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湛已经无意去分辨到底是谁对谁错,不可挽回的结果已然造成,执意去争个是非对错都是天真可笑至极的表现。
若他身处将军府的立场,也根本不会在意这种没有意义的事,只会想着如何能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倘若被将军府的人知道沈思雪居然被乔娇所伤,必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再者,还有仪贵妃和皇帝在一旁虎视眈眈。
这时候乔娇似乎成了一块美味又好下手的肉,所有人都想借由她狠狠撕上王府一块肉。
不耐烦的情绪之感涌上心头,裴湛不得不抽出时间把这件事处理的完美无缺,等他将所有事物都处理好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
裴湛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乔娇向来娇气又无法无天,若是平日早就睡下,自己去不去对她来说只是分走半张床的事。
可是今日……
裴湛捏着眉心,往乔娇的院子走去,希望她已经早点睡下,若还没有,就代表她要把此事纠缠到底了!
裴湛不希望闹得那么难看。
屋子里没有点灯,黑黝黝的一片。
裴湛不自觉地舒了口气。
他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灯笼还未提起一道晃动的黑影凌空劈头向他斩来。
本能比脑子更快,挂着灯笼的竹竿一转直直撞上长剑,竹竿如银蛇般迅疾往上,重重地敲打在持剑的手上,长剑无力地摔落在地毯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
而裴湛也抓住了偷袭他的罪魁祸首。
手掌僵硬而冰冷,让裴湛在一瞬间想到外面那块落满雪的黑色石头。
面对偷袭,裴湛没有任何的手下留情,乔娇在这里守了一天,房间里头的柴火只剩下高高的一层灰烬,她手脚冰凉僵硬,裴湛只需要稍微施点儿力气,就能让乔娇摔得狼狈至极。
“你这是干什么?”裴湛眸子微压。
“和王爷开一个玩笑罢了。”乔娇爬起来,似乎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一样,尽管额门被逼出了细密的汗珠。
裴湛用冰冷的目光上下审视着乔娇,“你心里有气。”
乔娇觉得这话可笑极了,难道她不该生气吗?还是应该感恩戴德裴湛如今并没有惩罚她把自己送给沈思雪出气?
“王爷,你食言了。”乔娇的手指一点点地蜷缩,攥在手心,黑色的眼眸沉沉“你答应过会保护妾身的。”
听到乔娇的质问,裴湛不可置否,他从来不是逃避的性子,也不会为自己找什么借口,裴湛把剑踢到了更远的地方,看向乔娇:“阿娇想要什么补偿。”
乔娇觉得右手臂又痛得厉害,但她挺直了腰,不让自己显得那么狼狈,她站在裴湛面前,轻轻笑着,“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妾身绝不多要沈姑娘分毫,如何?”
“你明知不可能,为何还要问?”裴湛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只有乔娇在无理取闹一般。
乔娇觉得自己的心口被这道声音扎出了一个针尖大的口子,滴滴的血珠不断地外渗:“因为妾身昨夜做了一场美梦,生出了不切实际的妄想。”
裴湛怎么会听不出乔娇的言外之意,但这又如何?若乔娇真的足够聪明,就不该提起这个念头。
“雪儿的身份不是你能得罪的,”裴湛钳起乔娇的下巴,为这个可怜又狼狈的女子抚去额头间的湿汗,“若是没有我护着,你早在第二日就尸骨无存了。”
乔娇紧紧抓上裴湛的衣袍,雪白的贝齿露出狠极了的意味,“可是,这些都是王爷一手造成的,为妾身善后不该是理所应当的吗?”
“正是如此,”裴湛至今不认为自己有错,“所以阿娇唯一能依赖的只有本王,而阿娇也只能听话。”
裴湛轻拍了拍怀中女人绷直的脊背,试图让她重新变得柔软,似诱哄又像保证,“无论阿娇变得如何,本王都不会抛弃阿娇。”
生是他裴湛的人,死也要死在他脚下。
裴湛突然伸手揉了揉乔娇的耳朵:“本王会处理好一切。”
在说完这句话以后,乔娇的脊背骤然放松下来,她把头轻轻地靠在裴湛的胸膛上,声音很轻:“那么王爷能把当日在场的下人交给妾身处理吗?”
乔娇没有去看裴湛的脸色,仿佛笃定自己的要求一定会被答应:“做不到忠心护主的奴才,连看家的狗都不如。”
那日桂枝带来了十来人,虽说不是训练有素的将军府的人的对手,但总不至于毫无招架之力。
可是,却没有一人上前,就那么看着桂枝被踢到在地,踩折了骨头。
乔娇抓着裴湛前襟的手逐渐攥紧,好像在攀附唯一一根可以救她性命的浮木……但更像在压抑什么。
“好,”良久,裴湛的胸腔微震,似乎在心里算计过乔娇要人的目的,但总归是翻不出什么大浪,“待会儿卖身契会送过来。”
整整齐齐,十六张卖身契摆在面前。
“十男六女,你说是把他们卖回伢行还是送去暗巷做皮肉生意?”乔娇点过纸张,对着空无一人的厅堂说话,“你觉得呢,墨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