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以后会有些好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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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方无会留住在萧行倦的私宅这件事倒是出乎了陆渺渺的预料。
她像往常一样,去了后山静坐调息,然后就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还在打着哈欠的夏方无。
夏方无一看到他,原本还惺忪着的眼睛立刻瞪大了。
“叶姑娘,没想到你起得这么早!”
“又是你!”颂夏认出了这是昨天的那个“登徒子”,脸色立刻黑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家小姐姓叶,是不是用了什么法子!你果然不是好人!”
颂夏紧张地护在陆渺渺身前。
“昨儿个夏某喝了点酒,所以行动之间略有轻浮之处,唐突了小姐,实在是在下的不是。”
夏方无十分干脆的给陆渺渺行了一个平礼道歉。
“叶小姐的尊姓,是我向萧二府里的下人问来的,不过我问这个,却是没有存半分不轨之心,实在是因为昨日酒醒之后发现自己行止不当,心生惶恐,这才特意问了旁人,想着给叶小姐赔礼道歉。”
这个礼可是比昨日他行的那个不三不四的作揖正式多了,即便是最严厉的礼官也挑不出错来。
见到他这样一幅正式的模样,颂夏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
在他行礼的时候,陆渺渺微微侧过了身子。
“夏公子多礼了。”
陆渺渺维持着人设,并不吃他这一套,绕过他就往回走。
夏方无对此没有半分意外。
“叶小姐,你等等我,我听说这山上虫蛇许多,让我在前面为你开路吧!”
说着,他便不管陆渺渺和颂夏两个人的反应,兀自走在了前面,一边拨弄着路两旁的树枝,一边回头冲陆渺渺笑得灿烂。
山路就这么一条,旁边都是未经开拓的山土,堆满了杂草乱石,不好走,所以陆渺渺和颂夏只能被迫接受了夏方无的“好意”。
“这人也太自说自话了!”颂夏在陆渺渺身旁抱怨着。
陆渺渺面上虽然和颂夏一样,但是她的脑子里却思考起了另外一件事。
“系统,攻略宿主指定目标以外的人,会对任务有影响吗?”
第9章
9
系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想攻略这个夏方无,会对任务有影响吗?”
没有得到系统的回复,陆渺渺便解释了一遍。
“不,不影响,可是你为什么会想到攻略他……”
“这不是给任务增加难度吗?”
陆渺渺的眼睛扫视过一脸灿烂笑容的夏方无,道:“你忘了叶萦的第二个心愿吗?”
“她要萧行倦大业不成,也就是说,她要萧行倦最后当不得首辅。”
说到这里,陆渺渺的眸色深了两分:“萧行倦和夏方无合谋造反,二人之间的信任只怕是难在一朝一夕之间破解。”
“所以我需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让萧行倦对夏方无之间互生不满。”
“你要让他们为了你互相猜忌?那,会不会有些难啊……”系统觉得要达成那样的目的,有些不可能,毕竟萧行倦和夏方无都是野心大于情感的人,没那么容易被情绪左右。
虽然它的宿主足够美丽,足以让一个普通男人为她神魂颠倒,但是这两人终究不是常人。
陆渺渺轻轻摇头:“不是为了我,我不过是要埋下一颗种子罢了,真正能左右他们的,是他们自己的疑心——”
萧行倦虽然面上装得谦和大度,但是他骨子里却是一个不容许别人沾指他“所有物”的人。
如今的叶萦和前世不一样,已然是走进了他的视线里,所以,如果让他发现,他的“所有物”,居然和别人有了甚至比他更亲密的关系——他会作何反应呢?
即便他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外泄,但是不满和怀疑的种子一旦被种下,就会扎根深入,一点点累积,直到把二人之间的信任全盘瓦解。
而这个过程,想必不会太久,因为疑心和猜忌是世界上最难压抑的东西。
她一边和系统交流,一边往回走,等她走到私宅门口的时候,她便又被夏方无给拦着了。
这一次,夏方无没有再轻浮地用折扇挡路,而是极为正式地行了一个揖。
“叶姑娘,在下这般为你鞍前马后,可算是有足够的诚意了吧,您不如就原谅我昨日的无礼,不要再介怀下去了?”
“若是让萧二知道,我唐突了他的贵客,只怕是以后他都不会再让我上门借住,那我可真就要去睡大街了。”
说着,夏方无极为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好似真的明日就要被萧行倦丢出去一般。
他这样的身份,却偏偏摆出了一副无处可去的落寞样,脸上还是一副认命的沧桑感,实在太过滑稽。
就连颂夏都忍不住抿了抿唇角。
直到这时,陆渺渺才略微收起了脸上的冷淡。
“夏公子并非无礼之人,我又怎会介怀。”
听到陆渺渺这样说,夏方无的脸上这才重新染上笑意。
“如此,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一时高兴,差一点就又要在叶萦面前耍起扇子,不过他反应地快,硬是把开了半截的折扇又收了回去。
而这一切,陆渺渺只当做没看见。
她礼貌地和夏方无话别,便回了屋。
夏方无眯起了眼睛。
清高的女子他见得太多,叶萦这样的,不过是比别的女人漂亮一些罢了,也并无什么特别。
他这一时之间倒是真的想不明白,她到底是哪里能让萧行倦侧目的。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要在萧二这里住上几天,这几天的时间里,他有的是时间观察萧二和这位叶姑娘。
想到这里,夏方无的心情倒是又轻松了许多。
最近令人心烦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好不容易在萧行倦的身上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乐子,自然是打算好好观察观察的。
虽然这个女人他玩不了,但是看看饱饱眼福,也是不错的。
他这样想着,便往叶萦如今的院子的那片方向走去。
虽然这美人有意躲着他,但是他却可以在她的院子附近散步的时候,“巧遇”她。
然而直到日落西山的时候,他都没有再见到叶萦从院子里出来。
僵笑了一整天的夏方无最后回自己的院子的时候,嘴角都快掰不下来了。
这女人……倒是比他想象中有脾气多了。
难不成,她知道他一直在她院子附近等着吗?
夏方无一边揉着嘴角,一边思考。
罢了,今日等不到也就算了,大不了明天早上再见她。
昨天他可是从丫鬟那里问清楚了,这位叶小姐能下地后的这几日,每天都会遵照医嘱,在早上出去走走以强健身体。
大不了,他明天早上再守株待兔就是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夏方无命下人给叶萦传去了一句“明日见”的话。
他知道叶萦虽然表面上是不解怀他的行为,但是内心里,她肯定是不想见他的。
可是她越不想见他,他就越要在叶萦面前晃悠。
像叶萦这样清高的人,如果被他这种“泼皮”缠上,会有什么反应呢?
他很期待,他想知道这个叶萦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所以明天,他一定会见到叶萦。
抱着这样的想法,夏方无早早睡下,又在第二日早早醒来。
为了能够蹲守到她,他天没亮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这样是万无一失了。
然后他就从早上等到了中午。
期间因为太困,他甚至倚着门小睡了一会儿,直到正午的太阳把他晒醒。
夏方无本以为是因为自己犯困而错过了叶萦,然而问过了下人之后,他才知道,叶萦今天一天都没有出府。
“为什么?大夫不是说她需要多走动,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吗?”
许是刚刚睡醒,夏方无的脑子还有些不活络,并未想明白,于是他便直接问了下人。
“叶小姐今日是在花园里散步的呀。”
下人给出的答复就一下子让他清醒了。
他看了看花园的方向,又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脸上那道在门上压出的红痕,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他,是不是被叶萦耍了?
因为他托下人给叶萦带了那句话,所以她就索性让他蹲了个空?
夏方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有趣。
明日,明日他一定会见到叶萦——即使她根本不打算出门,他也会想到办法请她出来!
夏方无在这一刻,被激起了许久不见的胜负心。
他一脸冷漠地夺过丫鬟呈上来的棉布,一脸冷漠地敷上自己的脸,又一脸冷漠地将这块棉布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然后大跨步走了。
只留下方才为他拿来棉布的小丫鬟在原地,语言又止。
夏公子,那块棉布,是我刚打湿了准备擦桌子的啊……
您这样不由分说地拿去了,那我可怎么擦桌子呢……
然而夏方无已经走远了,小丫鬟只能咽下自己没能说出口的话,委委屈屈地又去厨房拿了一块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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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确定能够在明天见到叶萦,夏方无特地天不亮就守在了叶萦的院子前。
只要她一出门,他就能用最自然的语气说出“巧啊,叶姑娘”这句话。
届时他就算是赢了!
除了一早就蹲守在这里之外,他还做了两手准备。
如果叶萦一直不出门,那么他就抬出萧行倦,以萧行倦的名义,请叶萦过去品茶——叶萦即便能够拒绝他,但是却绝对不会拒绝萧二!
所以这一次,他是赢定了!
他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竟是单方面在和叶萦做了一场“比试”。
他现下只觉得胜券在握,志得意满。
然而,下一秒,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你怎么在这里?”
萧行倦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疑惑。
夏方无在听到声音后的第一时间转过了身,正好看到萧行倦从叶萦的院子里走出来。
这画面对他来说冲击力有些过大。
他看了看这天色,又看了看萧行倦。
他记得,萧行倦作业被召入宫的时候,穿的不是这件衣服。
寻常时候,萧行倦若是深夜被召入宫,都会就近歇在京内的宅子里。
可是现下他却从叶萦的院门走出来。
还换了衣裳。
在这样的时辰里。
夏方无隐隐觉得自己窥见了什么。
他看着萧行倦,震惊道:“萧二,我本来以为你是个真正不好美色,不碰女人的人,却没想到,原来不是你不好美色,而是你眼界过高——”
萧行倦剑眉微蹙。
“你若是没睡醒,便回去睡觉,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夏方无站着不动。
他是没睡醒,不然也不会看到萧行倦从叶萦的院子里走出来这样的画面了。
他想到现在的天色,知道萧行倦必定是刚从皇宫出来,就赶来了叶萦这里,一心只震惊于萧行倦的猴急,于是继续开口。
“萧二,这太不像你了,你居然刚从皇宫里回来就来找叶萦,你什么变成了这般急色的人……”
“夏方无,你若是脑子不好,我这就送你去看太医,省的你在这里胡言乱语,扰人清静!”
萧行倦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七分冷意。
夏方无赶忙住了嘴。
不说了不说了,果然是气性最小气的萧二,才破了童子之身就这么大火气。
第10章
10
虽然夏方无不再说话,但是他脸上的意思,是个人都能看得明白,所以即便他已经闭了嘴,萧行倦还是冷冷开口道:“你若是闲得慌,现在便回京城去,你如今的情况,出京三日,倒不怕太后惦记你。”
听到萧行倦提起太后,夏方无的脸色稍微冷了下来。
“她?她纵是惦记着我又怎样?”
“我这个侄子如今正如她意,困居京中,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可知道,今日皇上为何急召我入宫。”
萧行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身往书房走去。
夏方无眉头一跳,意识到了什么,随即跟上。
二人很快到了书房。
萧行倦递出一张烫金云纹的黄封信函。
夏方无神色凝重地接了过去。
等到他看完了这纸上的内容的时候,他的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嘲讽。
“你该知道,这个时候,北敖王要带着你二弟进京,不会仅仅是为了参与中秋国宴那么简单。”
“什么二弟,他可是我的“好大哥”。”
听到萧行倦开口,夏方无脸上的嘲讽愈浓。
他这个“二弟”,可是比他这个“嫡长子”,还要大上两天。
萧行倦没有接话,北敖王府早年的秘闻他虽然知道,但是却并不会置喙。
夏方无心中升起一丝烦躁。
知子莫若父,他自然是知道他的父王这个时候是想干什么了。
无非是想放弃他这个名义上的嫡长子罢了。
虽然他早就预料到会有今日,但是在此时,夏方无还是不免在心中升起一股怨恨。
他自七岁起便入京为质,如今已有十五载。
这十五年里,他不知道受了皇家多少暗算,有好几次都险些丢了性命。
他在京中艰难苟活,可是他那父亲,这十五年来,却是从未遣人问候过他的安危,从未给他寄过一封家书,更是从没想过入京来看一眼他这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