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摸到自己脸颊的血迹，然后问黎镜：“还你一点了吗。”
黎镜心里“嘶——”了一声。
到此时，小狗竟真的有了“狼狗”的意思。
可惜竟然是因为犯贱。
封策在她病房里坐了很久很久。
最后只得到了黎镜两个字。
“没有。”
…
傅凌楚来的时候是下午。
保镖说上午黎镜砸破了封大少爷的头，然而封大少爷什么都没说，还坐在她床边低声下气。
所以傅凌楚来的时候，心中还怀有一点隐秘的期望。
如果黎镜也能砸他就好了。
至少，她还愿意对他出点力气。或许，就不是全然的失望。
傅凌楚怀着这样隐秘的期望，还没走到黎镜的病房，就先在病房外的走廊与她相遇了。
脱掉了华丽如梦的晚礼服，她又换上了普通的病号服。
好像到了十二点后的灰姑娘，他们为她制造的一切幻梦，都以惨烈的方式消失一空。
“黎镜。”傅凌楚喑哑出声。
而她恍若未闻，就那样面无表情地与他擦身而过。
甚至连半寸余光都没留给他。
擦肩的瞬间，傅凌楚甚至听到了什么东西轰隆作响。
黎镜的眼里，真的没有他了。
那个曾经生怕他被玻璃划伤的女孩，彻彻底底，将他漠视了。
是啊，他又做了什么呢。
他玩弄她的脸，又要她流血。
可是……可是他可以弥补的，不是吗？
她想做慈善，他可以给她最好的支持。
她想继续感受光鲜的生活，他也可以给她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那些伤害还有机会弥补的。
黎镜的手开始蓄力。
在傅凌楚不受控地抓住黎镜手腕的那一刻，她猛地回身，反手就在他脸上甩了响亮的一巴掌。
脆！
——该说不说，要论扇人，还是扇傅凌楚最爽！！
毕竟傅总这条虐恋线最丰盈，傅总本人的内心戏也最多。
这一掌下去，傅凌楚偏过去的侧脸竟然生生打出了几分破碎感。
——「傅凌楚好感度+2%」
系统：「他真贱。真的。」
黎镜冷漠地看着傅凌楚慢慢把头转过来，抬手蹭了蹭自己的唇角。
她忽然一笑。
傅凌楚来不及计较刚才就一耳光，就被这如花一般的笑靥撞得怔忪，却在下一刻听见她笑着问——
“傅凌楚，你是怕我不给叶嫣献血吗？”
傅凌楚的心脏几经起落，到这时，只剩重重的收缩。
“不……”他苍白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放心吧。”黎镜并不想听他解释。
“只要你还在为基金会做好事，我就会，献血的。”
反正献的血是假的，进的账是真的，啊哈哈哈——
她转身，慢慢地、孤独地走向病房。
傅凌楚看着她的背影。
那一刻，这个向来冷心冷情的人，竟有种落泪的冲动。
——「傅凌楚好感度+2%」
…
叶嫣度过了十分愉快的一天。
等到傍晚，她才屈尊降贵地问了黎镜的情况。
“她怎么样了？”
“小姐，从医院的监控来看，她整个人像行尸走肉一般，要么就是发疯扔东西。”
叶嫣露出一个遗憾的笑容：“哎，真是，何苦呀……”
做她的替代品，却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真是可悲。
“那他们呢？”
叶嫣指的自然是傅凌楚、封策、杜景淮这三个男人。
对方迟疑了一下，才道：“傅总和封少已经去看过了。”
唔，那想必是见识到了黎镜形容枯槁、或者如疯婆娘一般的样子了。
“然后呢？”
“然后……他们已经都走了。”
叶嫣浇花的手忽然一顿。
都走了？
他们都没来看她？！
叶嫣捏着喷壶的手不断用力，最后竟绷出了青筋。
“阿淮呢？”
…
杜景淮原本也是要来看黎镜的。
他对黎镜的情感，很……复杂。
掺杂着晦暗的欲望，和说不清的怜惜，以及真相被揭露之后的羞耻感。
如果黎镜愿意，他也可以为她提供很多帮助……来弥补他对她造成的伤害。
然而刚从后门踏进医院，叶嫣那边就出事了。
她因为连日在医院治疗，产生了很严重的消极情绪，一直楚楚可怜地流泪，需要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下。
叶嫣的情况太糟糕，情急之下，杜景淮只能抱着叶嫣走出医院。
直到回了叶家的闺房，在杜景淮的轻声安抚下，叶嫣渐渐恢复了平静。
她的心也落到了实处，现在杜景淮还是偏向她的。
叶嫣向来是一个行动力极强的女人，现在她已经等不及了，今晚就要实行自己的计划。
杜景淮整理着叶嫣哭湿的鬓发，脑海中却浮起一个问题。
基金会的启动仪式上，如果说叶嫣的vcr是因为她也为基金会捐赠了善款所以才拍摄的，那——海报是为什么呢？为什么黎镜的宣传海报，会变成叶嫣的脸？
在叶嫣的情绪彻底安稳下来后，杜景淮轻声开口：“阿嫣，那天的海报，为什么是你？”
是谁做的宣传图？
——当然是叶嫣自己操作的。
她本就不是什么淡泊名利的人，息影退圈，一方面是因为当年身体确实有些问题，一方面是因为出国治病能够很好地平衡她最大的三条鱼，培养他们的保护欲，让他们长久地思念她而得不到。这样，当她回国之后——
名利，地位，和最优秀的男人，她全都要。
她本就应该站在聚光灯下最亮的位置，接受一切赞美和宠爱不是吗？
现在因为黎镜这个贱人，让她的计划出现了很多问题，但叶嫣一定要重新稳住这几个男人。
她面上的表情滴水不露，茫然地看着杜景淮：“阿淮，你说什么海报？”
杜景淮不着痕迹地收回探究的目光。
尽管十分凑巧，但或许叶嫣并不知情。而他们大概……也都不愿意猜忌叶嫣。
叶嫣却感受到了他的波动。
她捂住嘴，眼神中带着惊惶：“我、我的海报被贴出来了吗？那、我会被认出来吗……”
当然，叶嫣今晚的目的就是蹭着杜景淮的热度，重新回归公众视野，让那个风华绝代的女明星再次受到追捧。
但是在杜景淮面前，她要维持住自己娇软柔弱、经不起公众窥探和攻击的人设。
“没关系，”杜景淮伸出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她，“我来……处理。”
那天来启动仪式的人都有名单，和他们知会一声并不难。
“嗯，阿淮，我相信你。”叶嫣看着他的目光依恋而信赖。
然而当晚，一组照片就登上了热搜。
当红影帝抱着一个娇弱美人离开医院的照片，在全网疯传。
尽管息影已久，消息也在全网被处理过，但这一次有叶嫣自己做推手，她的名字已经呼之欲出。
杜景淮已经让自己的公关团队帮忙处理，然而这一次，消息就像春风草长一样，压都压不住，各种各样的猜测甚嚣尘上。
唯有澄清，唯有辟谣。
杜景淮深深地拧起了眉，叶嫣的泪流得杜景淮心中焦躁。
他觉得异常疲惫，却只有这一个最简单的解决方法。
能瞒住叶嫣的病情。
能消弭叶嫣攀附影帝的传闻。
能阻止对她过往的事业作品的污染。
——于是。
当杜景淮再次踏入黎镜的病房时，他的脚步异常沉重。
而黎镜坐在床边，看着窗户上杜景淮的倒影。
——等你很久了，割割^_^
这个剧情点的重点就是杜景淮，谁能想到在揭开替身真相、男主一号二号都快变成舔狗的时候，男主三号对替身的伤害还可以再继续加码！
而这个虐恋剧情就是把杜景淮刷上90%的关键。
黎镜沉默地看着他：“杜先生，什么事？
“可不可以……”
杜景淮发现自己说得异常艰难。
但他不能……他到底不能，让他保护了这么久的人，受到伤害。
于是杜景淮终于开了口。
“可不可以请你澄清，今晚被我抱走的人，不是叶嫣，是你？”
因为黎镜只是素人。
因为黎镜本就是替身。
所以她可以被送上风口浪尖。
黎镜那双清澈的眼睛早已无波，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杜景淮。
看到杜景淮近乎无地自容。
在明知道黎镜已经得知真相、被伤得身体也出了问题的情况下……为了保护叶嫣，他还是利用了替身。
痛上加痛。
黎镜的表情像是痛到极致了，以至于没有过多的表情。
杜景淮却觉得，他的心脏被清晰地传递到了她的痛苦。
——「杜景淮好感度+3%」
然后黎镜笑了。
笑着笑着，眼底就红了一片。
杜景淮竟也觉得自己的双眼开始发烫，他下意识道：“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只要你，帮帮她。”
沉默的病房里，影帝清冷的气质已经荡然无存。
在某一刻，竟有了种，和过去的黎镜一样的卑微。
终于，黎镜开口了：“好啊，我可以帮她——”
杜景淮深深地看着她。
“你也抽十袋血。”黎镜说。
小白花的花瓣被划出千百道口子，她终于也妖冶起来。
杜景淮深深地闭上眼：“好……”
当血液抽离身体的那一刻，他终于感受到了黎镜的感受。
什么东西在流失，又有什么样的情绪被填进空虚的血管，流淌到四肢百骸。
原来，她是，这样感受的……
——「杜景淮好感度+3%」
差一点点就90%了哦铁子。
黎镜内心恶魔低语：割割既然已经物理出血了，那就再大出血一下吧！！
杜景淮抽足了能抽的量，然后双眼紧紧看着黎镜。
黎镜在他抽血的过程中一直在笑，笑得眼底晶莹带泪：
“你不是要我替代她吗？”
杜景淮：“……嗯。”
黎镜说：“那让我一直在热搜上，待在最耀眼的位置。”
杜景淮怔了怔。
“不是要保护她吗？用我的名字——”黎镜说着，精准掉落了一滴泪，“彻底覆盖掉她啊。”
杜景淮看着她，沉默了许久许久。
“好。”
这也是……叶嫣想要的。宁静的生活，不被公众所打扰。
于是，黎镜的名字冲上了热搜第一，杜景淮直接为她投放了几千万。
于是所有地方都是黎镜的脸，和黎镜的名字。
席卷所有狂欢。
黎镜查了下后台的进账，凄美地笑了：“你的叶嫣……一定很开心吧。”
杜景淮的心脏却蔓开说不出的酸涩。
“会的。”他说。
——「杜景淮好感度+3%」
叶嫣看着这一切：“不？！不！！！”
第34章 下来好不好
34
杜景淮在这个剧情点彻底沦陷。
他在黎镜面前做了最大恶人, 给了她痛上加痛的打击，于是终于也在这场虐恋游戏里，泥足深陷。
杜景淮为叶嫣求了黎镜、抽了血、花了几千万摆平热搜。
他不知道还能为叶嫣做什么了。
往后能做的, 似乎只有弥补黎镜, 弥补这个被他彻底伤害的善良女孩。
几千万的流量投放下去, 整个网络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然而处于舆论暴风眼的黎镜，只是呆呆地坐在病床上，低头看着手上又破又旧的小灵通。
杜景淮意识到, 她甚至看不到外边的世界是怎样议论她的。
所谓让她站到最耀眼的位置、让她一直在热搜上, 不过是黎镜痛苦心死之下的掩饰罢了。
黎镜：“确实不知道外边是怎么议论的——只知道杜景淮真没少花钱啊！”
系统：「富死谁了，我不说。」
下一个亿都快出来了！韭菜大师，恐怖如斯。
而在杜景淮眼中, 她就像一朵孤独的花，已经承受了太多风雨。
而他知道，自己是那个给她雪上加霜的人。
杜景淮按住自己的抽血孔, 缓缓站起身。因为一次性失去过多血液，杜景淮的头开始晕眩，但他强忍着这种昏昏沉沉的感觉, 紧盯着黎镜。
他轻声开口：“除了我的血……你还要什么？”
抽血，只不过能让黎镜心情心里好受一点，但对她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而杜景淮是真的, 想要给她些什么。
只要她要, 只要他有。
黎镜终于抬起头。
她只是那样安静地看着杜景淮, 许久后才轻轻道：“我什么都不要, 你能给这个世界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