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蹲下身,理了理她的衣襟,擦掉她耳边些微的血迹:“因为你是个女孩子啊,生来就是要嫁人的呀,女孩子要是不漂亮美丽,你的郎君就看不上你了。”
顾若的视角向左斜了一下,她知道这是女孩子歪着脑袋在问问题。
“可以不嫁吗?”
“说什么傻话,”女人摸了摸顾若的额发,满脸都是憧憬,“女人生来就是要嫁人服侍道侣的啊,你越漂亮,你的道侣便越厉害,他会御剑在天上飞来飞去,保护你,爱护你,给你摘春月里的花,买冬月里的热汤,他会让你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的,怎么能不嫁呢。”
“是吗,那我嫁!”女孩的小手高兴地拍了起来,“娘亲,我也想学怎样在天上飞可以吗。”
女人的动作滞涩了一瞬:“女孩子BBZL是不能进修真学院的,况且,你想做那么辛苦的事情干什么,天上的风可是会把脸吹坏的,到时候你就不好看了,你呀,只要在家里开开心心待着享受就好了。”
“为什么不能呢?”小女孩嗫嚅,似乎觉得哪里不对,“而且娘,我看你在家里也并不开心啊。”
女人沉默了下来,她的眼底有风暴在聚集,顾若暗道不妙,果不其然,下一秒,她的脸猛地甩向了一边,脸侧火辣辣的,泪水涌上眼眶,视线一片模糊,女人忽地打了她一巴掌,恶狠狠地斥责:“女孩子家家一天到晚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女孩不明所以地捂住脸委屈地哭喊道:“娘——”
画面一转,顾若回到了大树前,口腔里还依稀残留着果实酸涩的味道,和记忆里的感知一样。
充满了疑惑,未知和酸辛。
母亲的阴晴不定,违背意愿的安排,不受掌控的命运,都沉甸甸地压在了小司雅的心头,那时年幼的她还不清楚这些情绪是什么,可顾若却感受得明明白白。
琉璃的蝴蝶落到了第二颗果实上,这果实的体量明显比上一颗大上了许多,颜色是浓重的黑色,周身还环旋着一层深紫色的云雾,看起来极为压抑。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顾若看着这颜色便知道,这果子绝不会是什么好味道。
她闭眼,壮士断腕般地咬了下去。
苦,极致的苦味占据了味觉感官,像是生嚼黑巧克力,越嚼苦味便越浓重,唇齿与鼻间都环绕着这挥之不去的苦味,压抑地叫人喘不过气。
再睁开眼,顾若发现自己正掂着脚尖,努力地扒在窗台上,向房间内部看去。
曾经的小小一只的幼童司雅身形已经抽条,长成了青年模样。
里面的师傅正在教授下方的弟子们如何灵气入体,声音断断续续地飘过来,司雅一边听着,一边在心头默背。
后方头发忽然被人拉扯,司雅龇牙咧嘴地回过神,对上了嬷嬷倒竖的横眉。
“你在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为什么不去上礼教课?在这里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这些都是男孩子听的。”
司雅抓着自己的头发,挣扎道:“那礼教课哪有这一半有趣,左右不过都是那些繁文缛节,敬顺卑弱之言,有什么好学的。”
“再说了,”她把头发从嬷嬷手中挽救回来,井井有条反驳道,“学得灵气入体做修士,习得一些保命之计,又有何不好,凭什么不让女孩子听?”
嬷嬷揪住了她的耳朵,把她往学堂的方向拉去,嘴里喋喋不休:“因为女孩子要操持家事啊,女主内,男主外,男人才是要出去闯荡,吃尽苦头只为给你一个安慰的家的,你上赶着吃这种苦头干什么,这是你与生俱来的运气,要好好珍惜。”
司雅垂眼:“我不觉得。”
在躯壳里的顾若看到了有什么画面迅速闪过,她只来得及捕捉到一BBZL个模糊的影子。
是一个男人,强硬地搂住一个女人的景象。
嬷嬷没有听清:“嗯?”
“我不觉得这是幸运,”司雅一字一句的说道,“命运全权交在他人手里,怎么称得上是幸运的。”
嬷嬷笑了,拍了拍她的手:“所以你才要学礼教课啊,你出落地越漂亮,仪态越端正,你的夫君便会对你越温柔越体贴。”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学堂,与方才男子那边学堂教授的内容不一样,这里的师傅正穿着繁复又闷热的长裙,教导女子该如何走得窈窕又得体。
司雅到的时候,教学内容已经基本结束,接下来每位弟子都要接受师傅的考核,才算学完了今日的内容。
这一个内容总是可有可无,翻来覆去给的也不过那么几道题,弟子们照猫画虎,也都能勉强通过。
但轮到司雅时,台上的师傅转了转脑袋,出了一道截然不同的题目,她手悠闲地扇着扇子,说道:“你且说说,在你的道侣面前你应该如何走路呢?”她向后一卧,“就且先把我当做你的道侣吧,你走两步让我看看。”
顾若在司雅的身体里,总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眼熟。
司雅模仿着来时看到的样子,迈着小巧的步伐,脊背挺得笔直,眼神正对台上的师傅,缓步走了过去。
“错了!”
与女人严厉的声音一同响起的,是沉闷的一声“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