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了几息,两位姨娘也急匆匆地赶来了,谢姨娘一进门就低眉顺眼的立在了吴氏身后,倒是云姨娘,满头珠翠,眸中还带着几丝被惊扰的不耐,随后面色平静的庶长女段瑶也跟着进了门。
瞧见云姨娘的神情,吴氏眉头微蹙,轻飘飘的朝这儿瞥了一眼,段瑶登时轻轻扯了扯姨娘的衣袖,后者这才垂下头去掩盖住脸色。
众人又接着等了小半个时辰,段明远终于姗姗来迟,吴氏几人登时跪下身去,那太监这才抬眼冲下首看去,见人齐了从身后侍从捧着的盒子内取出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定北大将军之女嘉裕郡主恭谨惠敏、德容淑盛,雅正端持,毓贤雍佳,朕谕之甚悦,特赐婚于江州府同知段明远之子段时渊,令礼部择吉日完婚,钦此。”
“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太监将圣旨递与他,段明远双手接过,吴氏随即冲陈妈妈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上前送上了个墨色荷包。
他这才露出个笑来,拱手道,“咱家恭喜段大人了,有段公子这等麟儿,竟得陛下圣旨赐婚,您真是好福气啊,嘉裕郡主可是当今陛下和太后心尖儿上的人呢。”
段明远擦了擦额间的汗,讪笑道,“多谢公公提点,下官知晓了。”
本想送了人出去,谁知那太监清了清嗓子,又道,“陛下还有口谕,段大人,接旨吧。”
段明远一行人才起身就又跪了下去,冷汗流了半晌,才发现是陛下提了自己升迁,他如今一下跃了两阶成了正五品的太常寺主事!
自己在江州兢兢业业待了这些年,一直都没能升上去,现下靠着渊儿的婚事倒得了这么大个实差,怨不得人人都想送女儿到那深宫搏一搏呢。一旁的吴氏瞧着段明远那副作态,心中对这嘉裕郡主的态度是愈发重视起来。
“调任的公函不日就抵达江州,陛下的意思是希望大人您早日进京,配合礼部张罗着大婚的具体事宜,段大人可明白?”
段明远恭敬道,“下官明白,即日就筹备上京一事。”
那太监笑了笑,“那咱家就不打扰段大人了,于此先行告退。”
“恭送公公。”
直到那太监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段明远才慢慢起身,手里的明黄圣旨似滚烫金阳般,令人灼目,半晌后他看向了吴氏,“现下有劳夫人了,将此圣旨悬于堂内好生供奉吧,这几日尽快筹顿府内,等任职文书一到,咱们就赴京城。”
吴氏颔首,陈妈妈上前接过圣旨,另行离去。
云姨娘被这消息惊的久久不能回神,怎么也不敢相信大少爷就是去了一趟京城,连功名都还未到手呢,这婚事却先下来了,且还是当今陛下亲自赐婚。
她心底不禁疑惑渐生,刚想请老爷去自己房中,就见后者已然同太太一道走了,她站在原地扯着帕子气愤的盯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直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临了也只能不甘的带着女儿回房。
谁料浦一入门就见谢姨娘立在廊下,正叠声吩咐着丫鬟们收拾东西,她忍不住走上前讶异道,“你为何这般急躁,那公公说不是还有三五日吗?”
谢姨娘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慢吞吞道,“左右无事,早些收拾也不忙乱。”
云姨娘闻言撇撇嘴,谢氏当然成日无事了,老爷许久都不去她那儿,房中实在清冷的很呢。倒是一侧的段瑶听了这话,眸中闪过一缕深思,随后就要拉着云氏离去。
女儿的意见自己向来不会拂逆,尤其见谢姨娘一幅淡漠的模样,她也深觉无趣,当下便顺着台阶随了段瑶回房。
进门后段瑶环顾了下房间,叹了口气就也叫了丫鬟开始收拾。
“瑶儿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也被谢氏蛊惑了?”
段瑶伸手握住云姨娘的手,将人拉到锦凳上坐下,轻声道,“姨娘只管听我的,母亲一会儿就应该着人来交代了,反正也不差这一时。”
“兄长不日即将大婚,又是娶的当朝郡主,这样的喜事合该隆重些。”
云姨娘眸中适时的露出一丝殷羡,“此般好事怎么就落到大少爷身上了?”
“瞧瞧今日老爷脸上的喜色,都快掩不住了,这婚事做的好呀,同当朝定北大将军成就秦晋之好,连老爷的官位都径直升了两阶呢。”余下的话她没敢说,但段瑶显然也意会到了,远远的看向了正房。
果然过了不久,陈妈妈就送来了消息,让她们尽快打点起来。
云姨娘先是惊于女儿的敏锐,随后便彻底安分了下来,指挥着人忙来忙去。
正房内,段明远正同吴氏商榷着搬迁之事,听着他重复了好几番的话,过了半晌,吴氏终于忍不住道,“老爷,这些妾身都知晓了,之后也定会安排妥当的,现下您不如去云姨娘那儿坐坐?我相信妹妹肯定很乐意老爷您过去。”
段明远脸上满是红光,闻言心中也有些浮动,不过想到今日之事后就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瞧着吴氏面无表情的面容,他咳了一声,掩饰道,“辛苦夫人了,那为夫就先去书房了。”说完便快步离去。
等到吴氏拾掇起嫁妆单子时,陈妈妈又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在她耳边小声道,“老爷在书房起了兴致作起画来,唤了蔓菁在一旁侍候。”
吴氏闻言眼皮子都没抬,只摆摆手道,“这些小事无需禀报我,着人在外厢盯着便是。”说完又伏身于桌前,过了不知多久才长呼出一口气,将单子放下,抬首时竟见天色已然黑沉,房内伺候的人正在换烛灯。
见她忙完,子芩连忙上前道,“太太安好,现在可要打发人摆饭?”
吴氏点点头,顿了顿问道,“老爷呢?”
“老爷午后作完画就去了谢姨娘那儿,现下已然在桐花院安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