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依然是星光熠熠,然而,白瑜望着满天星,却难得失去了欣赏的兴致。
白婶也知自己冲动,让侄女难做,把水烧好,端着热水盆叫侄女进屋泡泡脚。
白瑜拉上走廊的帘子,与外界隔开,搬了个椅子坐到门口,对里头的白婶道:“我就在这里泡。”
自觉理亏的白婶这时候只能顺着侄女,见她一坐半天不起来,又时不时出来加点热水。
直到白瑜泡好了,回自己的小卧室,白婶跟着白瑜进去,有意要跟她谈谈。
“你是不是不高兴了?之前人多,我又被小刘刺激到,来不及问,现在想想,还是不对,小刘说你和小沈拉手了,她跟我们无冤无仇的,也没必要在这事儿上讲闲话。”
这婶儿还不是太糊涂,总算想起来了,无风不起浪,尽管她不是怀疑自己侄女,但还是想问问。
白瑜心知这一茬是躲不过的,干脆就直说自己跟刘莉处不来,之前在楼梯道上遇到时还发生过争执。
“她想蹭吃蹭喝,还想你教她腌萝卜,非亲非故的,凭什么,好处都让她占了,老好人不是这么做的,我没答应,她就不高兴了,还拿我和沈时钧说事,从她嘴里说出什么样的话,我都不会奇怪。”
白瑜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算不得假,所以她理直气壮,丝毫不虚。
白婶观察侄女面上表情,也确实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沉默半晌,一声叹道:“才搬出来几天,这都是些什么事。”
“要不我们换个房子?”白瑜试探着问。
“再找就一定能比这个好,邻居就一定好相处?”白婶不觉得,再说搬一趟家也是麻烦,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与邻居间的不和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以后避开着走就是。
话都由白婶说了,白瑜已经无话可说,就这样吧。
聊不下去,白瑜借口还要看会儿书,想独自静静。
白婶起身,离开时又转头看看白瑜,仍是有话要说,可到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只叹一声就离开了房间。
另一边,刘莉一晚上出来好几趟,倒洗脸水,洗脚水,还有洗衣服的水,能洗的都洗了,能倒的都倒了,从厕所回来,抱着空盆子还在往里头两户人家门前瞅。
隔壁男人关着门,就没出来过,窗帘也是拉得密密实实。
而最里头白家人更是用帘子把走廊隔开,只有一点光透了过来,把暗绿色的帘子照亮了点,却见不到里头的人在做什么。
刘莉进屋,关上房门,撇着嘴:“神神秘秘的,没有鬼才怪了。”
陈伟民正打开一张报纸在看,听到妻子的话,看她一眼:“人家讲求隐私,又没碍着你,你也是喜欢操心。”
刘莉听到这话,不高兴了,圆睁眼睛觑着丈夫:“我被人欺负了,你不帮我,还向着外人说话,你又是个什么意思。”
话落,刘莉走到丈夫跟前,两手叉腰:“我说陈伟民,你是不是看到人家比我更年轻更漂亮,动了歪心思。”
“无稽之谈。”
陈伟民叠上报纸,重重扔到小茶几上,语气不觉加重:“成天疑神疑鬼,连自己的丈夫也不信任,我看你就是闲的,正好厂里的食堂招打菜工,我跟科长说下,把你安排进去。”
“我不,凭什么你坐办公室,我就得烟熏火燎地给人打菜,你不怕丢人,我还怕呢。”
“不想去,你就在家里找点事做,别自己给自己不痛快。”
“什么我给自己找不痛快,是别人给你老婆找不痛快呢,你不帮我一致对外,还反过来说我,陈伟民,你要是变心了,你就早说,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外面受气不说,在家丈夫也说自己,刘莉只觉委屈至极,执意要男人把话说清楚,不然这日子就不过了。
沈时钧有睡前阅读的习惯,这一日,洗漱过后,他拿了本外文原著靠坐到床上,然而翻了几页,就听到隔壁夫妻传来的吵架声,十分刺耳。
翻开的书页又重新合上,沈时钧躺了下去,把被子盖到了头顶,想隔开那些杂乱的声响。
然而收效甚微。
沈时钧沉着脸掀开被子,重新坐起,穿上拖鞋,披了件外套,拉开门。
最外面独居的薛阿姨已经站在了走廊上,正敲着小夫妻的房门,瞧见沈时钧也出来了,看那沉沉的脸色,不必想,肯定也是被闹腾小夫妻吵到。
“小陈,小刘,你们吵什么呢,夫妻俩有什么说不开的,大晚上,好好地谈,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里头的人听到了,当没听见,就是不开门,薛阿姨也只能这么劝。
好歹,一通话说下来,里头安静下来,没声音了。
白婶这时也出来,见走廊上站着人,问怎么了。
不一会儿,陈伟民打开房门,捂着额头站在了几人面前。
薛阿姨离得最近,看到男人擦破皮流血的额头,一声叫起:“小陈你怎么了?怎么还动手了?”
白婶赶紧走上前,也是呀地一下,提声喊白瑜,快把柜子里那瓶红药水拿来。
第1章 🔒曝光
白婶把白瑜拿来的小瓶红药水递给陈伟民, 充当和事佬道:“夫妻之间小打小闹常有的事,但不能闹大了,街坊四邻听见了,影响也不好, 你们自己注意下呢。”
薛阿姨在一旁附和:“是的, 你们这结婚才多久,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是男人, 让着点。”
陈伟民有委屈说不出,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敷衍笑笑:“谢谢你们关心, 我会注意的,不早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话落,不等人回应, 陈伟民便合上了门,走廊顿时变暗。
白婶和薛阿姨在暗光下互看一眼, 也不再说什么, 一声散了, 各回各家。
回屋后, 白婶又是一声叹, 小声咕哝:“这真是好日子不过,非要吵吵才舒坦。”
白瑜听到了也当没听见, 这夫妻俩看着都不是好相处的人,以后碰到也就点点头的关系, 没必要放在心上。
白瑜还嫌这架吵得不够大, 要是闹得楼上楼下都有意见, 反映到余科长那里就更好,让余科长出面,不听劝就搬走,不然就少使幺蛾子,老老实实做人。
有了这么一个睡前小插曲,白瑜心情愉快了不少,这一夜入睡也快,一宿无梦。
睡得好,起得也早,只是贪恋被子里那点温度,不愿起,还是白婶来敲门,白瑜被催得睡不下去,才不耐地扯开被。踩拖鞋出屋洗漱。
一开卧室的门,就是小小的厅,靠窗的桌边,男人捧着碗吃得自在。
白瑜却是瞬间呆住,手还握着门把手,下意识地就是一声尖叫,赶紧又撤回房子,砰地把门甩上。
甩上后,白瑜靠着门板,低头看看自己,顿时无语。
初冬的天,身上套着毛衣和绒裤子,严严实实地又没露出一块肉,她是叫个什么劲儿。
没听到白婶再来催,白瑜磨磨蹭蹭,又加了件咖色翻领短外套,这才打开门又走出去。
男人还在,吃着粥,配腌萝卜。
看着再精致的男人,吃脆萝卜也不可能不发出声音。
白瑜心理平衡了,眼睛一转,没看见白婶,问了一句。
沈时钧抬眼看了看她,声淡如凉茶:“出去买酱油了。”
白瑜一愣,直接就道:“你怎么不去?”
天天来她家蹭大米吃,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沈时钧将碗里最后一点粥吃完,又夹了两口萝卜,满足地放下碗筷,随时准备了纸巾擦嘴,然后起身,又是个无比精致动人却也生人勿近的老男孩儿。
但很奇怪,气质清冷的男人,一对上她,开口就破功。
“送我上班。”
白瑜恨不能把桌上空碗罩在男人面上,就你脸大是吧。
男人的话对女人的不管用,只能搬出白婶:“你姑姑要我们装得像一点,不要让人看出破绽了。”
薛阿姨也知道他们的事了,还竖起大拇指夸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白瑜当真是骑虎难下,被要面子的姑姑坑惨了。
最终,白瑜不冷不热地跟着男人出门,不远不近地跟在男人身后,经过刘莉家门前,就是那么不凑巧地门开了,白瑜又恼自己怎么就不走快些。
好在,没看到刘莉,只有她老公陈伟民,这人看到他们也是爱答不理,扯起唇角没什么诚意地笑了下。
白瑜也扯唇假笑了下。
薛阿姨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口,瞧见白瑜和沈时钧异常热情,主动朝他们打招呼。
年纪大了,没别的爱好,就爱看这些细皮嫩肉的小年轻。
送到楼下,白瑜挥挥手,意思到了,也不看男人什么反应,转身就上楼。
陈伟民想了想,走上前要同沈时钧搭话,沈时钧职位比他高,为免他在工作上给自己小鞋子穿,不愿意也得厚着脸皮攀谈,然而一靠近,就被男人冷冰冰的眼神一扫,顿时什么都不想了。
到了办公室,陈伟民往左边人多的区域找自己的位子坐下,沈时钧往右,只他和余科长,整个空间都显得空旷了不少。
余科长看到沈时钧亦是十分热情,这时候人浮于事,也没什么要紧的公务要处理,余科长闲着也是闲着,找沈时钧搭话。
“小沈啊,还没对象吧,有没有什么要求,你这条件,一般的怕是瞧不上......”
说到这,余科长端着保温茶杯凑近,压着声道:“厂长的女儿比你小个两岁,工作体面,模样也不错,你要不要见见,就算没别的意思,做做朋友也成,你们年轻人不是最爱交朋友的吗?”
论交际能力,余科长是真的强,业务能力估计都没法比。
陈伟民正好提着热水瓶去打水,到门口时,正好听到这话,余科长压低了声音,嗓门也不小。
当即,陈伟民朝那边看了眼,也没说什么。
等到余科长出来,陈伟民迎面碰到,迟疑了下,仍是上前笑着打招呼:“科长这是要去哪里?”
余科长步子急,边走边道:“去厂长办公室。”
陈伟民听到后,也跟着一起走,无意间就提到沈时钧,一脸好奇问余科长知不知道沈副科长已经有对象的事。
余科长交由顿住,扭头盯着陈伟民:“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陈伟民笑笑:“我们俩住一层,昨天我媳妇听白家婶儿说的,也是刚谈,估计没来得及跟科长您说。”
余科长面色变得凝重,朝陈伟民摆摆手:“人家私事,又不熟,跟我们说做什么,行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别耽误了正事。”
把人送走,余科长走向厂长办公室的步伐都沉重了不少。
到了中午,下班后,陈伟民边收拾桌面边盯着门口,看见沈时钧走过去,赶紧跟上去,状似无意地找话:“沈科长,中午吃什么,要不要到我家吃个便饭,哦,瞧我这记性,隔壁就是对象家,要去也是去对象家里。”
都是这个点出来,走廊人多,有人听到了就好奇问:“沈科长都有对象了,谁啊,还住一起?”
对于这个新来的,模样俊俏不输电视里男演员的沈科长,大家投注的关注也多。
余科长从另一头过来,听到这话更是心头一塞,厂长交给自己的任务办砸了,怎么办。
自己挨顿训也就算了,关键厂长仍然不想放弃,叫他问清楚了,有没有那回事,对方人怎么样,家境怎么样,跟自己女儿能比不。
余科长是觉得白家家境可能比不过,但人姑娘的模样绝对远胜厂长女儿。
为了探明究竟,余科长厚着脸皮追上沈时钧,跟着他一道回去。
“白家伙食不错,我就想给点钱,中午去她家蹭个饭,互相都有好处,小沈你觉得呢?”
沈时钧何等人物,哪里猜不到余科长那眯眯眼藏着的鬼主意,只是不动声色,笑了笑,好啊。
余科长立马笑开:“还是小沈你爽快。”
到了白家,白婶瞧见沈时钧不惊讶,但看到跟着他的余科长,微微诧异了下。
余科长脸皮厚,呵呵笑:“不好意思,又来了,你家要是没多余的饭,我就走,有的话,我出伙食费,食堂的大锅灶吃腻了,还是想吃小灶做的。”
白婶就爱听别人夸她厨艺,来人又是科长,哪里会拒绝,忙把人请进屋。
“有的呢,你一个人又能吃多少,不嫌弃粗茶淡饭,尽管来就是。”
从卧室走出来的白瑜听到这话,下意识就道:“一天两天还好,一个月两个月,还是要多花不少饭钱的。”
白婶闻言脸上笑容渐渐消失,扭头瞪了侄女一眼,有你说话的份儿,不会说就一边玩去。
余科长好脾气,仍是笑:“对对,小白说得有道理,这钱还是要给的。”
沈时钧这时也开口,极其简练直白两个字:“要给。”
白婶架不住了,摆摆手:“我再炒一个菜,你们坐坐,小瑜,赶紧上茶招待客人。”
余科长听到这话又有要说的了:“我是客人,小沈可不是,小白你可不够意思了,上回我就提了句,你还藏着掖着,结果呢,还不是谈上了。”
白瑜倒茶的手顿住,人也一愣,问谈什么。
余科长看她这样,有些急:“还跟我装,你和小沈是不是在谈对象?你姑姑还跟人讲了,多好的事儿,没必要瞒着。”
白瑜手一抖,茶泼了出来,好在温温的不烫,沈时钧熟门熟路,起身就到门后取挂着的小毛巾给她擦手,还叫她小心点。
这一自然到只有小情侣做得出来的动作,使得余科长愈发拍手道:“你看,小沈多体贴。”
白瑜低头盯着被男人捏住的手,只觉万分头疼,一时间丧失了语言的能力。
第1章 🔒吻哭
白瑜想不通这一环扣一环地发展下去, 自己和大佬还真就绑定分不开了。
一顿饭吃得如鲠在喉,白瑜甚至都想不明白,为何才短短两天就发展成了身边人看她和沈时钧好像就该是一对,不坐一起都不对的地步。
白婶瞧着白瑜更是欲言又止, 用眼神示意她忍忍, 反正事情都已经发展成这地步了, 就不要想太多,想太多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