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云素摸了摸衣袖里藏着的和离书,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不和离,和离了,我把地方腾出来,你就不用大费周章改造书房了,岂不两全其美?”
“你走了,我搬回来还有什么意义。”
聂怀嵘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太急了,小公主说过她想要和离,也说过她已经后悔了的话,他已然明了,他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眼下他是想要一步步再将小公主的心给拉回来的。
操之过急,反而会起到相反的作用,他早就知道不能让她有机会提和离的。
于是聂怀嵘补救道:“殿下先住着就好,其他以后再说,臣不会叨扰到殿下,也不会让殿下住在阑风院住的不舒心的。”
席云素白了他一眼,说什么住的舒不舒心,她又没说她住的不舒心,她只是想和离而已。
而且这是第几次了,聂怀嵘为什么总是说一些会令人误会的话,说什么她走了,他回来住就没意义了,他是在军营待久了,不知道怎么跟女子说话了吗?
说不准就是,不然怎么会让跟他明明交集不多的许淇玉非要嫁给他,他可能以前对许淇玉也说过类似令人误会的话。
她从袖中掏出和离书,递到聂怀嵘跟前,说道:“我不知道你这些奇怪的话要表达什么意思,可我们约好了的,要和离的,现在就是提前了一点,你也不会有损失的,毕竟兴京里的人都在传本公主始乱终弃了。”
聂怀嵘接过和离书,看也不看,然后将其撕了个粉碎,咬牙回道:“不行,我不同意和离。”
始乱终弃跟和离,他一个也不会让它发生的,她是他的夫人,也是他心动之人,不能放她走的,她走了,他一定是要抱憾终身的。
“对你有好处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同意?”
席云素不理解,她想不通他会拒绝的理由。
聂怀嵘口中发苦,他需要借口将她留下,哪怕是暂时留下,人留在了他身边,他就有机会让她重新接受她,要是她离开了,外头不知道有多少像那个姓安的商人一样,觊觎着他的人。
他便说道:“殿下与臣成婚,不仅是关乎聂府,还关乎臣的公务,当时约定好的是半年,臣是按照半年的期限,计划好一切的公务,安化大营中军务也是如此,如今突然提前,所有的计划就会都打乱的,臣恳请殿下按照约定的时间。”
他并没有什么计划,家事和公务他分得清,不会混在一起的,他在赌她心软。
几番相处下来,聂怀嵘已经看出来了,小公主看着有些骄纵,其实是一个很心软的人。
他没有别的法子了,他只能耍小手段先为自己争取时间,留下人,什么都好说。
“那你也不用把和离书给撕了吧。”
还撕得那么碎,那是她想了好久才写出来的,第一次写和离书,就那么一份,她都没有多备一份,而且写了好些天了,她都快忘记上头写的内容了,下次还要从头开始写。
不过聂怀嵘说的理由,她勉强能接受,她跟聂怀嵘成亲不是小事,是她父皇降旨赐婚的,和离对聂怀嵘的仕途多少应该也是会有影响的。
席云素还是同意了聂怀嵘说的,遵守半年之约,就看在聂怀嵘身兼多职,为她父皇解忧的份上,她就不给他的公务添乱了。
*
书房布置改造很快,就是搬了张床,将书架和其他古玩之类的移了位置,聂怀嵘当晚就住了进去。
他趁着小公主心软,如愿住进了阑风院,比客房近了很多,距离也还是很远。
他和小公主是夫妻,没有喝过合卺酒,没有一同用过膳,没有同床共枕过,夫妻该做的事情,一件都没有过。
他动心太晚了,要是能早一点发现她的好,或许就不会有如今这种岌岌可危的处境了,后悔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他要做的是筹划好当下,机会不大,他会一点点争取。
他要做的事情不可能做不到,他和小公主一定会圆满的。
受那个几率极大的猜想的影响,聂怀嵘住进来之后,也带了一批护卫来,重新布置了对小公主安全的保护,保准谁都伤不到她半分。
是夜,聂怀嵘又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席云素的床前。
他凝视着她的睡容,她眼角依旧有泪,不过相较于以前,泪少了很多。
他忽然记起最开始的时候,小公主会在梦中叫他的名字的,一声又一声的,低低的,又含着期盼和焦急,他听到了就忍不住回应她。
后来她再不那样叫他了,无论是在睡觉时,还是在她清醒时,他都没有听到过小公主裹着感情地叫他的名字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那么叫他了,聂怀嵘想了想,好像是从小公主跟他提出和离的那天起,自成亲之后,也是从那天起,小公主变得好相处了很多。
聂怀嵘心中一慌,他好像是忽略了些什么关键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入V后会尽量每天更六千字的,但是不能保证,因为手速着实有限~
另外更六千是从4.18开始,不包括周日18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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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桃花鸣里桃花鹿小天使、风荷小天使的霸王票,承蒙厚爱,甚感荣幸,笔芯~
感谢一直追文的小天使们,谢谢你们的喜欢和支持,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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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早起, 席云素如往常一般前往阑风院的膳厅用早膳,进入时,里头桌边已坐了一人了, 那人正是聂怀嵘。
她愣了一会,才恍然想起昨日聂怀嵘已经搬回阑风院, 并且住在书房内了。
她刚踏入厅内,聂怀嵘就起身来迎着她了, 略显殷勤了些。
他穿着的是她亲手缝制的藏青色长袍,席云素因这身衣服, 多看了他好几眼, 她的手艺果然没有生疏。
一直留意着席云素的聂怀嵘,见她关注着他,心情大好。
食不言, 安静地用完早膳之后,聂怀嵘没走,还留在她的身边。
席云素觉着稀奇,他最近如此清闲的吗, 真是少见。
“聂怀嵘……”
“殿下……”
两人同时开口, 又同时消了声, 这种默契倒是很足。
相视一眼后, 席云素清了清嗓子,说道:“你先说, 本公主没什么要紧事。”
聂怀嵘闻言,就一直盯着她, 盯到她都有些不自在了, 他方才开口:“臣想让殿下换一个称呼叫臣, 连名带姓, 略显失礼,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席云素没有反驳,他说的在理,毕竟聂怀嵘都老她好几岁,他肯定是觉得在人前被自己连名带姓的称呼,他很没有面子。
有所求,故而他的态度殷勤了许多了。
席云素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而后她稍加思索一番,试探地道:“聂将军?”
聂怀嵘摇头,不满地回道:“太过生疏了,不好。”
“那,谯国公?”
“不好,这是聂家爵位,我父亲也是谯国公,不知殿下叫的是谁。”
聂怀嵘脸上的笑意都没了,看向她是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控诉。
席云素都开始不耐烦了,这人怎么回事,她好心给他面子,换了称呼,他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到底想干什么。
她没好气地说:“那你想要本公主怎么叫你?”
聂怀嵘松了松背在身后的紧握着的手,回道:“臣长于殿下,在家中排行第三,殿下不妨称呼臣为三郎,或者……”
或者夫君更好,可这称呼,以他和小公主关系,他是如不了愿的,聂怀嵘便折中了一下,接续说道:“或者嵘哥,也行。”
他中意后一个,低头凝视着席云素的眼神里是满满的期待。
席云素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啊?聂怀嵘这是怎么了,三郎?嵘哥?这种称呼,她怎么叫得出口,比叫聂怀嵘夫君还别扭,好歹前世还叫过他夫君,她不觉得奇怪至少能叫出口,可这两个称呼哪个她都没叫过,哪个她都觉得拗口,她和聂怀嵘又不是多亲密的关系。
她一口拒绝:“不好,本公主不喜欢。”
“殿下有更好的称呼?”
“没有,本公主还有事,不陪你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了。”
席云素不愿意跟聂怀嵘耗在这儿了,哪哪都不对劲。
聂怀嵘却拦在她身前,不许她走,她推不动,绕不开,他就什么话都不说,就堵着她。
席云素扶额,聂怀嵘这是在报复她吗,她强迫了他一回,逼着他成婚了,他就要强迫回来?
“这事不完,你就不放本公主走是吗?”
她咬牙切齿的,这就是这一世的聂怀嵘最不好的地方了,固执且霸道,不顺着他的意思来,他就不依不饶,可烦人了。
聂怀嵘不答,就盯着她看,意思很明确,就是不放她走。
席云素的粉拳捶在聂怀嵘的胸口,她是用了她最大的力气的,锤下去,硬邦邦的,他一点事没有,反而是她自己手疼。
“再不让开,本公主打你板子了。”
聂怀嵘看着色厉内荏的小公主,笑了,“可以,只要殿下高兴。”
嘴上嚷嚷着要打他板子,他一直到现在,一板子都没有挨过。
比犟,她是比不过聂怀嵘的,席云素恼道:“那就三……郎,行了吧,赶紧让开。”
聂怀嵘仍旧不满足,“再叫一次,连着的,中间不要停顿。”
席云素:……
她想着,以后再找驸马,得加上一点,固执的不能要。
她跟聂怀嵘对峙了好一会,聂怀嵘都没有急着要去办公的意思,最终还是让他如了意。
“三郎。”
“我在。”
这种夹杂着羞意和恼怒的称呼,虽远远不及聂怀嵘想要的,可他暂时是满足的,比起平平淡淡没有任何情绪的“聂怀嵘”,已经是好上太多太多了。
聂怀嵘如了意,没有再拦着席云素了。
席云素心里不爽,她就是见不得聂怀嵘那么得意,她不喜欢他压她一头的感觉,就好像是她输了一样,“聂,你以后不准再跟本公主一起用早膳了。”
明知他不好相处,她就不该允许他住进阑风院来。
膳厅内余下聂怀嵘一人,好不容易才拉近了一点点的距离,又被她拉远了,他太急了吗,方才之举动,似乎是有点得不偿失了。
*
萧聿训练完手下的兵后,就跑到韩叔郓的大帐中去用午膳了。
韩叔郓指挥着萧聿将桌椅收拾好,碗筷摆好,用膳前特意说道:“这个月的伙食费你还没给,记得一会送过来。”
“知道了,韩老三,你可真小气,就吃你几顿饭,至于整天惦记着银子嘛。”
“几顿?你小子是几顿吗,你是天天来,顿顿来。”韩叔郓这些年脾气见长,完全都是被萧聿给气的。
萧聿略显心虚,嘴上又不肯认,“亲兄弟,就别计较这么多了,谁让你厨艺好,比军中大厨们做的好吃,我一会多出些银子,这总行了吧。”
谁让他这个表弟什么都讲究,衣食住行,处处都要上好的,出门打仗不可能有多好的条件,于是韩叔郓就自己亲自动手,自己创造条件。
他就是有一回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尝了一回韩叔郓做的菜,然后就不蹭饭白不蹭,待在韩叔郓这儿用膳,不走了。
他有时也挺佩服他表弟的,除了不会打架,其余的,基本上都会。
萧聿刚动筷子,大帐里又来人了。
“头儿,你也来蹭饭?”
聂怀嵘顿了一下,轻咳一声回道:“不是,我来找你。”
萧聿给聂怀嵘也备了双碗筷,笑道:“那顺道吃个饭,咱们边吃边谈。”
韩叔郓已经懒得理会借花献佛的萧聿了,这家伙就不知道客气为何物。
聂怀嵘是没什么心思吃饭的,也不是为了吃饭来的,他看着吃的正欢的萧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了,问萧聿:“你惹你夫人生气后,是怎么把人哄回来的?”
他们三人里,萧聿成亲了,孩子也有了,韩叔郓没成家,聂怀嵘能请教的,也只有萧聿了。
萧聿停了筷子,意味深长地笑着道:“简单啊,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在床尾就解决了,和好了。”
聂怀嵘:……
聂怀嵘有些羡慕了,办法不失为好办法,可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参照作用,因为别说床了,他光明正大地进屋都是个问题。
“没有其他的法子吗?”
这下轮到萧聿不明白了,“都有这么好的办法了,为什么还要用其他的办法?”
两人刚谈了几句,两边都是一头雾水,韩叔郓已经看不下去了。
他不得不叹气道:“将军你问他没用,大聿能娶到媳妇,全是表嫂心性单纯,跟将军和小公主的情况,一点都不一样。”
萧聿夫妻俩一个比一个缺心眼,能动手解决的绝不会动脑,生气快消气也快,根本不需要哄。
“你知道该怎么做?可你不是没成亲吗?”聂怀嵘有些许怀疑。
韩叔郓回道:“将军放心,我至少比你们俩靠谱多了。”
聂怀嵘沉思了一会,也是,不管是什么情况,人的心总是一样的,韩叔郓比起他和萧聿,的确是更识人心的,于是虚心请教:“请叔郓指教,我该怎么让小公主接纳我?”
韩叔郓从袖中掏出他的黑折扇,指尖用力,缓缓捻开扇面,“将军可知小公主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吗?最快接近一个人的办法,就是投其所好。”
聂怀嵘面色一僵,自觉狼狈不已地回道:“不知。”
折扇停住,韩叔郓直摇头:“不知敌情,却想轻易获胜,这是何等的异想天开,将军比我更清楚吧。”
“多谢,我明白了。”
聂怀嵘起身离开,一出大帐,就深深自责了,他什么都不了解小公主,不知道她的喜好,也不知道她的过往,更不要说他都收过她两回礼物了,他自己却什么都没有送给过她。
也难怪他的小公主后悔嫁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