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刺公主的帽子扣下来,许淇玉慌了,赶紧解释:“殿下误会了,我们两个空手而来,又都是女流之辈,怎敢有行刺殿下的念头?还请殿下明察秋毫,不要因为一时偏见,误判了善良,三哥若知道了,一定是会不高兴的。”
席云素笑看着许淇玉,真不简单啊,许淇玉看着文文弱弱的,抬头望她的眼中还带着怯意,外面一副柔弱无害的样子,说出来的话,看似恭敬,却一字一句都带着刺。
先是三言两语撇清干系,然后暗指她因偏见刻意报复,最后再拿出聂怀嵘来压她。
小手段还挺多的,不过,她可没闲心,自降身份跟许淇玉周旋,也不管她聂琼滢是不是被人利用了,还是她许淇玉想装无辜,惹她不高兴了,她们一个也别想轻松。
她看都懒得看被抓住的两人,直接对翠微吩咐道:“她二人行刺本公主,把她们送到大理寺去,一切交给大理寺去办。”
聂琼滢先动了手,她就有了理由了,行刺与否不重要,她既遵守了和聂怀嵘的约定,而进了大理寺的聂琼滢和许淇玉,名声是否会受损,是否会在大理寺受委屈,都不是她要考虑的事情了,也不是她的责任了。
聂琼滢有些傲气,不想在席云素跟前屈服,也不想损了聂家人的骨气,被护卫押住,不叫疼,也不求饶。
而一旁的许淇玉脸都白了,她没想到席云素会这么狠,一点也不顾及聂怀嵘,立马识相地跪地求饶:“殿下,我知错了,是我不对,不应冒犯殿下,更不该对殿下无礼,请殿下高抬贵手,不要将我送到大理寺去,求殿下了。”
许淇玉一下又一下的磕头,额角都磕破了,她也顾不得疼,更顾不得形象了,要是真被席云素送到大理寺去了,损点名声,受点委屈都是小事,最大的问题是,她是被席云素的人送去的,也就是在昭告天下,她得罪了云素公主,得罪了云素公主也就是得罪了皇上,得罪了皇上,全天下可能都没人敢娶她了,更严重的是聂府也容不下她,她就无处可去了。
席云素不说话,许淇玉就一直磕头,是她失算了,她以为流言只是流言,席云素肯定是在乎聂怀嵘的,只要她在乎聂怀嵘,就无论如何也不会动她跟聂琼滢的,可流言竟然是真的,席云素移情别恋了,不管聂怀嵘了,早知如此,她就不需要做这些多余的事情了。
她的磕头并没有起作用,席云素身边的嬷嬷已经开始拉着她往外走了,许淇玉这下是真的慌了,因为席云素不在乎聂怀嵘了,就不会放过她了,许淇玉死命地挣扎着,这时,屋外有脚步声传来。
许淇玉眼尖地看到了往这处来的人正是聂怀嵘,她悬着的心一下落了地,也不挣扎了,任由人拽着,然后泪眼婆娑地望着聂怀嵘,颤抖着声音道:“三哥,救我!”
聂怀嵘提着从兴京最好的糕点铺子买的糕点,一回阑风院,他就看到了这样一幕,他的两个妹妹被小公主的人拖拽着,亲妹妹一脸不服气,而另一个妹妹,狼狈不已,发髻凌乱,额上有伤,满脸是泪。
糕点落地,无人理会,只有一声强忍怒气的质问。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尽力了,真的尽力了,差几百字依旧厚着脸来求评论了,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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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聂怀嵘快步上前, 将聂琼滢和许淇玉从席云素的人手底下救走。
真是好一副兄长保护妹妹们的姿态。
此情此景,恍若从前,席云素收回目光, 并在门口处掉落的那包糕点上停留了一瞬。
不属于她的,就算她一时动摇想要收下时, 也终究不会是她的。
席云素自嘲一笑,回他:“她们意图行刺, 本公主送官法办,聂将军有什么问题吗?”
聂怀嵘听到聂将军的称呼时, 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说好的事情,她变卦了。
他想上前去跟她问个清楚,他不喜欢她掩去过程, 只一两句话打发了他,连说话都敷衍了,还如何相知呢?
他刚踏出一步,被许淇玉拉住了手臂, 停下了脚步。
许淇玉仰头望着他, 眼中含泪, 泣声说道:“三哥, 公主殿下误会了,琼滢妹妹根本没有行刺公主殿下, 是她听到外头有损害三哥和国公府的流言,想来找公主殿下求证, 她被流言影响, 性子冲了点, 丝毫没有要行刺公主的意思, 她一个女流之辈,怎么敢在护卫森严的阑风院里胡闹。”
聂怀嵘看向聂琼滢,聂琼滢梗着脖子,不解释也不服气,有种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她绝对不会认错的样子,他有些头疼了,这大概不是性子冲了点的问题了。
他又问许淇玉:“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许淇玉怯怯地看了席云素一眼,慌乱地拨弄着额头前的碎发,试图挡住额角的伤痕,又挤出一个强装没事的笑来,“我没事,是不小心磕到的,三哥还是先和殿下说清楚,一家人,不要造成了误会才是。”
尽管许淇玉低着头,似乎是在尽力藏着伤口,但依旧有血顺着她白皙的小脸流了下来,看着好不可怜。
聂怀嵘听许淇玉说话,心里大致有个数了,他依旧挡在聂琼滢和许淇玉的身前,对席云素说道:“殿下,我妹妹她多有冒犯,是我管教不严,可她绝无可能有行刺殿下的举动,能不能请殿下看在我的薄面上,让她们先去疗伤,后续,我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交代的,恳请殿下网开一面。”
“三哥,你不要低声下气地求她,不就是大理寺的大牢,我还能怕了不成?我就是看不惯她欺负我们聂家人。”
一直没有说话的聂琼滢见聂怀嵘跟席云素低头,忍不住呛了声。
“你闭嘴。”
被聂怀嵘吼了的聂琼滢委屈着收了声,可她看向席云素的眼神里还是不服和愤怒。
这下,聂怀嵘更加明白是聂琼滢挑衅在先了,惹了小公主不高兴了,还连带着牵连了许淇玉。
家事闹上大理寺未免太过了,他和小公主不和的流言已经招来了姓安的商人当着他的面抢人了,再闹下去,不知道还会引起多少不安分的人来觊觎。
聂怀嵘接着对席云素说:“殿下,不要为难臣的家人,可好?”
席云素嗤笑一声,极尽讽刺,“为难?聂怀嵘,你认为是为难?真是可笑,如果本公主猜想得没错,你之前一定是叮嘱过了你的家人们了,要她们离本公主远点,可现在,这是在本公主的地盘上,你的意思是本公主强迫她们跑到这里来受欺负的,是吗?”
从聂将军再到聂怀嵘,他好不容易拉近的一点距离又全部都拉远了,聂怀嵘更糟心了,说好的要叫他三郎的,至今他就只听过两声而已。
“我并无此意,殿下不能消气,那我代替她们受过,请殿下不要计较了。”
拉不近和小公主的距离,小公主又和他的家人起矛盾了,两边都是对他很重要的存在,两边他都要保住。
席云素不接受他的提议,他以为他是谁,他说替就能替了?他拿什么来代替?
她冷笑着道:“你凭什么想替她受过就替她受过,将来你妹妹不想嫁人了,你聂怀嵘也能替她嫁人吗?”
她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坐在他的对立面,语出嘲讽,聂怀嵘拳头紧握,怒意又上涌了,他不是气她不依不饶,他是气她用这种态度对他,冷漠又不在意,她之前分明待他是很心软的。
聂怀嵘心口发闷,她就坐在他跟前触手可及的地方,却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与他隔离开来,他可望不可及。
他不甘心地说:“成亲以来,我做的不好,让殿下受了委屈,我已知道自己错了,我会改,也会补偿的,所以殿下能不能,能不能将成亲前对我的喜欢和纵容,留下一点,就那么一点给现在的我?”
那个锲而不舍地追着他,为了他的生辰,耗费无数人力财力物力的小公主去哪了,为什么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的爱意能消散地如此之快?
他仅仅是迟了一个多月而已,为何像是迟了一辈子一样。
如今进退皆难的局面究竟是如何造成的,聂怀嵘是没想明白的。
席云素眼神一暗,“也就是说你想要让我把对你的仅有的一点好感用来不跟你的家人计较,可以啊,只要你保证剩余的日子里,这个阑风院里有我没你,有你没我,本公主就放她们两人走。”
“我什么时候是这个意思了,殿下你为何会曲解到这种地步?她们是我的家人,殿下是我的妻子,我只是希望殿下对我仍有情意,对我仍有一丝优待。”
聂怀嵘又急又气地解释,什么叫有她就没有他,他和她是夫妻,是要共度一生的人,她为何总是想着和离,总是想着要将他推开?
本该是两情相悦的,怎么就走到了这种地步了?
而席云素只觉聂怀嵘所说的可笑,他果然是不会懂的,就算这一世的聂怀嵘变了好些了,可他不懂的还是不会懂的。
“有什么区别吗,她们冒犯了本公主,本公主不开心,而你要让本公主为了你忍这口气,那么这口气不会凭白消失,就只会用来消磨本公主对你的好感,何处有曲解?”
因为他不懂,不懂她对他的爱,不懂她对他的付出,所以他从来没有在乎过她的忍让,她的煎熬,那些看似不重要的难过和委屈,从来就不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消逝,它们就像星火一样,会一点一点吞噬那些能够用来燃烧掉的一切,直至烧毁所有,才会熄灭。
曾经烧成一片焦土的地方,因为重生这场春风,让这个不一样的聂怀嵘残留了旧根,他想继续再点一把火,烧掉地底下的东西吗?
那也好啊,她正要在焦土之上种点别的了,再烧一次,将那些埋在土里的旧根也烧干净了,把所有的都腾出来,将来种在这里的其他,才会枝繁叶茂。
闻言,聂怀嵘沉默了,一股莫名的寒气,消掉了他的怒,消掉了他的气,余下悲凉和慌乱,他不再坚持让小公主让步了,而是让开了路,没有挡在聂琼滢和许淇玉身前了。
他闷声道:“就依殿下之意,让大理寺来处理,那殿下可否让我同去大理寺?”
“你想去哪里,本公主不会干涉。”
意料之外的结果,席云素原以为固执不讲理的聂怀嵘会为了他的家人跟她作对到底的,最后演变为他自己主动提出和离的。
可他退了,为了保存她对他的好感而退了,他就真的那么怕她秋后算账吗?既然他会怕,当初为何又敢当众拒婚的,难不成就是因为当众拒婚还是免不了要跟她成亲,他才会怕的?
聂琼滢和许淇玉被她的护卫带走了,聂怀嵘也跟在她们身后一起走,走至门口时,聂怀嵘弯身将地上掉落的那包糕点捡了起来,放入怀中,没回头地走了。
吵闹了许久,终究是安静下来了,席云素在将来要找的驸马的条件上,又加上了两条,家里没有收养心机深沉的外人和不能有一个会武的妹妹。
*
接下来的几日里,聂怀嵘忙着跟大理寺的人说明情况,忙着给聂琼滢和许淇玉消除坏的影响,也忙着跟元章帝解释原因。
在他来来往往的奔波中,聂琼滢和许淇玉的事情被压下来了,没有传扬开来,而他自己则在元章帝那里被杖责五十和罚俸一年。
不管是杖责还是罚俸,对聂怀嵘的影响都不大,他不缺那点银子,而宫里的人总还是念着他是云素小公主的驸马,打的那五十板子也都没敢用力,他不消几天就一点事也没有了。
但让他难受的是这几天里,小公主一次也没来看过他,哪怕他就住在离她不远的书房内。
难受归难受,他还是重新买了一份跟上次一模一样的糕点,来到了小公主的门外。
“我来给殿下送点心了,请殿下赏脸尝尝看。”
大概依旧是会被小公主嫌弃没有诚意的,不过没关系,他是想借着送礼来见她而已。
门开了,是小公主身边的婢女,她对他说道:“国公爷请回吧,殿下说了,她以后不会再要你送礼了,殿下说的没有诚意是骗国公爷的,她只是想要为难你而已。”
为难吗?小公主还记着他的话,还气着他的作为。
聂怀嵘伸手抵住了门,大声回道:“有劳你转告殿下,我可以让殿下为难,也可以让殿下出气,恳求殿下不要磨灭掉对我好感。”
一个多月被消磨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他承受不起更多的了。
第三十二章
门被抵住, 翠微挡在聂怀嵘跟前,冷冷地回道:“话会带到的,国公爷请回吧。”
聂怀嵘松开了手, 门毫不留情地被关上了,他现在是连见上她一面都见不到了吗?
好不容易拉近的一点点距离再次被拉开, 这扇门,隔开了小公主和他, 阑风院的院门隔开了小公主和他的家人。
一扇门的隔阂,该如何打破才好。
聂怀嵘在阑风院中, 来到了在梦中被他打碎的石桌前, 他抚过林荫下冰凉的石桌,那股心悸又浮现了。
翌日,聂怀嵘光着膀子, 背着荆条来到席云素跟前请罪。
他前几天挨过板子,背上的伤没好全,荆条上尖锐的刺刮开伤口,鲜血顺着荆条的末端滴落, 从外头沿着阑风院的石路都有星星点点的血渍。
席云素一早起来, 从卧房内出来, 就看到了跪在她门口的聂怀嵘。
“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是已经把你的妹妹们保下来了, 还想万无一失,来求本公主不要秋后算账吗?”
她就淡然地看着荆条刺入聂怀嵘坚实的背部伤口, 他不怕疼也不怕流血,单膝跪着的时候, 背脊也是笔直笔直的。
低头未必是真心, 或许只是形势所迫。
聂怀嵘抬头, 直至地看向席云素, 回道:“不是,不是来求殿下的,是来让殿下出气的,你说过你忍了多少口气,就会消磨掉多少对我的好感,我负荆而来,是想让殿下多少能出气,哪怕这等小小处罚只能让殿下消一点点的气,我都愿意。”
聂怀嵘双手还捧着荆条,呈到席云素的身前。
席云素伸手接过荆条,荆条的尖刺如爪牙一样锋利,有的还是倒钩刺,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来的。
她嗤笑道:“聂怀嵘你又在说奇怪的话了,本公主说过了,你跟我做不成朋友的,你再想着怎么讨好我,都是没用的,你不是挺能的吗,今日你能护住你的家人,何必担心将来你会从本公主手里护不住你的家人?”
都已经站在她的对立面去了,还分什么和离前后,要真担心,一早他就该让他的家人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