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玉笙将早饭吃得干干净净,然后才对红药道:“你们也去用早饭吧,等休息一盏茶的功夫,我整理完药材就走了。”
红药道:“我已经吃好了,可以和姑娘一起收拾东西。”
莫玉笙起身,将院子里炮制晒干的药材,分别按照常用到的小青龙汤、梅花点舌丹,以及解暑汤的方子以及寻常小儿所用的剂量,将草药包成药包。
她又将自己平日里做的止血散、小儿枇杷露、以及已经磨成粉,却还没做成八珍糕的材料收拾好,然后才对红药笑道:“终于收拾好了,我们依然坐马车去,顺带再去街角的铺子买点点心。”
红药连忙点头,叫人去准备马车。
莫玉笙同她一起上了马车,马车缓缓行驶到了街角,红药又下车买了点心,然后重新往慈幼院往去。
大肃朝以前有只有孤独院,是官办的机构,专门收纳孤独无依的老人。现今君主年幼,摄政王代理国事后,便又新增了慈幼院,专门收纳弃婴、孤儿、以及年幼的乞丐。
两个机构由官办,变为了官、乡绅、商同办,国库和有钱的商户、富户、地方有威望的乡绅都会出一部分钱投进去,除了维持孤独院和慈济院的日常花用外,还会教半大少年们一些匠人的手艺,给他们长大后谋生。
莫玉笙是去送药的,她自小学医,也跟着父亲去义诊过。
来了京城她也闲不住,认识宋太医一家后,每年都会跟随他们去种药采药,然后她把自己采的药,炮制后做成常用的药包,送去慈幼院或者孤独院。
马车驶过青石板的小巷,巷子周边有人在摆摊叫卖,莫玉笙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热闹的画面,她唇角弯了弯,明亮的眼睛也弯了弯。
红药看她和平常一般的开心模样,担心她心里藏了事,故意强颜欢笑,便忍不住宽慰:“姑娘心里要是难受的话,也可以与我说说,若是总闷在心里,反倒不好。”
莫玉笙闻言,随手放下车帘子。她心里虽然还是难过,但她依然笑着,嗓音娇甜:“难过也是一天,开心也是一天。我父亲说负心的男人都是烂地瓜,臭鸡蛋,我该避得远远儿的,才不会被熏到!”
她是喜欢崔思道,经过了昨夜,她后来想想觉得师兄言行有些反常,她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既然他都说不喜她了,那她就要用时间忘记他。
虽然她真的很喜欢他,不喜欢他很难,但再难她也要试试。
莫玉笙肯定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样。所以我要尽量开心,才不会为了一个臭男人要死要活的。”
红药却被自家姑娘的话哽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下去,只能讪讪一笑。
她总不能附和着姑娘说,王爷这个负心人,就是烂地瓜和臭鸡蛋吧?她又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莫玉笙等马车停了下来,就立即下了马车。她和红药分别提着两个大竹篮子,往街角处的慈幼院走去。
前儿下了几场春雨,青石板路的夹缝里,就长了一层毛茸茸,绿茵茵的青苔。
莫玉笙脚步轻快的迈进了慈幼院的门,天井里七八岁的孩童正团团围坐着,跟一个老人学编箩筐。
约莫四十,头上包着藏蓝色布巾,穿着麻布短打的杨氏,见了莫玉笙立即放下手里的活计,她搬了两个个小木凳,笑着迎了上来。
“莫姑娘和红药姑娘来了,快进来坐,大中午的,天儿有些热呢!”
“我倒是不怎么怕热,不过我今儿还是带了些解暑的药包,若是到了夏日炎炎时,谁中暑了,杨大娘就可以熬了给他们喝。”
莫玉笙走到凳子边坐下,把手里的篮子随手放在一边。
杨氏感激的笑了笑:“还是姑娘心善,您定能得好报的。”
红药一脸赞同:“我家姑娘确实好心,每隔两月就送药,那药包上还把各种病灶的症状、禁忌写得明明白白,分毫不差,今日除了药还带了点心,并一些夏日的布料来。都说好人有好报,我家姑娘以后的日子,定会平顺美满的。”
“好报什么的,我也不强求,只求自己心安罢了。”莫玉笙实话实说,随即她眼神往四周转了一圈,才问道,“宝珠去哪里了,怎么今天没见着她。”
杨氏忙道:“方才她在后院洗自己的衣裳,我这就去叫她来,她若是知道您来了,定然高兴得很!”
莫玉笙站了起来,跟着杨氏身后:“不用叫她,我同您一起去后院吧。”
后院其实有两个小门,中间有一道石墙隔断,右边住的男童,左边住的女童。莫玉笙见过那种十多人的大通铺,她觉得住处虽然艰难简陋一些,但也总比让这些孩子流浪街头得好。
莫玉笙刚从左边的小门进了后院,就见几个到她膝盖上一点的女孩子正在屋檐下分麻线,稍微大一点,八九岁的女孩已经学简单的纺纱了。
她们看见了莫玉笙立即站了起来,满脸笑容地朝她跑了过来,嬉笑的将她围在中间:“莫姐姐终于来啦!我们可想你了!”
听到这个动静,一旁瘦弱无比,正在洗衣裳的女孩身子立即扔下了衣裳,朝她跑了过来,跑了一半又怯生生的停住。
她就是宝珠。
莫玉笙看了她一眼,立即解下自己的荷包,分给每个女孩一小块糖后,才慢慢走到宝珠面前蹲下,笑着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糖。
“这糖甜不甜?”
嘴里很甜,宝珠抬头,朝莫玉笙浅浅的露出一个笑来。她左边半脸到脖子下烫伤的瘢痕,也跟着扭曲了一下,看上去有些畸形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