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总想和离(重生)——茶瓶花
时间:2022-06-30 07:07:46

  她真没想到,聂怀嵘还有会跟踪她的一天,她都有点怀念前世那个无论她做了什么都严肃着一张脸的聂怀嵘了,至少没有眼前这个烦人。
  “臣知错,这两次事出有因,并非有意冒犯殿下。”
  聂怀嵘试图解释,他能说出的理由也就事出有因了,其他的,他自己也不明白,明知不妥,怒火攻心就做了,怒从何来,火从何来,他解释不清楚,所以才会急切地想要入梦,弄清楚原因。
  席云素不接受没有诚意的道歉,嘲讽道:“道歉的目的是为了改正,你若没有要改的意思,就不用道歉来膈应人了,冒犯之处,本公主也不想忍了,干脆这样,不管什么半年了,现在就和……”
  “殿下,臣还有公务要办,先行离开。”
  席云素的话未说完,聂怀嵘一通抢先,在她来不及继续说下去时,他已经快步离开了。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他不会给她机会的,在他没有理清楚之前。
  *
  从阑风院逃走一般地出来后,聂怀嵘没有回安化大营,而是留在了府里。
  黑夜已临,聂怀嵘没了睡意,他是进退两难了。
  不和席云素相处,解不开心里的结,他不愿意,跟席云素相处,她必定会闹着要和离,他也不愿意。
  彷徨之际,韩叔郓又在安化大营里,他无人可诉说,唯与酒为伴,与月同饮。
  好几坛酒喝尽,醉意尚无,睡意悄然而至,梦境不期而来。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五章 
  **梦始**
  绿杨芳草,细雨过后,沙路净无泥。
  微动的草丛中,黑衣隐现,初晴的阳光下,刀光剑影闪过。
  良久的寂静,浮躁声起。
  “云素公主当真从此处经过?”
  “别多话,上头的命令不会错,每年她都从此处过。”
  三言两语后,山路只闻鸟鸣啭啭。
  *
  古道之上,云素公主的车辇稳当前行。
  华美精致的车辇内,王嬷嬷感叹着:“殿下有心了,记着周嬷嬷的忌日,年年前来祭拜。”
  “这是自然,周嬷嬷奶大了母妃,又从小照顾本公主,疼本公主跟疼亲孙女一样,周嬷嬷没有后人,本公主就是她的后人,岂能不年年来祭奠。”
  席云素手中捧着是她的字迹的祭词,略显落寞和忧伤。
  车辇继续前行,至以岔路口时,有花香漂浮。
  “停车。”
  席云素掀开车帘,鼻翼轻动,笑问:“是栀子花香,从何处传来的?”
  “回禀殿下,是岔路口的一条小路方向传来的。”
  她回身问王嬷嬷:“那条小路通往何处?”
  王嬷嬷撩起车帘,细细查看了一番,“这条路也能通往周嬷嬷的墓前,我走前些年走过,路边有一小片的栀子花丛,路程和大路也差不大多,殿下可要从小路走?”
  席云素心动,吩咐说:“转向,走小路。”
  白玉花丛,枝繁压雪。
  停车近赏,绿叶丛拥,冷玉无暇。
  天际霞光映碧空,彩虹高悬,美景如画,忽见佳人回首,笑靥胜花。
  **梦终**
  人醒,杯落,酒香四溢,聂怀嵘却总觉得萦绕在鼻尖的是浓郁的花香。
  他自醒后便纹丝不动,若非酒水一滴一滴滑落,一切都好似静止。
  呆坐不知时刻,脸上热意未消,一时分不清是被酒气所熏,还是被梦境所迷。
  未几,聂怀嵘匆匆起身,带翻了凳子,打碎了空酒坛。
  井中月影浮动,聂怀嵘褪下中衣,一大桶冷水倾泻而下,健壮胸膛和熊背蜂腰上水流冲刷而下,那股从内而外的热意才堪堪止住。
  换了身干爽的衣服,聂怀嵘坐在案前,提笔写下梦中的信息。
  “忌日”,“刺客”,“小路”,“彩虹”……
  梦若为预知之梦,想必纸上所写,他跟着公主去,也会遇到。
  为确认梦中她之身死原由,他要联系韩叔郓,让萧聿带着人将刺客捉拿,然后,然后……
  聂怀嵘在尽力想对策,脑海中,栀子花下,小公主的笑容又浮现了,他提笔又放下,再提笔再放下,终是没能把那张笑脸从他心里眼里赶走。
  漫漫长夜,睡意全无,月光之下,井水哗啦倾泻的声音再次响起。
  *
  聂怀嵘留在了府中,席云素得知后,花了一盏茶的功夫写了一封和离书,待墨干之后,拿在手里往聂怀嵘住的客房走去。
  她没有提前知会聂怀嵘,也没让客房外的小人通传,想着就这点事,应该是费不了多少时间和功夫的。
  最近聂怀嵘不知何故,生了好几回气了,他对她是不耐烦了,她主动提出和离,他必是欣然接受的。
  纠葛早日结束,往后她跟聂怀嵘就各奔东西了,对彼此都是一种解脱。
  房门微敞,席云素推门,脚步轻盈。
  聂怀嵘埋首在公文之中,眉头紧锁得像是解不开的结,也不知他在看什么棘手的公文,手中的笔竟是一动也不动的。
  她走近了,他才发现她的到来。
  席云素还未说话,聂怀嵘就像是被吓到了,突然起身,靠背椅的椅子脚发出刺耳的难听声。
  她着实没想到聂怀嵘的反应会这么大,他堂堂大将军总不会被她这点动静给吓到了吧?
  席云素惊讶地看着明显手忙脚乱的聂怀嵘,他的反应扰乱了她的思绪,她好半会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
  “本公主来……”
  “殿下,鸿胪寺有急事等臣去处理,告辞。”
  聂怀嵘偏头不敢正视席云素,他拱手行过礼后,绕开席云素,慌里慌张地快步离开了。
  席云素一头雾水地留在原地,什么事这么急,她一来他就跑。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和离书,认真地回想了前世这个时候,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貌似是有个天竺使臣来访?
  她再一细想,确实有这么回事,她还记得她想着在成亲的第一年带聂怀嵘到周嬷嬷的墓前去的,正逢天竺使臣上贡,由聂怀嵘招待的,便没有空闲陪她去扫墓祭拜了。
  席云素将和离书折叠起来,收入衣袖之中,聂怀嵘这一阵子应该会很忙,就看他今晚还在不在国公府留宿,若在,她就来找他,若不在,就等他下次回府好了。
  席云素回了阑风院,回想起聂怀嵘的举动,都还有点愣愣的,她看到了不一样的聂怀嵘,跟前世很不一样的。
  下晌,席云素开始着手写祭词了,周嬷嬷忌日在即,她有许多准备要做,祭文、祭品、素酒、香烛纸钱等,都需提前准备好。
  席云素忙活了很久,晚膳过后,聂怀嵘回府了,听到这个消息的她,换了身衣裳,就又去客房找他了。
  她一进门,脱下外裳的聂怀嵘见了她,又默默地将外裳穿了回去,他眼神左闪右躲,就是不敢正眼看她。
  席云素顿感怪异,但又说不出是哪里怪异,她摸了摸袖中的和离书,提步想走到聂怀嵘跟前去。
  谁知她才走近了两步,聂怀嵘受了惊一样,连退好几步,目光还时不时地看向她身后的门扉。
  席云素不悦,聂怀嵘这是做什么,她是洪水猛兽吗,躲她也不必躲得如此明显。
  她见聂怀嵘转身,想像白天一样,绕过她逃出去,席云素心中冷哼一声,快他一步,赶至门口,反手将门栓扣上。
  谈正事呢,他还想跑?
  “殿,殿下,这是……何意?”
  不知为何,席云素觉得聂怀嵘看起来很慌,额角都冒汗了,她不理解,他慌什么,他那么高的个,那么大的力气,她一个弱女子还能把他怎么样了吗?
  “你能不能不要往后退了,你身后就是窗户了,本公主只不过有事要跟你商量,又不是要害你,你躲那么远做什么?”
  她往前一步,他就退后一步,这是干什么,她长得又不吓人,打他板子他都毫不在乎,现在说两句话,他慌什么啊。
  “聂怀嵘,你不许动了,本公主不过是来跟你谈和……”
  话未完,人就不见了。
  聂怀嵘那个混账居然当着她的面,翻窗跑掉了,席云素气得想骂人,他一个大将军做出这样的事,还配得上人人称赞他的“英勇无畏”吗?
  室内空余她一人,席云素气恼地回了阑风院。
  她丧气地靠着王嬷嬷,问道:“嬷嬷,我今日的装扮吓人吗?”
  “怎么会呢,殿下身上这件绯红的花笼裙更衬殿下娇艳无比了,谁见了都会被殿下的风姿折服的。”
  席云素扁了扁嘴,嬷嬷都说好看了,聂怀嵘为什么见到她就跑,前两天明明还很嚣张地冲撞她。
  他躲着她,和离提不出来,他这一躲,怕是又会安化大营去了吧。
  真叫人生气,想找他的时候,人就不见了。
  *
  翻窗之后,不知怎么就跑到屋顶的聂怀嵘,吹着夜晚的凉风,理智回笼,回想起自己方才狼狈的举动,他单手捂着脸,仰头叹气。
  该死的梦,让他有了难以言齿的欲望。
  他根本不敢直视公主,因为那场梦之后,他怎么看都觉得小公主好看极了。
  虽然云素小公主本来就天生丽质,但是如今看到的美跟以前不同,那是一种极具诱惑,引人靠近的美。
  于是当晚,和接下来的两晚,聂怀嵘都过得极其煎熬。
  同样的梦境会连续四晚,他也连续淋了四晚的冷水了。
  非但晚上过得不好,白天亦然,小公主这几天都在堵他,他不敢见她,也不能见她,因为他知道她是要跟自己所谈的是何事。
  为了避开云素公主,他天不亮就出门,深夜才回府,至于他为什么不回安化大营,也为什么不住在鸿胪寺,聂怀嵘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因为小公主在睡觉时会流泪,他放心不下。
  聂怀嵘心道,是他放心不下才留下来的,不是为了偷偷看一眼她的睡容,更不是情不自禁地走到了她的卧房之内。
  四晚过后,梦境停了,聂怀嵘算是松了一口气。
  *
  席云素很恼火,非常恼火,下人汇报,聂怀嵘这几天明明就住在府里的,可她就是找不到人。
  清早找不到,深夜找不到,她都要怀疑是不是底下的人糊弄她了,可不管门房还是客房伺候的下人都说他是住在府里的。
  住在府里,就她见不到人,想想就令人生气。
  她以为聂怀嵘这么躲她,她会好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他的人的,谁知她出门去祭拜周嬷嬷这天,聂怀嵘主动出现在了她跟前。
  他站得离她远远的,半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可否让臣随殿下同去?”
  他是这么问的,可他身边那匹黑马和他一身的装扮,都是在向她说明,不管她同不同意,他都会同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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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席云素的心情很复杂,一个躲了她好些天的人,在本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了。
  聂怀嵘离她的距离挺远的,身着窄袖窄身的藏青色长袍,眼前的聂怀嵘和她前世遇到的聂怀嵘一样,喜欢藏青色,但他的举动却是差太多了。
  聂怀嵘提出同行,已经了然她此行是为何,席云素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可这份主动,与前世的聂怀嵘相比,难免不让她动容。
  她若有所思地问他:“为什么,你不是鸿胪寺的公事没有办完吗?”
  她已经见识过聂怀嵘的固执了,这个人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蛮牛一样。
  聂怀嵘依旧低首,不敢看她,“公务已由底下的人处理,臣有空闲。”
  寻常又直白的回话,席云素眼中一酸,有一分感动一分委屈,余下的全是可惜了。
  她还记得前世的今天,她的失望和落寞,聂怀嵘公事繁忙,她作为妻子,要体谅要包含,但是那些装出来的温柔和贤惠背后,是她无法诉说的委屈和难过。
  那时的她多么希望,聂怀嵘哪怕一次,就一次,能够优先她,能够让她感受到一个丈夫对妻子的看重。
  那一世里,多少的希冀和盼求都化作了失望和暗自神伤,再多么炙热的爱,再多么主动的人,都在一次次的失望里,冻结成冰。
  她早已不对聂怀嵘抱有任何期待了,也早已对聂怀嵘冰封了心。
  然而,当她已不是那个满心满眼装着聂怀嵘的席云素之时,聂怀嵘也不再是她记忆里那个对她置之不顾的聂怀嵘了。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接待天竺使臣,为什么这个聂怀嵘会推掉公务来陪她?
  当差异摆在跟前时,席云素便觉得可惜。
  可惜前世他不是这样的。
  可惜晚了。
  她密而长的眼睫在眼下留下一小片的阴影,席云素柔和了语气,说道:“政务要紧,我是去祭拜以前母妃身边的嬷嬷,小事一件,不要紧的,你用不着因小失大。”
  即为可惜,那她对聂怀嵘而言,最好一如前世,无甚要紧。
  她轻轻软软的声音,隔得远,听力尚佳的聂怀嵘一字一句都听了进去,“臣是鸿胪寺卿,臣也是驸马,殿下与公事,没有孰大孰小,孰轻孰重之分,鸿胪寺除了臣,尚有其他官员能代行公务,公主只有臣一个驸马,驸马之责,无人可替。”
  驸马之责,无人可替。
  多么动听的话,却没有说在它最应该出现的时候。
  席云素捂眼,声音都是颤抖的。
  “聂怀嵘,你来晚了,太晚了,真的太晚了。”
  说完,席云素背过身去,踉跄着,狼狈着爬上了马车。
  紧闭的车帘里,无法控制的泪,无法压抑的情绪,在她方才听到的聂怀嵘左一声“驸马”,右一声“驸马”里,奔涌而出。
  *
  公主出行,随行人数自是不少的,聂怀嵘骑马跟在她的车辇之后。
  京城很热闹,京城的街道人声鼎沸。
  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聂怀嵘总觉得自己听到了哭声,不是幻听,是真真切切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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