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恐地看见下人们古怪的眼光,仿佛化作千万跟银芒扎在他背上。
好在,一声清脆的童声打破了这古怪的气氛。
“忠伯,我来看婶婶了。”乔娇被人抱着接下马车,慢悠悠地把凌乱的裙摆扯平,才缓缓走近,扬起头笑着看他。
“小姐。”四周的下人识趣地避开了。
乔娇推开院门,发黑老旧的木门发出不怎么顺滑的“吱呀”声,像巨兽张开黑洞洞的口。
“不进去吗?”乔娇回头邀请。
忠伯突然心里生出一种恐惧的感觉,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她绝对不是小姐!
乔娇没有再等,反而先一步走进院子里面。
头顶带着素色的孝花,随着步伐在阳光下一颠一颠的。
一双干枯如柴的手从身后缓缓伸出,十指用力勾起,乔娇没有回头,仿佛无知无觉。
“忠伯,小英她们还在里面呢。”
那双手陡然停下,而随之一道停下的还有乔娇。
“忠伯,”乔娇轻叹,带着几分不怎么真心的惋惜:“你太急了。”
乔父刚亡,可余威尚存,再加上乔娇刚经历一场大难,下人们又对她多了几分怜惜,自然会把她当成乔府唯一的主子。
起码在现在,她还是唯一的主子。
所以,下人才会不需要任何缘由,就听令守在这里,阻止忠伯回去。
除非他们的主子开口。
忠伯逐渐冷静下来,低下头认错:“是老奴逾矩了。”
乔娇看着他低头臣服的模样,弯了弯眼,很好,能屈能伸……她轻轻咬了咬牙,恍然从他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所以她知道,那是条毒蛇。
“可本小姐不信你了,”乔娇摇头,“我要云婶入乔家奴籍,世世代代忠于乔家。”
忠伯咬牙,他大半辈子才获得主人家的恩赦摆脱奴籍,怎么可能又走回头路!更何况云娘本是良家女,又怎么可能让她为奴为婢?
但几次下来,他已经知道乔娇不好招惹,假若昨夜乔娇给他下的是毒药呢?
想到这种可能,他惊出一身冷汗,紧紧地闭着嘴,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就在此时,一声妇人痛苦的尖叫传来:“肚子,我的肚子……痛!”
忠伯一听,哪里还顾得上其它,不管不顾地朝房屋里头跑去,乔娇也不急,慢慢地落在身后。
忠伯,急匆匆跑进屋子里,出乎意料,屋子里头竟然只有云娘和他家的大丫头,根本没有乔家的下人。
该死,被骗了!
忠伯此时终于有了终日打雁被雁啄的滋味,但云娘此刻趴在桌子上,满头冷汗,不停地捂着肚子韩痛。
“爹,我好痛,孩子,孩子要没了。”
这时,一旁的大丫头说话了:“阿爷,刚才娘亲吃了饭,就这样了。”
忠伯转头看桌上的菜色,确实是厨房里头给乔娇做多的留下的剩菜。
可那里面分明只有蒙汗药!
“云娘就吃了这些?吃了多少?”
大丫头看见娘亲一脸痛苦,也急得快哭出来,“就只吃了这些,才吃了一点儿就喊痛。”
忠伯却不信,他本来的计划是将乔娇迷倒后,请郊外寺庙的高僧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妖物鬼怪占了他家小姐的身子,根本没想过要乔娇的命。
忠伯自认为没有对不住乔娇,可云娘捂着肚子痛苦的模样像在用刀割他的心。
忠伯忍下恨意,握紧拳头就出去,当务之急是给云娘找大夫。
沉浸在愤怒中的他完全没有听见身后大丫头的叫声。
乔娇还未走到,就看见忠伯急匆匆地往回赶,在要走过的时候好心提醒一句:“你出不去的。”
忠伯的脚步一顿。
“就算忠伯你在外头大喊婶婶要死了,也不会有人放你出去的。”
乔娇平静地诉说一个事实:“本小姐才是乔家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