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能怪他,作为燕国备受朝野信任的臣子,若是对朕三心二意,那是不忠。这个罪名,可无人敢担。”他缓步走近,解释道。“还有,既然你拥有如此高深医技,为何甘愿屈居闲王身边?”
宣帝陷入短暂的回忆。
在他的记忆中,依稀记得当年在两国签订盟约之时,乾国二皇子身披战袍,但难掩年少稚嫩。
如今,都已经长成了娶三妻四妾的年纪?
沈澜珠用手抚了抚愈发滚烫的面颊,眼神闪躲,“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回到皇上您的病症上,陛下方才是否说要宣太医入殿?”
“太医入殿,方可协助你准备药草。”他微弯高挺身躯缓声道。
“也好!那稍后,我开一剂方子,交给太医院去准备药剂。”
“如此便可?”他再度弯了弯身躯,额角快要触到了她的脸。
沈澜珠别开脸颊,并不去看他,解释道:“药剂是需要活血化瘀,但要彻底根治陛下经年累月劳积的病症,还得施以针灸和、和……”
“和什么?”
稍顿,沈澜珠在脑中捋了一下说辞,缓缓地抬起眼眸看着对方。
因为若是彻底根治心梗,就得以真气将他体内奇经八脉全部打通,在药剂与针灸双重作用下,三管齐下方可重塑他的血脉流畅。
沈澜珠思量之后,仰起脸颊,认真道:“燕国可有武艺修为高深之人?”
宣帝轻眨栗眸,那眉宇间的冷清高贵衬着他绝美似莲的容颜,微顿之后问道:“武艺高深之人……你要来作甚?”
“除了药剂与针灸之外,还得有最为重要的一环,精通医理且富有充盈真气之人为您重开奇经八脉。”
沈澜珠说这番话时,眉目圣洁,灭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他轻抿唇角,神情温润而坦然,“武艺高深之人倒是有,就在你眼前啊。”
“你自己无法运力,算了,还是先准备药剂和针灸。”沈澜珠轻叹道。
既然宣帝已知晓她女子的身份,沈澜珠就更加注意与别的男人之间的距离。
少倾,待宣帝命人宣来两位宫中太医。
沈澜珠当着两位太医的面,坐下,写了三道药方交给他们。
“这两幅药方,里面所用之药,不可用别的替代,每一副药煎三次水送给陛下服用。”
两位太医忐忑的接过药方,逐一看过所需药草名目,二人不觉一慌。
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太医立刻问道:“请恕我等愚昧,沈公子所写的三道方子,其中有两味药草咱们燕国根本没有啊。”
“不仅没有,而且我等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另一个太医如实道。
宣帝闻言,起身走过来,接过药方,看了看娟秀而不失大气的字迹,“为何你知晓世间有此药草?”
“在下也不记得是从哪本上古医典中所见,但是,如果你们确实找不到,可以立刻派人去拜访乾国皇帝的三皇叔……”
恭候在外殿的陈大人,陈琦,听到宣帝这般解释,眉眼皆是喜悦。
忙将在回燕国途中,遇到早已入了佛门的乾国三皇子,前往燕国大雷音寺参加佛会一事,禀告给宣帝。
宣帝大喜:“那便速速派人去大雷音寺请尊者。”
这番安排妥当,沈澜珠留下一名太医在旁侧,“陛下还需扎针七日,那便从今日开始吧。”
“好。”
太医见沈澜珠取出自备的银针,但还是为了皇上安全起见,阻止她使用自己所带的银针。
“沈公子既然要使用银针,那便在一旁吩咐,由在下,用我们太医院的银针吧。”
“如此,甚好。”
沈澜珠一想到待会儿需得宣帝脱得只剩裤衩,银针还要扎在脐周,便是毫不犹豫答应如此合作。
太医赶忙跑回太医院取银针。
稍后,沈澜珠让伺候在一旁的公公去请某个娘娘过来侍疾。
公公面色很尴尬的看了看她,却听到已经回到榻上坐着的宣帝温润道:“别为难他了,朕这后宫十多年都没有女人了。”
沈澜珠错愕不已,随即吩咐公公帮宣帝脱下衣裳。
心里面却是思忖着,这男人定是得了病,所以对女人不感冒了。
到时候,痊愈之后就能拥有星月公主这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了。
不知道星月公主若是知晓自己是宣帝的唯一,会不会开心到花枝乱颤。
公公帮宣帝褪下罩在身体的薄衫。
男人躺在榻上,只穿了裤衩,盖着一张鹿茸被沾,忽然瞥到在床榻前整理银针的女子莫名嘴角微弯,“既然要连续扎七日银针,那你这几日便住在紫宸殿吧。”
第79章 盼她入燕国宫廷,和尚进宫终见皇嫂
在公公的震愕目光中,沈澜珠黛眉频起,但只是淡淡的回了句,“不可。”
她抬起眉眼,对榻上怔怔地注视自己的男人露出了一抹浅淡笑容,声音却很轻很轻,轻的就像只有他们二人听得见。
躺在龙榻上的男人,眼底稍有不甘神采浮现,心底忽而生出难易名状的,竟被对方的平淡反应激起了想要伸出手去抱她的欲念。
下一瞬,沈澜珠清点完手中布包内的银针,抬眸看向公公,“请公公将烛火再靠近一些。”
“是,沈公子稍等。”公公应声之后,转身出去吩咐宫人进来再点几盏灯火。
片刻之后,龙榻前边便是点燃了好几盏灯火,将龙榻四周映照得通明。
回到太医院取银针的那名太医,拎着药箱匆匆折回紫宸殿。
见宣帝已经躺好在榻上,从药箱取出银针包展开,回头道:“沈公子请告知需要扎哪几处。”
沈澜珠收好自己所携带的银针布包,走近龙榻,掀开被沾,指着光溜溜的身躯,淡声道:“今日先扎腹部与下肢。”
躺着的男人顿时感到了被女人全情盯视的不自在,僵着身躯,一动不动瞪着他们。
沈澜珠故意不去看宣帝的眼睛,“可以从脚底开始,亦可从上肢的·脐下二寸的石门开始。”
“是,沈公子请继续讲。”
说着,太医娴熟的一针扎进石门。
“下一步,可扎水分、建里……”
“水分也要扎?”
“没错,可灸。”
见太医手中银针迟疑,沈澜珠摇了摇头,弯身过去,从呆愣质疑的太医手中取过银针,“咻咻”一一将银针扎进下肢。
太医震惊于这位乾国而来的沈公子,针法纯熟,运针精准,讪笑道:“沈公子既然如此高深医技,为何没有考虑入乾国太医院?”
沈澜珠转过脸颊,依旧挂着淡笑,“人各有志,再说呢,在下喜欢自由自在云游四海。”
“原来如此!那公子可否考虑入我燕国太医院?”
沈澜珠眸光凝定在一盏油灯上,刚好所站的位置紧靠龙榻。
手腕一紧,榻上的男人伸手拉住了她的细腕,声音不似先前那般喑哑,温润而柔转道:“北燕愿给你最高礼遇。”
“谢陛下,不过在下自在惯了,不喜宫中日常。”她嘴角浮上淡笑,眼里那股冷清似雪夜中的一抹幽光。
不动神色的拿开了他的手。
太医碰了个软钉子,只好先不再提及此事,而是另做打算。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刚好这名太医内急,急急的说了句“不好意思”,便是捂着腹部去了茅房。
侍候在侧的公公也因故出去。
此刻,内殿只剩下他们二人。
沈澜珠见时辰已到,走过去,在龙榻前坐下。
轻挥手势,只见扎在宣帝身体的数根银针“咻”、“咻”,“咻”地弹出来,一溜溜地落在布巾上。
整整齐齐,银针包随即卷起。
看得宣帝只感觉到了窒息。
被沾缓缓地盖在了他溜光的身体上,沈澜珠站起,“今日就到此,想必他们去大雷音寺请古叶尊者的也该回宫,在下且去问问,看观音禅院是否还有这些珍稀药草。”
“嗯,去吧。”
宣帝看着她极力掩饰不自然的淡淡神情,忽而眼神动了动。
从榻上坐起来,“帮我穿上衣裳。”
沈澜珠:“……”
他指着挂在一旁屏风上的玄衣,声音温润似一汪柔浅的深潭,似能令人沉溺其中。
“多谢——”
沈澜珠嘴角动了动,还是不由得转身走到屏风前取下玄衣。
再回到床榻前,帮他穿上衣裳。
宣帝俊美异常的脸庞笑容更加迷人,随即拉拢袍子从榻上下来。
沈澜珠回头见四下无人,只得又缓缓蹲下,帮他套上软鞋。
出去做事的公公,忽然走进内殿,“陛下要起来么?”
赶忙小跑着走过来搀住宣帝。
沈澜珠站起身躯,立刻恭敬的一礼,“那么在下先行告退,陛下请好生歇息。”
“你且去吧,入夜之后,再回紫宸殿吧。”宣帝栗眸浮上一抹暖色。
“陛下的意思是,……让这位沈公子就住在紫宸殿侍疾?”
“嗯。”
沈澜珠已经迈开腿脚,拿上银针包疾步退出内殿。
……
从紫宸殿走出去,沈澜珠碰到了和尚。
两人在异国他乡见到,皆是奇怪的看着对方。
和尚依旧身着单薄镶金边的白色袈裟,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将沈澜珠好生打量了一番戏谑道:“看来你在这座皇廷内宫混得不错啊,都来去自如了。”
一旁陪伴着的陈大人呵呵而笑,“那,既然二位见到了面,你们且将要办的事说说。”
“你们不是邀请我进宫喝喜酒么?”和尚闻言,脸上表情精彩。
陈大人讪笑道:“喜酒恐怕还得等上几日,至少得等到陛下身体康健,能与星月公主圆房吧……”
听到圆房这个词,在场另外几人面孔神色各异。
和尚微微尴尬了一瞬,正色道:“为何每次都要给人开一些奇奇怪怪的药草?”
“因为这些恶疾都是其他药草的功效所无法达到的。”沈澜珠诚实道。
“我已经修书一封,让陈大人交给前去乾国的侍卫,具体来说,观音禅院是否有这些药草,和尚我也不得而知。”
这般说着,和尚看了看陈大人,“既然今夜不是请和尚来和喜酒,那和尚这便出宫。”
“哎,等一下。”沈澜珠急忙叫住转身就要出宫,原路回去大雷音寺的妖艳和尚。
“还有何事?”
沈澜珠敛住神色,“星月公主住在宫里的一所别苑,既然都进宫来了,就不打算去见见她?”
“好像没有见面的必要吧,再说和尚毕竟是男子,星月公主即将大婚,说来不好听。”和尚轻笑,就像在说外人。
陈大人抬头仰望天色,“时辰不早了,在下还得去陛下跟前禀告一二。”
“我送他出宫便可。”
沈澜珠主动揽下送人的活。
“有劳。”
陈大人说完便疾步去了紫宸殿。
沈澜珠回头见四下无人,朝和尚示意道:“你们观音禅院真的没有那些药草?”
“不知,和尚并不掌管仙草,若是要得急,你不妨随和尚我去一趟大雷音寺,寺里有一间仙草阁,这些北燕臣子大概是脑袋急昏了,竟然想不到自己的皇城就守着一座仙草阁。”
“真的啊?大雷音寺有储备各种药草?”
“啧啧啧,这都不知,你是如何走上学医这条道的?像个假的大夫,那走吧。”
在和尚的游说下,沈澜珠也颇想见识大雷音寺的仙草阁。
想着此刻也没什么要紧事,便跟随和尚一道出宫,去了大雷音寺。
第80章 王爷失魂落魄度如年,北焰卫统领的禁卫军
乾国,荣王府。
暖阁内,王爷翻箱倒柜的快把暖阁掀了个底儿朝天。
这会,困惑的端着双手在热气氤氲的外厅来回踱步,两个平日里伺候沈澜珠的小丫头只好躲得远远的,是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也不晓得,这两日,王爷在暖阁里里外外寻找什么,就好像丢失了什么贵重物品。
踱步了一会,萧焰蘅站在火炉边不动声色的看,他在揣摩两个小丫鬟此刻的心思。
少倾,他栖身坐在了火炉边,神色淡淡的道:“添茶。”
松儿和小荷听到王爷终于冒出喉咙的声音,秀气的小脸,有点淡淡的呆滞。
自从主子秘密的去了燕国之后,这两日,王爷讲的话她们两个扳起手指头数得出来,主子走到当天,她们只听到王爷讲了三句话,分别是:什么时辰了?什么时辰了?什么时辰了?
同样的一句话,是在三个不同的时辰问了三遍。
第二日,王爷的话明显比前一日少了,只说了一句:“没胃口,撤走。”
这第三日,也就是今日吧,这都暮色降临了才听到王爷说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