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珉才不听崔思道的话,他起身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小叔教我人定胜天的,如今你泄气了,我却没有!我会想办法,帮你把毒解了。莫姐姐那儿,我也想办法,让你抱得美人归。”
崔思道身子一顿,听到这一声“莫姐姐”,好像漫天的痛意又席卷了他,让他面色惨白,心里疼痛无比。
他实在不甘,实在气愤失望。
不甘再与日后他再无法陪伴在莫玉笙的身边,气愤在与她欺骗他,故意哄他说愿意嫁给他。
崔思道只消一想,日后陪伴莫玉笙赏花用饭,温柔缠绵的是别的男人,他心中就涌出无数的不甘与嫉妒。
这情绪让他想要发疯。
崔思道眼底微红,他闷闷的咳嗽了几声,吓得崔珉又要叫御医。
“罢了,别唤他们了。”崔思道打断了他,嗓音哑哑道,“此时晚宴该散了,我该回去了。我与师妹之间的事,你也无需再过操心。”
崔珉不依不饶:“莫姐姐实在过分,若当真不喜你,帮你解了合欢蛊之后,她就该明明白白的和你说明白,又何苦骗你?”
“纵然她担心你战场上分心,但她也不该这样做。皇叔性情沉稳,也能分清轻重缓急,早告诉你,你能如早些将死心,就不必急着回来同她成婚了。”
皇叔他性情沉稳,若是慢慢打仗,说不定他也不会中了这毒。
崔思道缓了一口气,他沉吟片刻,只平静道:“我中毒的事情,你不要让你莫姐姐知道。”
崔珉脸色一变:“你连她也要隐瞒?这事她该知道的,你应该告诉她。纵然她不喜欢你,但也把你当成兄长,生死关头的事,你到底该和她说一声。”
崔思道走到铜镜旁,见自己唇上的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他淡声道:“我说了,这是我与你莫姐姐的事,你不要插手。”
崔思道不顾崔珉的脸色,径直吩咐夏太监备车,还对他道:“我先回去一趟,过会儿你让人送你莫姐姐回家。你告诉她,我先去找徐尚书了,让她不要等我。”
他说着,自己避开夏太监想要扶他的手,缓步出了交泰殿。
庆功晚宴结束的时候,莫玉笙没等到崔思道,等到了照顾先皇后的文嬷嬷,特意来送她回家。
文嬷嬷对她笑说:“摄政王殿下半路上被徐尚书请去了,说是兵部还有些关于后续的军务要与王爷详谈。所以王爷先让老奴送姑娘回家,以免姑娘忧心。”
莫玉笙不疑有他,只温和的谢了文嬷嬷。
一路回了王府之中,此时天色已经晚了,莫玉笙下意识往崔思道的院子里走去,想去瞧瞧他有没有回家。
走到一半,周恒就自己提着灯笼迎了上来,天色昏暗,莫玉笙好像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只是一扫眼过去,又见他笑意如常。
“姑娘可回来了,王爷刚回来不久,现下正在书房里。”
这时候不早了,莫玉笙不由皱了皱眉头,下意识道:“天色晚了,师兄才打了胜仗,正该是放松之时,怎么一会儿去寻兵部尚书办事,一会儿又到书房里?公务是处理不完的,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他不该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周恒嗓音低了一些,被春日的晚风一吹,显得有些空茫:“姑娘说的是,不如姑娘去瞧瞧殿下。”
莫玉笙想到自己对陛下说的那一份话,她压下心里莫名的心虚,朝周恒点了点头:“那我去瞧瞧师兄,让他早些休息。”
莫玉笙不紧不慢的走向了书房,跟在她后面的周恒快速抹了抹了眼睛,又若无其事的站到门口长廊处守着。
莫玉笙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就传来崔思道平静的嗓音:“进来罢。”
她面上露了笑意,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莫玉笙这才看到,师兄他已经换了朝服,自己穿了一身闲适的长衣穿着,头发松松用一根玉簪束好,见了她来,他却没如往日一般起身牵她的手,只自己靠在软榻上翻书。
莫玉笙见状,不由笑道:“这样晚了,什么书不能明日再看呢?若是伤了眼睛,可怎么办?”
崔思道瞧见莫玉笙含笑的眸子,他眼神在她唇边甜蜜的梨涡处顿了顿,才笑道:“我不过是无聊罢了。”
只是百无聊赖,好死不如赖活着罢了。
莫玉笙没感到什么异样,只坐到了崔思道旁边,轻轻从他手里抽出了书,却看到这是一本《诗经》。
她不由有些讶异:“没想到师兄竟然在看这个,《诗经》的内容,你不是早已烂熟于心了吗?”
崔思道本不欲看她,心里颇有些恨恨的,只是莫玉笙一站到他面前,他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
纵然她骗了他,纵然她不喜欢他,他也无法对她狠下心来。
她眉间鲜活灵动的神色,令崔思道眼神有些贪婪,他小心翼翼的收敛着自己的爱意,只用温和如兄长一般的眼神看她,对她说笑。
“不知道师妹还记不记得,我遇见你时,你刚刚开始学《诗经》。”
莫玉笙自然记得,想到昔日温馨无比的画面,她甜甜的笑了笑,随意接口道:“那时父亲忙碌,是师兄教我《诗经》的。师兄文采实在好,不像父亲讲得晦涩,你一讲我就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