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瑾泽也知道祁铭之会演得半斤八两,可能并没有真的开出个什么方子来,却不想他转头斡旋的这一会儿,他面前那张纸上还真的写了字。
遂一时不自主地低头同怡王一齐看去。
“锁阳、肉苁蓉、鹿茸、淫羊藿……”
嗯,虽然不成药理,不似成方,但……全是主入肾经,温助一身元阳的……补阳好药。
常瑾泽嘴角一抽。
怡王“噫”了一声,再看向常瑾泽的目光中满满都是鄙夷。
常瑾泽:“……”
怡王终于又把注意力转向了祁铭之:“你就是回春堂那个祁大夫?”
他说这话时,周围都静了下来,祁铭之几乎可以用余光扫见他身后几个侍卫的蓄势,像是只要一声令,便立刻可以冲上来将他按倒带走!
怡王我行我素,这些年府里动私刑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即使是在行宫也依旧放肆。
祁铭之按兵不动,咽了口唾沫,很是拘谨地抬眼,对上李颂的视线的同时也看见了他身后的郑薛桐。
一双眸子敛起了所有的情绪,祁铭之嗯了一声:“正是……在下。”
这是一副谦卑模样,波澜不惊,也完全没有任何攻击性,和从未得见天颜的百姓的反应大差不差。
可是李颂却咧嘴笑了起来,凑上去道:“祁大夫这医术,我很喜欢。”
常瑾泽似是急了,往前半步挡住了人:“怡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就连臣子寻医问疾这等小事,殿下也要管上一管吗?”
此刻就如一场拉锯,两方不让。
常瑾泽越是要护着,怡王便越是觉得不对。
只是常瑾泽用的这个理由实在是很巧——讳疾忌医。
说起来是小事,但怡王若是要刨根问底,便是伤了常瑾泽的脸面,更是拂了整个常府的尊严。
常瑾泽此刻面如锅底的脸色有一半是演的,另一半则是被祁铭之气的,他的声音完全是冰冷的,怒意十足:“不过寻个药,殿下当真要逼迫至此?”
李颂再怎样放肆,到底是皇家子弟,最基本的皇室做派不可违。
这些年他对府里人如何,那都是茶余饭后的流言闲话,随口提过也就罢了。但像是常瑾泽家里这样几世为官的世家大户,他没有必要轻易得罪。
是以,若是真的当着常瑾泽的面把人绑走了,倒像是故意要探听常公子的隐疾似的,实属不雅。
怡王掸了掸自己的衣袖,只意味深长地看向常瑾泽。
太子与芸京墨就躲在里侧,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但大概的动静还是能感觉到。
芸京墨贴着内间的门框,因为担心祁铭之的情况想要听清楚,又怕暴露了自己给他惹麻烦,伸出的小爪子像试探食物的猫似的,很是纠结。
李臻站在她的身后,眉眼淡淡的,轻声问道:“芸小姐是什么时候认识祁公子的?”
“嗯?去年吧,怎么了?”
芸京墨心不在焉,答话的时候也完全没有用任何敬语。
去年?
他还以为是日久生情之后,戚二才将自己的那些过往如实相告的。
却没想到竟是如此……
李臻再次打量了芸京墨,不得不重新考量这个姑娘在祁铭之心里的位置。
戚二自小就不是个鲁莽的人,这十年的谋划更印证了这一点,可见他方才对这姑娘的态度,分明是用情至深。
李臻摇摇头,往事早已不可追。
芸京墨却回神了:“怎,怎么了?”
“无事,”李臻摇摇头,“你好像很担心他。”
“是怡王真的很可怕。”芸京墨用力点头,眼里满是担忧。
李臻是见过这姑娘当时被怡王逼迫到什么境地的,对于这句话不置可否。
只是在芸京墨的记忆里,她并没有被太子殿下从怡王手下解救的这段记忆,当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出了,那个怡王是眼前这人的弟弟诶。
于是挠了挠头,吞吞吐吐:“那个,我不是说殿下的弟弟不好的意思,我……那个,殿下您很好……我……对不起。”
芸京墨自暴自弃地闭上眼。
见姑娘一副苦恼模样,李臻脸上的笑容很浅:“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