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能耐,她早就见识过了,弄个房子又算什么。
白婶心情好,热情招待:“余科长和小沈你们忙不忙,晚上没别的事吧,要不在我这吃个晚饭,正好也帮我暖暖房,凑个人气。”
余科长一声好啊,他和老婆闹矛盾,两天没吃上热饭,有现成的,不吃白不成。
沈时钧个子高,目光一转,越过两人,落到站在隔壁房门口,看着就不情不愿的女孩身上,微扬了唇角。
“那就劳烦白婶了。”
白婶笑呵呵:“不烦不烦。”
白瑜眼皮子动了动,内心呵了声。
就没见过这么能演的,全世界都欠他一个小金人。
第1章 🔒爱俏
这一顿乔迁饭, 桌上几人吃得都很尽兴,唯独白瑜,瞧着那一盆被推到男人身前的红烧肉,心里头的酸意不断往上冒, 都快被醋饱了, 还吃个什么饭。
这年头, 寻常人家吃顿肉,都是大餐。
蹭不到沈家的伙食了, 白婶在吃方面也厉行节约,搬过来三天, 白瑜还是头一回闻到肉味。
瞧着白婶只顾招待客人, 菜都给客人碗里夹,白瑜面前就一盘小白菜,她的心也跟小白菜似的,寡淡寡淡。
直到一块红烧肉出现在了白瑜碗里, 白瑜寡淡的心情,转瞬又添了几分如红烧肉般红彤彤的色彩。
沈家吃饭都用公筷, 白婶在沈家做惯了后把这种好习惯也带了过来, 不过用公筷给她夹菜的却不是白婶, 而是这桌上她最不想面对的人。
这人却毫无自觉, 自行解读她面上的表情是嫌这肉太少吃不够, 于是又持起公筷给她再夹了一块,两块......
白瑜实在绷不住, 只能出声打住:“我吃不了这多,你别夹了。”
“太瘦了, 不多。”沈时钧言简意赅, 但字字到位。
余科长终于吃了顿热饭, 心里头高兴,瞧见小年轻吃个饭都好似打情骂俏般,再想到自己家庭不如意,更是感慨地叹了声。
“还是这个时代好啊,自由恋爱,合不合适,多见几面多处处就知道了。”
话一出,白瑜刚想夹肉到嘴里,手一抖,筷子一滑,肉掉回了碗里。
白婶正要给两个客人加汤,听到这话,顿了下。
怎么突然说这。
屋里几人没谁恋爱吧。
谁跟谁,都不合适啊。
白婶正要问,白瑜抢先道:“是啊,新风尚了,特别公园里头,好多年轻男女坐一起说说笑笑的,生长在阳光下的我们可真幸福。”
这话也不知道哪里触动了男人钢铁般坚不可摧的心,只听得一声低沉醇厚的轻笑,几人望过去,就见沈时钧端着汤碗,喝一口,一本正经地说了句:“这汤不错。”
白婶登时露出大大的笑容:“还有的,来,给我,我再到锅里给你盛。”
爱做饭的人就是喜欢听吃饭的人夸自己厨艺好。
尤其是沈时钧这种一看就很有品味的食客。
余科长更是场面人,不吝于对这顿饭做大大的褒奖,听得白婶喜笑颜开,直说叫他们没事过来就吃个便饭,只要不嫌弃寒舍简陋,粗茶淡饭什么的。
听到这话,反而白瑜最后一点胃口都倒尽了,等人全都走了,把门一关,她直接就对白婶道:“昨天还跟我说要省点用,出来后,吃住都要花钱,他们过来常吃,饭钱,煤油钱,这些就不是钱了?”
话才落下,就听到两下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小客厅的窗就对着走廊,白婶拉开帘子,不用问,借着走廊那点灯光一看沈时钧,赶紧把门打开,问怎么了。
沈时钧立在门口,没有进来的意思,只说借个热水瓶,他今天晚上就在这凑合住了。
“哎,哪能凑合,热水瓶有的,脸盆要不要,还有牙膏牙刷,对了,床褥被子,正好还有一套多的,你先拿去用。”
年纪大的女人没那么多设防,对方又是熟悉的小辈,之前在沈家也受了人家不少的恩惠,这会儿有了报答的机会,更是周到备至,恨不能把自己能想到的东西都送过去。
白瑜捂着额头,才添置齐全的,住进来几天,又要买了。
她实在佩服这个婶儿,说要省钱,大方起来,又完全不把钱当回事了。
白婶看白瑜发愣,还瞪她:“呆着做什么,那床褥子,赶紧帮着小沈搬过去啊。”
索性近,走几步路的路,白婶使唤起侄女来,她还要收拾饭桌,抽不开空。
沈时钧没要多,点了两三样,就说够了,只是住一晚上,明天他自己再上街买。
是不多,但白瑜要抱的床褥是跑不掉的。
白瑜以自己不算君子的心揣测男人染得黑漆麻溜的腹,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白瑜搬了床被子过去,白婶又不放心,洗碗洗到一半,怕侄女毛手毛脚叫人看笑话,自己也跟过去。
沈时钧的房子跟白家住的大同小异,唯一区别就是厨房旁边挨着后面那块围墙砌了个小厕所,楼上楼下的这套房也有,据说是离化粪池近,正好方便就做了。
而别的三家就只能用楼梯那边的公用厕所。
白婶也是进来后才发现,不禁诶了声:“那你这房子还好些,自己用一个厕所,不用跟人挤了。”
沈时钧倒是不怎么在意:“婶子要是喜欢就换。”
白婶说说而已,哪里真要换,摆手直道:“不至于,这层人家算来也不多,另两家一个独身,一个小两口,其实不挤。”
搬来第一天晚上,白婶就厚着脸皮挨个敲门,睦邻友好的同时,也把邻居的情况打探差不多。
总的来说,女性居多,一家是独居的中年妇女,另一家新婚小两口,也只一个男的,沈时钧又有自己的厕所,仔细一想,就算三家人共用一个厕所,也还方便。
搬过来这三天,没觉得有什么不便。
就算洗澡,锁上门在里头,也没人催。
她在老家,还没这方便。
白婶不知白瑜是换过芯的,对这种生活方式不太适应,要不是人少,又女性多,厂里的宿舍相对安全,她未必会租下这里。
白婶热心肠,帮着张罗一通,回到隔壁自己屋里,想不过,仍是感慨一声道:“早知道小沈也住这,还是该租带厕所的。”
都是熟人,就算天天从家门口经过,她也不担心。
“他刚刚是说要换,你又不同意。”白瑜觉得白婶有时候把事情想得太复杂,顾面子,又讲客气,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再说,隔壁那套加个厕所,房租多五块钱,你乐意?”白瑜说到了白婶痛脚,白婶瞪着侄女,就你嘴皮子利索,就你明白人。
白瑜站在走廊上,倚着栏杆望着漫天星空。
再过四十年,各种废气污染,城市上空常年灰蒙蒙,这样繁星密布的天空再难看到了。
少个厕所,但帘子一隔,多了个独立露台,还能弄个小桌,搬两把凳,每晚看看星空,多惬意的事。
白婶看侄女那样儿,心想搬出来是对的,再在沈家住下去,这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快成资本家小姐了。
想到沈菲的遭遇,白婶不禁打了个寒颤,养成那样的娇娇小姐,可不是好事儿。
白婶催着侄女烧水去,黑漆麻溜的天,有什么好看的。
白瑜想着白婶还不到四十,身子骨结实的话,再活个四五十年不是不可能,等那时候,想看这样的天,都看不到了。
但又不能直说出来。
白瑜又憋不住,最后只能这样回了句:“以后你就明白了。”
话完,不等白婶反应,白瑜脚步麻溜地奔进厨房烧水去了。
留下白婶原地干瞪眼。
这孩子孝顺是孝顺,可有时候,不听话起来,或者看着听话,实则自己有别的主意,也不好管。
天气冷下来,不用天天洗澡,这时候的人也没天天洗澡的习惯,白瑜烧好水,兑好水温,仔细洗脸,拿香皂擦擦,再冲洗干净。
这时候洗面奶还是舶来品,高级货,只有少数人用得起,外头卖得也少。
白瑜把附近几条街开的商场逛了遍,少数两三家有卖,但品种少,也不知道好不好用,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白瑜看了又看,最终还是决定凑合着用香皂算了。
反正这时候污染少,空气是洁净的,水也是干净的,对皮肤的伤害也小。
睡了一觉,早上起来,白瑜摸自己的脸感觉滑嫩了不少,白天窗户打开,光照进来,白得能透光,闪闪亮亮,自己都感觉自己美美哒。
早晨从房间出来,白婶看到白瑜,还是那张脸,一天天地看着,可好像还是哪里不一样了。
是不是姑娘大了,都爱俏,会拾掇自己。
反正越看,倒是越漂亮。
也更臭美了。
一大早的,饭也不吃,年轻的姑娘就在镜子前照,白婶只能提着气催:“不饿是吧,那正好,把这一份给小沈送去。”
早饭用竹编着的小篮子装着,三个大包子,还有一碗青菜肉粥。
白瑜再一瞧自己的,就一个包子,一个花卷,心里不平衡了。
“为什么他有三个大包子?”
白婶就等着这,哼一声道:“你不是不饿?照镜子就能饱了,还吃什么?再说,他一个大男人,又要做事,胃口肯定大,你跟他比什么?”
白瑜被噎得哑口无言。
正值第一波更年期的妇女惹不得。
白瑜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姑姑,要不你给我找个姑父吧。”
白婶原本有个对象,是军人,本来要结婚了,谁料对方见义勇为,救了两名落水儿童,自己却再没起来。
白婶自认是对方未亡人,到人家家里以媳妇的名义给男人办丧事,后来亲友也曾劝多次,让她再找个对象把终身大事解决了,白婶就是不松口,最后烦不过,就自个跑出来,到城里找事做,也落个清静。
白瑜没谈过恋爱,虽然她很敬佩烈士为救他人牺牲自己的高尚精神,也感动白婶对感情的忠贞不二,可再深的感情,将近二十年,阴阳相隔,也该淡去了吧。
相处有段时间了,白瑜深知白婶说话虽然不大中听,但是个实在的好人,所以,她希望白婶过得更好。
不说一定要结婚,生儿育女,可好歹谈个恋爱,多接触外面的人或事,多交几个朋友,生活充实了,人也会更愉快。
这话就似触动了白婶的逆鳞,没有一下炸起,但长久的沉默更让人心绪难宁。
白瑜正想着说些别的话缓和一下气氛,就见白婶睥了她一眼:“就你会说,怎么不看看自己,二十出头,如花的年纪,正当嫁,就是边谈对象边考学也使得,只要你顾得过来,那些婚后考上的大学多了去。”
白婶进城算早的,世面见得多,思想比老家的人也更放得开。
白瑜就是现在成家,生孩子,她都无条件支持,以后白瑜考上大学,放心去读,她在家帮侄女带孩子。
白婶想得美,也说了出来。
白瑜吓得不敢吱声了,拎着竹筐子就道:“我先把吃的送过去,免得冷了,冻着大少爷娇弱的脾胃,你又要念我了。”
说罢,脚底抹油般一溜烟跑了。
那逃也似的背影,看得白婶直摇头。
白瑜几步就走到隔壁。
靠走廊的窗户被里头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光都投不进去一点,也不晓得男人是已经走了,还是没起。
这个点,就算住得离单位近,可再不起,上班也要迟到了。
白瑜敲了两下门就停,等两分钟,没人开门,她就回去。
就在白瑜数着数正要转身时,门开了。
光透了进去,照着男人那张毫无生起,却也毫无死角的脸。
头发微乱,额前更是随意翘着几根,高鼻深目,乌发白肤,就像那些从少女漫画里走出来的令无数少女痴迷的男神,陡然面对面见个正着,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
白瑜稳住呼吸,竭力平缓气息,把早饭提起来,挡住自己的脸,四平八稳道:“姑姑叫我送的。”
沈时钧握着竹篮子另一边,却没有接过去,而是用力扯了下。
白瑜尚未松手,被猛地一拉,微晃着身子靠近男人。
沈时钧倾下了身,望着女孩白得如上好瓷器般精美无瑕的肌肤,俯首在女孩耳边呵气。
“都是单身,不如我们自由谈个恋爱可好。”
第1章 🔒纠缠
白瑜逃命似的跑回去, 倏地一下关上门。
砰地一声,白婶在厨房里听到动静,探出脑袋一看,就见侄女愣愣立在门口, 像是发着呆, 不由问怎么了, 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
白瑜恍惚回神, 耳边好似仍有男人温热的气息在流转,喷得她面颊发烫, 心跳更是不自觉地加快。
稳住, 不可以慌。
大佬怎么可能喜欢上作死小保姆,必然是逗她玩的。
不对,她已经不是作死小保姆,她就是她自己。
大佬的转变也是从小保姆变成她开始的。
所以, 该不会......
有些念头不该想,一旦往那个方向想了, 就忍不住地膨胀。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叫你都不应。”白婶见侄女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直接一巴掌拍她肩膀上。
“叫你送个吃的, 还把你的魂叫没了不成。”
白瑜听着白婶叨叨, 嘴里嘀咕,再叫真要没了。
“你说什么?欺负我年纪大, 耳朵不好使。”说着,白婶把一袋子萝卜塞给白瑜, 叫她到走廊上洗萝卜再削皮。
白瑜不解:“你不是之前腌了不少, 有两罐呢, 我们两个够吃了。”
“哪够,这一层又不止我们一家,四家人住在一起,总有个需要照应的时候,我也没别的好东西可以送,就这萝卜做得可以,昨天你薛阿姨过来,吃了一口,说好吃,还要买,我哪能收她的钱,就送了她一碗,又给那对小夫妻送了些,这送着送着,不就不够吃了。”
白婶这么一打岔,也将白瑜的神魂彻底拉回来,从情情爱爱回归到世俗烟火气。
“你这么送做再多都不够,现在只是一层的人,等楼上楼下都知道你做的腌萝卜好吃,都来要,看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