着应对答道：“启禀贵妃娘娘，臣女不知何处惹恼了舅母，臣女不敢冤枉娘娘。”
不知为何，方瑛的沉着冷静，让高贵妃打心底里有些厌恶。
这般嘴硬的丫头，可见平日里。她那好妹妹，没将这丫头调教好。
如今便想让她吃些苦头。
也不再去瞧方瑛，也不说让她起来，只是转头看向了高氏，笑着问道：“许久没见妹妹了，妹妹一切可还好？”
高氏瞅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方瑛，知道贵妃的用意，也不插嘴，只是笑着回道：“臣妇一切都安好，劳烦贵妃娘娘惦记。”
“锦儿呢，一切可还好？”高贵妃又将目光落在方锦身上。
她待方锦，同方瑛极为不同，看着方锦时，那笑意真真切切直达心底，整个人被柔和的笑意包裹在其中。
“娘娘，臣女一切安好，劳烦娘娘惦记了。”方锦起身恭敬行了一礼。
贵妃示意她坐下，她这才缓缓重新落座。
众人没人提起方瑛，方瑛只默默低着头，跪在殿中。谁让她如今在宫中！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可此时方瑛心中，却暗暗发誓，要将高氏狠狠拉下主母的位子，也格外的急切。
直至跪了有半刻钟的功夫，膝盖处早已传来密密麻麻的疼，双腿也有些麻木，她不得不悄悄活动了一下脚踝，顿时那一阵麻木席卷全身。
她微微皱了皱眉。
原本正同高氏聊的正热络的时刻，高贵妃眼角余光瞥见了她的小动作。
不由的停下话来，看向方瑛，有些不耐烦道：“起来坐着吧！不然传出去，倒像是本宫在惩罚你似的！”
方瑛心中冷笑，贵妃这话不前后矛盾么？
她为何跪了半刻钟，不是贵妃的意思？如今又说不是她罚自己的缘故。
“臣女谢过贵妃娘娘。”
方瑛双手撑在地面，这才缓缓站了起来，可双腿早已麻木。
挪动一下，整个人都如被电击一般。
她缓慢且艰难，一步一步，终是走到椅子前，扶着把手，坐了下来。
见她坐下，高贵妃这才继续说道：“方家到底还有主母，你一个姑娘家，搭理府中上下，到底不妥，今日回府了，便将管家之权还给你母亲吧！”
这话里的每一字每一句，听着仿佛都是在为她考虑的意思。
不像是商量的意思，倒像是命令她一般。
方瑛起身，再次跪在殿前，不等高贵妃阻拦，一字一句答道：“回禀贵妃娘娘，臣女遵旨！”
高贵妃一听她这话，当即冷了脸色，盯着方瑛，没有说话。
这丫头，竟然在要挟她！
她是这皇宫里的贵妃，可后宫不问前朝之事，更何况前朝官员的后宅之事！
这事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言官们指责她僭越？
她不过想给这丫头施加一些压力，可这丫头，竟然如此这般回她。
高氏瞧出端倪，也猜到贵妃心中所思，连忙开口打着圆场，说道：“娘娘，臣妇回府，定会同老爷好好商议一番此事，臣妇在此，谢过娘娘的好意了。”
高氏的圆场，到底是拯救了贵妃娘娘的颜面，高贵妃笑着看向高氏，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等高贵妃再说什么，门外却传来了宫女的声音。
“巧月嬷嬷，您怎么得空过来了？”高贵妃身边伺候的嬷嬷迎着巧月嬷嬷走了进来。
巧月嬷嬷只是笑着回道：“老奴，替太后娘娘传一道旨意。”
走入贵妃的寝宫内，巧月嬷嬷朝贵妃以及高氏同方家两个姑娘，依次行了礼。
这才看向高贵妃娘娘说道：“贵妃娘娘，太后派老奴来请您过去一趟。”
“既然贵妃宫中有客人，不如一同前去吧，正好太后近来正想着召几个姑娘，去跟前说话。”
高贵妃自然不敢推辞，应了巧月嬷嬷的意思。
高氏本不想去太后宫中，可如今嬷嬷已经开口说了，她又没法子推辞。
只得叮嘱两个女儿道：“你们安分些，莫要争执，也莫要东张西望，只跟在母亲身后便是，记住，不要乱说什么！”
“是。”
“呃……”众人这才跟在巧月嬷嬷身后，往太后的寝宫而去。
太后身子近来恢复的也差不多，今日若是被孙儿央求，她断断是懒得搭理高贵妃的。
她自来不喜高贵妃，平日里也不大让她来自己宫中请安。
“臣妾见过太后，”
“臣妇见过太后。”
“臣女见过太后。”
“呃……”几人依次行了礼，太后便示意她们坐下。
这才看向高氏身后的两个女儿，问道：“这便是方大人家那两个姑娘？快来哀家跟前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高氏见太后问起自家两个女儿，忙拉着方锦，将她推到太后跟前。
让方瑛跟在方锦身后。
高氏的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过太后娘娘的火眼金睛。
只笑着点了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方锦这才回道：“回禀太后，臣女名唤方锦。”
“那你呢？”
“回禀太后，臣女名唤方瑛。”
方瑛话落，太后却是招手，示意她走到自己跟前来，见方瑛走近，这才拉起了方瑛的手，拍了拍她的手掌，赞叹道：“模样倒是周正，性子也沉稳，倒是甚合哀家的眼。”
太后所言一出，两下对比，方锦却是有些委屈，往四周撇了一眼，见宫女们齐齐朝她看来，心中猜想，这些人都是来看她笑话的吧！
第68章 入了太后的眼
心中的委屈，当即便在面上显现了出来。
高贵妃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回头看着她，摇了摇头。小声道：“太后跟前，不得失仪。”
“嗯……”方锦哑着嗓子，这才回应了一声。
高氏看在眼中，心中却是格外的心疼自己的女儿。
“多大了？”太后一直拉着方瑛的手，没有松开。
只觉面前这个丫头。倒是格外合她心意。
这姑娘为她寻了李大夫入宫这事，她已从孙子口中得知了此事。
因着不便当面感谢，只将此事埋在心中，只等日后寻个机会，再好好答谢一番。
如今，这机会便来了，虽然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着孙子的恳求。
方瑛笑着恭敬答道：“回禀太后，臣女年方十五。”
太后视线落在高氏身上，问道：“可还许了人家？”
高氏闻言，紧绷着神情，答道：“回禀太后，还不曾。”
这些年，大姑娘的婚事，一直拖着，也不为别的。
主要老爷也不在府中，索性高氏也不愿操持大姑娘的婚事。
也不是不怕人在背后议论，主要也是老爷不在京都，她一个继母，给大姑娘寻的亲事，好坏她总要担上责任。
索性就耗着，京都晚婚嫁的世家贵女，也不差大姑娘这一个。
高氏的神情，尽数落入太后眸中，她在宫中多年，后宅之事，宫中只会比民间更甚。
“过两日，便是哀家的生辰，届时你随你母亲便入宫来赴宴吧！”
再过上些时日，便是太后六十大寿的生辰，因着大病一场，历来太后的生辰，皆是只在宫中同宫中皇帝嫔妃一同庆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