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京墨轻轻“啊”了一声。
这不是什么秘密。
作为淮安城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往年七月十九这日,回春堂的柜台上总是能多出许多女儿家亲手做的心意物件,只不过祁铭之不曾收过就是了。
“我的确讨厌狗,”
祁铭之垂着眼睛, 芸京墨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略有生硬的声音,
“因为父亲当年是被疯狗咬死的,而我救不了他。”
芸京墨心里猛地往下一坠,她看到祁铭之握紧的拳头微微颤了颤。
“对不起,”她伸手将人抱在怀里, “我没有想勾起你的伤心事。”
身为医者, 却救不了最为亲近的人,这无疑是一生的痛。
芸京墨虽没有类似的经历,却能懂得这种无能为力。
世间遗憾, 莫过于此。
祁铭之的表情很淡。
痛得太久,只剩下麻木了,此刻即使要揭开那一层,传来的痛也早已熟悉。
不会更痛了。
他抱着自己的姑娘。
不知不觉间,好像又据实相告了。
其实关于自己的过去这件事,他从未跟芸京墨撒过谎。
只是,没有和盘托出罢了。
他担心芸京墨知道得越多越危险,同时最害怕的,是芸京墨知道真相后或许会怕他。
若是她真的退缩了,因为担心自己的身份会招致祸患,要离开他怎么办?
祁铭之收紧了手臂,又用力抱她一下。
所以,他只能以这样模糊关键信息的方式,把自己的过去告诉她一点,再告诉她一点。
只希望某一日她得知真相的时候,会知道自己没有在骗她。
他从没遇到过一个这般珍视的人,一点儿也不想让她受伤。
同样的,人面对所爱之人时都是自私的。
他是个俗人,做不到放手。
既然一面握住了她的手怕她受伤,一面又担心她会离去,那便只能自己再努力些,永远地扫清所有的障碍。
他想要与她在一起,本来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行。
他不怕这种辛苦,只是会被其他的事情困扰。
一方面不想让芸京墨知道自己的身份,因为害怕她会退缩。
可另一方面,相爱之时,祁铭之又很希望芸京墨可以了解自己的全部。
他想要有个人,能让他爱得毫无保留,也能让他安心地把后背交出去。
无论背后是归途还是刀锋,他希望能有这般勇气。
毕竟一个人的路他已经走了十年。
过于孤独了。
“谢谢。”
“谢什么?”芸京墨有点懵。
“感谢墨儿,让我可以说出口。”
过去十年,倾诉也是奢求。
与不熟悉的倾诉是对牛弹琴,和师父提及则是抱恨咬牙。
只有两个人的心贴得足够近,近到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完全将对方的情绪感知的时候,这种倾诉才能纾解愁苦。
她像一剂良药,可慰心疾。
芸京墨淡淡地笑笑。
本是无心问的这一句,若是还得了他这么样的感谢,她怎么能担得下?
芸京墨撸猫儿似的揉了揉他的后背。
“谢什么,我早说过,你若愿意说的话,我都在;若是不愿意说,我也不强求,只等你愿意把事情都告诉我的那天就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