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儿点了点头,眼眸含着一脸委屈,“为何我家小姐不与王爷拜堂?”
“哧!你这小丫鬟何时见过娶妾还有拜堂的?”
老仆妇讥讽了句,转身便要出去。
松儿一愕,跑过去抓住老仆妇袖裳,颤声道:“怎么会是妾室呢?皇上明明是说——”
“不然呢?区区商贾家嫡女,嫁进王府这就飞上枝头当上了凤凰?”
“这……”
沈澜珠闻言顿时胸腔炸裂,压抑住愤怒,冷声道:“所以,至始至终皇帝的赐婚,都是妾室?”
第4章 当他这个夫君是个草包么?!
“你们还不信?”老仆妇嘴角抽抽,脸上满是嘲讽,扭头看向愤然掀开红头盖的新娘,不由嘲道:“这事你还是自己问王爷吧,只要你有胆量敢问的话!”
老仆妇出去之后,婚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沈澜珠这才深刻理解了,为何沈玉母女敢冒风险让庶女代嫁。
原来……皇帝的赐婚,只是给王爷找个妾。
这也就说得通,为何新郎没有按照礼节去迎娶,更没有拜堂这一古代成亲必经环节。
正因李夫人知道圣旨里面明明白白写着赐婚给王爷的妾室!
也对!沈府嫡女岂会委身嫁进王爷府当个妾室呢。
王爷贵为皇室贵胄,真要娶妻,定会迎娶朝中有权有势重臣家的千金。
这个婚,不过是少年皇帝赐给王爷的一颗可有可无的糖。
唉,小皇帝,你这次挺儿戏的啊。
是夜,王府内静腻地竟有几分阴森可怖。
听到外面有家仆侍卫的声音,松儿在新房内焦躁踱步,她终究是按耐不住好奇悄悄走到厢房门背后,正欲开门时,房门“砰”的一声巨响,被人从外面踹开。
“啊……”松儿吓得惊声倒退。
一道挺拔的身影跌进来,斜睨了松儿一眼,凉薄的嗓音斥道:“不懂规矩的小丫头,滚出去!”
“呃……王、王爷……”松儿吓得眼瞳巨颤,飞快的抬起头来看了可怕的王爷一下,抱着哆嗦小身板儿拔腿冲了出去。
一股寒风吹进新房。
沈澜珠端坐在摆满枣子花生核桃的席桌旁边,单薄的身板儿被这股寒风吹得不禁打了个冷颤,赶忙以手遮在红烛旁,随后缓缓地轻抬头。
红盖头还有半截搭在脸颊。
此时,门边有一双鹰隼一般的眼睛死死盯住她。
因这双眼太恐怖锋锐,几乎使人完全忽视了他英俊非凡之貌。
看清厢房内情景,王爷甩袖,勃然大怒:“你……居然不等本王亲手挑起盖头,还这般舒适的坐在新房吃食?”
嫁进王府大半天,直到王府的晚膳时间,沈澜珠才吩咐松儿去膳房取了几样清淡素菜拿回新房。
她让松儿也吃几口,那傻丫头愣是说主仆不可同桌而食。
虽说是几道没什么营养、更没美食可言的素菜倒也填饱了五脏庙。
这会,沈澜珠的确是吃饱喝足。
听到王爷这般震怒的呵斥,沈澜珠眸光从王爷身上的碧绿锦袍掠过,搁下筷子,用湿布擦了擦嘴,酝酿着胸中情绪,嘴角微噙着一丝冷笑,最后拿眼横扫着门口伫立的新郎,终于漫不经心地发话:“与我成亲,你不也没穿喜袍?”
骤闻此言,王爷不由一愕,区区商贾之女这般低贱女子也敢顶嘴!
当他这个夫君是个草包么?!
荣王垂眼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碧丝锦袍,轻挥袖袍将厢房的门“砰”地合上。
厢房外,松儿冲出去很远,又悄悄跑回院子。
本想去窗下偷听新房内小姐的惨状,却被一名冷面侍卫拎着她脖子丢到了院子外花圃中。
松儿含着泪,坐在花圃草丛中呜呜哭泣,可怜了她家小姐这条贱命。
第5章 是不是可以放我下来?
新房内,王爷大步踱来,背在身后的手突然伸出,将稳坐圆桌旁的女子像小鸡似的拎起,寒声斥道:“区区沈府嫡女,竟敢顶嘴,你不怕死么?”
“怕的要死。”沈澜珠羸弱之躯在这魔掌下,挣扎了几下毫无转势,脸颊微微一红,说道:“咳咳……王爷,咱们坐下说话。”
她可不想成亲第一天就死在人渣夫君手中。
这一天里,她不断说服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再说王爷还没有娶正妻的打算。
想必王爷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兴致,如此,她便可幽居王府内寝……
闲来坐看云卷云舒。
“你也配与本王平起平坐而言?”镇南王接过她话转而扼住她咽喉,眼里寒光闪烁:“说!沈玉!你可知错?”
“咳咳咳……”
沈澜珠在这恶魔的手掌下掐得只剩一口气似的,脸颊通红,挣扎道:
“王爷你认错了人,我不是你要报仇的沈玉!”
“你不是沈府嫡女沈玉?那你是谁?!”
“我只不过是沈府不受待见的庶女,沈澜珠……”沈澜珠迎着王爷死寂一般的面孔,咳嗽了几下,“现在你是不是可以放我下来?”
荣王一脸呆滞,随后更是眼珠一瞪,怒火缓缓附体。
“你、你们居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很好,”
雍容华贵的王爷难易置信的自嘲了下,手一松,沈澜珠扑通一声跌在了冰凉地板上。
这一跌,将沈澜珠前几天的摔伤也牵扯到了,疼得她坐在寒凉的地板上眼中热泪直打转,强压下心中火气,深吐一口气,平静的出言问道:“什么很好?”
“来人!!”荣王头也不回在房中厉声唤道。
顷刻之后,新房的门被人推开,一名侍卫战战兢兢地奔进来,“王爷。”
“去!取笔墨来——”
那名侍卫先是一愣,随即赶忙应了一声,一股风似的转身奔了出去。
沈澜珠不知这男人到底什么意思,从地上爬起来正要坐下。
“给本王好好站住!”荣王踢开一只朱红凳子在圆桌旁坐下,一伸手便将桌上碗碟以及枣子花生等一干喜果喜糖挥的摔在地板上噼里啪啦满地飞溅。
这个粗暴的男人!!
沈澜珠吓得后退了好几步,秀眸狠狠一皱,两手紧紧捏住衣角压下心头的不快。
侍卫端着笔墨纸砚很快回到新房,恭敬献上,“王爷,笔墨……”
房内烛火的光线越来越暗,荣王侧过脸,看向抱着双手、耷拉着脸的陌生面孔,脸上笑得比阎王还恐怖,大笔一挥,写了一封休书!
随后将休书举起,利落地扔向沈澜珠。
且怒气极盛的嗓音已经脱口而出,“拿着这封休书滚回沈府!”
“等着明日被抄家。”
沈澜珠错愕地说不出话,但还是木讷地伸手就要接住休书,见男人起身大步出去,她追出新房大声问道,“王爷,你真要给我休书吗?人家都还没介意你娶我过门是当妾室!真要休了我,你可别后悔。”
“聒噪!来人,给我把沈府庶女丢出王府!”
王爷一声令下,侍卫们悉数涌向新房。
沈澜珠傻眼了!
这货居然来真的!
真的要在深更半夜将她赶出王府。
第6章 休书?嗯,真香了!
沈澜珠慌忙逃回新房,将梳妆台抽屉拉开,抓起里面的珠钗,又从衣柜中胡乱抓起一捆衣衫就朝外面跑。
混乱中,松儿不知发生了何事,眼泪一抹便是朝院子里冲进来。
恰好与沈澜珠撞了个满怀。
最后,主仆两人在侍卫们的绝情‘恭送’下,双双被丢出了王府。
恰好这时,荣王一身煞气的自王府出来,走向马车。
这时,王爷那双充满火焰的眸子怔忪了。
王府大门外高高悬挂的大红灯笼,映衬下,只见大门外两个被丢出府的女子跌坐在地上非常狼狈,小丫鬟冻得手脚僵硬了似的,使劲拉拔着似乎起不来的主子。
沈澜珠见粗暴的家伙出来了,所幸干脆就坐在地上不起来。
她拔了一下前额散落的几缕发丝,似笑非笑的抬起头来,双眸如天星,脸颊在红灯笼映照下更加绯红,霎时间显得倾国倾城……
荣王一时看得心尖某根弦“嘣”地一声奏起不可思议的音符。
这女子,似乎生的国色天香呢。
“王、王爷……”松儿吓得连忙从地上起来颤抖道。
王爷闻声这才回过神来,这个角度看过去,沈澜珠也在朝他这边望过来呢。
二人的目光就在这一刻交织了……
“诶……王爷这是要去哪儿?”松儿壮着胆子问道。
跟在荣王身侧的侍卫轻瞥了两人一眼,“还能去哪?去皇宫告状!”
“告、告什么状?”
沈澜珠顿时白了荣王如此心急火燎出府去皇宫的意思。
他定是要趁夜里,京城百姓朝臣知晓王府丑闻之前,率先去皇帝面前告沈府一个欺君之罪!
坏了!
但,沈澜珠也是有原则的女子。
即便沈府对不起她,也只能是她去报仇,欺负回去。
换句话说,一码归一码,她还不想拖累整座沈府。
先回府,和那个便宜老爹商量一下对策。
打定主意,沈澜珠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夹袄,“松儿!咱们走!”
拉着松儿冰凉的小手,转身便在荣王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走了。
“欸……”荣王伸出的手抓了个空,只得立刻收起。
京城深夜的大街,似乎有宵禁。
两个姑娘家,尤其沈澜珠对这里完全陌生,她拉着松儿在寒冷的京城一路狂奔。
途经一条幽暗小巷,两人才稍作停顿,沈澜珠让松儿在巷子口给她把风,自己则是抱着衣裳钻进无人的巷子,去换了身普通襦裙和羊羔褂子。
“小姐,咱们这样回府,会不会被老爷打死啊?”
两人跑回沈府大门口,松儿怀着颤栗的心情小声问道。
要是可以选择,她真的再也不想回去这个家了。
她太清楚,事情一旦揭穿,沈府上下将遭遇什么样的祸端。
沈澜珠深吸一口气,拍拍松儿小肩膀故作镇定地笑了笑,“别怕!若是我爹用鞭子抽你,我帮你挡,毕竟我身子骨……”
沈澜珠竟说的声音哽咽。
主仆二人站在沈府大门外,仰望着沈府两边大门上高高悬挂在寒风中的大红灯笼。
松儿硬着头皮去敲门。
很快的,一名家仆出来开了门。
家仆见到门口等待回府的主仆两人却像见到了鬼。
回身对着后面跟出来的同伴高声道:“二小姐回府了……”
第7章 求皇上开恩…
沈玉听闻沈澜珠被王爷撵出了王府,领着一众家丁和丫鬟跟着她爹沈老爷出来。
“你这个——”沈老爷气到结巴。
“爹!你不能让她再进咱们沈府,毕竟她是不受王爷待见的妾室!”
沈澜珠眉眼骤冷,心中泣血,果然啊,这李夫人早就知道闺女嫁进王府只是个卑微的妾室。
可这大冷天,如果不许她们回府,她和松儿两个姑娘家能去哪?
京城也宵禁了。
甩了甩愤怒思绪,沈澜珠还是委曲求全,尽量不惹火她这便宜亲爹。
“爹,你先让我们进屋再说好吗?”
沈老爷眉头深深皱起,对于泼出去的水拒绝地冷厉而绝然:“没出息的死丫头!泼出去的水你觉得还有收回来的么?既然你不愿待在王府,从今日起,我没你这个女儿……”
这时,一阵湍急的马蹄声徐徐靠近沈府。
沈家人听闻马蹄声渐渐靠近沈府,皆是浑身惧颤!
一眨眼的工夫,十几个骑着高头骏马身穿铠甲佩剑的皇宫侍卫队,徐徐将沈府大门口包围。
为首的侍卫队长手持圣令,翻身跳下马背。
“沈云鹤听旨!”
沈府一众老小战战兢兢地跪下接圣旨。
“传皇帝陛下圣旨,沈云鹤欺君罔上,以庶女李代桃僵侮辱荣王!依律,当斩……”
…………
深夜,太极宫。
沈玉以及其父沈云鹤,跪伏在御前。
皇帝面前,沈玉再骄纵跋扈也不敢有任何欺瞒,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李代桃僵之计全部吐露。
“陛下,民女知错,还请赎罪!以后,民女再也不敢欺瞒王爷了。”
少年皇帝一脸阴鸷,眯起清澈明眸打量着跪在御前的女子。
“说完了?这就是你伙同你父亲欺君罔上的理由?”少年皇帝轻嗤。
不过,他很快收敛神色,悄悄瞟了一眼此刻正坐在太师椅,犹如地狱阎王满面杀气的皇叔萧焰蘅。
沈玉亦是悄悄望向高高在上的王爷,眼睛立刻被这男人倨傲冷漠又散发出雍容华贵气度的男人所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