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说完,文竹就让她噤声,态度之认真,让薛绾绾下意识地也放轻了呼吸,随后冲她行礼率先走出了院子,薛绾绾脚步轻缓的跟在他身后,直至走到了院外才皱眉道,“这是做什么?你家少爷呢?”
“郡主恕罪,我家少爷刚刚睡熟,所以小人不忍心打扰到他。”
“刚刚睡熟?”薛绾绾皱起眉头,“他怎么了?”
“少爷从宫里回来后就一直睡不好,昨夜寅时初还发了热,闹到了天光四亮才阖眼。”
薛绾绾皱眉看向青芜,后者微微摇头,表示不知此事。
“怎么没请大夫?段时渊不要命了吗?青芜,拿上本郡主的印信,开府门去保仁堂请戚大夫来,速去!”
“是,郡主。”
文竹也是委屈,见薛绾绾去请大夫终于放下提了一夜的心,“少爷说如若起来又要劳烦将军,之后府里也不得安生,左右不是什么大事。”
“哼,我瞧他是昏了头,连自己身体都不顾了。”薛绾绾冷哼了一句,随后就快步进了屋内,准备在这等着大夫前来。
段时渊醒来后,睁开眼瞧见头顶的靛青帐幔,还有些许失神,昨夜他又梦到了前世,自己刚到定北大将军府之时,那时已然七月中旬,他在码头等至半夜,也没有等到舅舅遣人来接他,最后还是文竹雇了顶小轿过去。
等到两人进府,才听闻薛府表妹不知为何突然订了亲,舅舅却整日唉声叹气,显然是不满亲事。
再后来,舅舅上了战场,一向神勇的他却意外伤重归来,那夜自己跪在舅舅床头,在他面前起誓一定会带薛绾绾回来见他。
最后,他还是没能带她回来,舅舅也在遗憾中闭上了眼。
这辈子,他提前了四个月来京城,虽是成功阻止了薛绾绾摔断腿的命运,却发现薛府早已跌进了其他的漩涡中,逃也逃不脱,他不禁有些心灰意冷,意志消沉之际却被文竹摇醒,原来自己是发了热。
他拉住一脸焦急想往外跑的文竹,不让他去寻舅舅,打算硬抗过来。
段时渊刚叹了口气偏过头,就正对上一双探究的双眼。
薛绾绾坐在凳上来回晃动着双脚,支着手腕看他,“段时渊,你真是好生奇怪。”
段时渊显然没料到醒后会在自己床前瞧见她,闻言手脚都僵了,结结巴巴道,“郡、郡主,你怎么在这!”
“本郡主老早就在这啦,瞧你睡半天了,果子都吃完两个了。”
他再一看,桌前还搁着空碗,空气中残留着药渣的苦味,登时了然,无奈笑道,“文竹还是去请了大夫?”
薛绾绾扁扁嘴,递给他一碗温水,“戚大夫说你高热不退,若是再耽搁些许时辰,说不定都要烧成傻子,你那侍从给你熬第二碗药去了。”
段时渊还真不知,他睡得昏沉,难怪她在这如此久自己都没有发觉。
薛绾绾却在下一瞬猛地凑了过去,盯着他狐疑道,“你梦里一直叫着我的名字作什么?”
“什么?”
段时渊一时不备,闻言险些被水呛到,脸色忽地涨红,“咳咳,郡主说什么?”
高热才退,段时渊脸色苍白脆弱,面容却比往日更精致了两分,薛绾绾离得近,正好瞧见他眸中没来及藏好的慌乱,于此她更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你是不是在记恨我?怨我那日带你去马场?”
“咳咳咳!咳咳!”
段时渊这下是真的被呛到了,右手没能端稳茶盏,未喝完的温水就此洒到了锦被上,他手忙脚乱的赶忙去擦,薛绾绾还以为是猜对了他的想法,见此嫌弃的将自己的手帕丢给他。
“好了好了,快擦擦吧,我又不吃人,用得着如此嘛?”
段时渊顿了一瞬,就拾起手帕默默的擦拭起来,薛绾绾慢悠悠转回桌前,坐下道,“我还没怨你那日带爹爹来小院呢,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被爹爹骂。”虽然后来爹爹私下找了她道歉,但此事段时渊又不知。
薛绾绾越想越远,自顾自说道,“自从你来,爹爹就事事偏心于你,之前明明是你自己找上门要随我出府的,爹爹却怪我带你出去胡闹!你身子还这样差,一会儿爹爹知晓你发热请了大夫,估计又要恼我。”
“唉。”薛绾绾最后总结道,”你还是快些养好身子吧。”这样自己才能安心带他出去,爹爹也不会再说她。
“时渊的身子一向不好,郡主还是快些离去吧,免得被我过了病气!”
段时渊抬首,一字一句道,“梦里所说不过都是些呓语罢了,郡主勿需当真。”
薛绾绾惊讶的对上他的目光,后者眸中一片清澈,显然是真的如此想,她忽地就生了气,“谁还乐意来见你!走就走!”说完就转过屏风推开门跑了。
文竹刚熬好药准备端进去,就见薛绾绾气呼呼的从房里跑出来,头也不回的出了清澜院。
这是怎么了?先前不还好好的吗?
文竹将药慢慢的放在桌前,就见自家少爷攥着个手帕怔怔的发着呆,神情罕见的无措,再联想到方才郡主走前的样子,他走上前试探道,“少爷,您是不是惹郡主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