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脸色僵的厉害,脸上浑然没有喜色,在人群中寻了一圈,终是开口问道,“这样大的事,怎生不见薛将军在?”
景晏帝脸色不变,挥挥手让众人退出一尺,这才从容回道,“回母后的话,朝中忽有重要军事要务来报,朕就让他先行一步去处置了。”
“哦?”
太后垂下眼帘,语气幽幽,“这毕竟是绾绾的终身大事,他这个亲爹此刻也应该现身才是。”
“难道国之要务没有此事重要?”
景晏帝忽然敛色,一脸严肃道,“难道母后也认为,绾绾的婚事比朕的军事要务还紧要?”
太后登时攥紧了齐嬷嬷的手,张了张嘴想开口,却终在景晏帝暗含威胁的目光中败下阵来,“皇帝说的是,是哀家不通朝事,但绾绾她毕竟还未及笈,哀家就是想再多留她两年。”
景晏帝听了这话只是笑了笑,“朕听闻普通农家之女,亦有十一二出嫁者;及笈前成婚的,更是比比皆是,再说,”他紧紧盯住太后,意味不明的道,“不是母后您说,已然定好了嘉裕的婚事吗?”
太后一时间默然无语,景晏帝就有些不快,先前那些心虚也淡了很多,坦言道,“朕已定了薛峥为此次出征西南的主帅,嘉裕早些成婚,也是件好事。”
剩下的话皇帝没说出来,太后却明白的很,半晌后她喟然长叹一声,苦笑道,“哀家知晓了,皇帝自去安排就是。”
景晏帝便冲赵美人招了招手,后者立即走上前来,像是没瞧见两人之间的交锋般,柔顺的立在了皇帝身边。
“好了,今日盛会既已收场,诸位爱卿便可自行决意去留。”说完便向太后示意,随后携了赵美人一道走了。
众人顿时山呼万岁,跪送景晏帝离去。
严映岚浦一起身,就冲薛绾绾这边奔了过来,握住后者的手小心翼翼道,“绾绾,你,你还好吗?”
在察觉到薛绾绾手上传来的透彻冰意,眼眶登时就是一红,她曾看着好友静枫被拆散、容桓另娶他人,又见容瑛赐婚苏循,如今就连最受陛下宠爱的薛绾绾,也都没能逃过皇权的倾轧,这让她如何不心生悲切。
薛绾绾起身第一眼瞧见的,却是左前方的容瑛,后者面无表情,但眼里却带着一种莫名的悲悯。
有一瞬间她只觉得当下场景似曾相识,那一日容瑛与她的境遇,不正与现在一模一样吗?
容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直盯着薛绾绾看了许久,直到身边的人都快散尽时才转身离去。
薛绾绾早就颓然的垂下头,一言不发。
严映岚看的是着急不已,却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她一时想不开,容祈站在两人身侧,眸中亦是满含忧色。
“绾绾,你随哀家过来。”
薛绾绾看了严映岚一眼,后者松开手,目送她跟着太后离去。
容祈这时走到她身边安慰道,“你别急,绾绾她不是那伤春悲秋之人,再说了,还有皇祖母呢。”
严映岚看着不远处渐行渐远的背影,喃喃道,“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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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带了薛绾绾回宫,而段时渊早就被她遣人送回了薛府。等到入了长春宫,齐嬷嬷便将其余侍奉的人尽皆撵了出去,自己亲自守在了门前。
太后看着眼前平静的薛绾绾,心下酸涩不已,许久后缓缓开口道,“绾绾啊,如今有皇祖母在,你若是难过就哭出来,哀家陪着你呢。”
薛绾绾有些愕然,她这才发现就连皇祖母也误会了。
其实她先前的震惊悲切,全是由于皇帝舅舅的态度,自己是悲于皇帝舅舅今日如此草率的决定她的婚事,且丝毫不顾虑自己的意愿,仿佛将这些年的宠爱全都抛却了。
薛绾绾那时竟觉得,自己的命运竟与容桓殊途同归。
而当她听到皇祖母要将自己许给段时渊时,她的第一念头竟然不是抗拒,而是在想若是他知晓了此事,会不会气的晕厥过去?
毕竟段时渊对自己可谓是淡漠不已,无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在。
直至到最后,薛绾绾心底还慢慢生了层窃喜,段时渊再对自己无感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要娶自己。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欺负他,也不知清澜院还有没有藏着他那心上人之物,等今日过后,她定去要好生寻觅一番!
薛绾绾见皇祖母脸上哀戚之色不减,犹豫了片刻,还是慢慢凑了过去,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几瞬后,太后大惊失色,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果真?!!”
薛绾绾两眼亮晶晶的,冲她郑重点了点头。
“这,竟是如此,竟是如此,原来还是阴差阳错!”
太后长呼出一口气,捻起锦帕擦了擦眼角,脸上终于带了点笑意,指着薛绾绾的头道,“你啊,你啊,竟也不提前告诉哀家。”
“此事我也不知该如何说,况且那个呆子对我根本无意,我怎么好意思……”
薛绾绾撅着嘴,似是十分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