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遍又一遍唤着表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缱绻情深,如何情人间的耳鬓厮磨,“表兄,你如何舍得呢?”
萧辞玄眸色微沉。
有夜风透过如意菱花式的窗柩飘过来,轻柔托起华幼安的长发,她本是刚刚梳洗过,头发尚未干,通体碧色的翡翠玉簪挽不住三千青丝,简单的鬓儿随着夜风的袭来而变得摇摇欲坠。
萧辞玄静了一瞬。
但男人似乎天生便断情绝爱,少女的楚楚可怜让他静了一瞬后再无其他反应,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边明月,平静对华幼安道:“安安,夜色已深,你该休息了。”
——完全不想深入这种话题的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华幼安面上的浅笑一寸一寸彻底冷了下去。
“表兄不必如此,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何必催我早睡?”
华幼安给自己又斟了一杯酒,她拿着酒盏,酒盏里映着天边皎月,那月亮好看得很,她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手指入酒,月亮消散无形,她大笑起来。
萧辞玄眸色越发深沉。
“裴国舅,你该走了。”
像是不愿让外人看到少女的醉态,萧辞玄下逐客令。
裴丹临微挑眉。
眼前的一切都毫无意义,自己与华幼安没什么不同,天边皎月不可摘,注定一生追寻自己心间的那轮明月。
“走,我这便走。”
裴丹临讥讽出声,“我若不走,萧世子如何展现作为兄长的体贴入微呢?”
裴丹临起身走出房间。
素月向来谨慎又多心,见裴丹临离开,自己哪敢多待?
忙低头垂眸退出房间,离开之际不忘轻轻合上房门。
吱呀一声房门被关上,偌大的房间只剩下华幼安与萧辞玄两个人,萧辞玄走上前,拿开华幼安手里的酒盏,“安安,你醉了。”
少女似乎的确吃醉了酒,小脸微红,身体发烫,他刚把她手里的酒盏拿来,她便伸手向他讨要,“我没醉,我要吃酒。”
“那是秋意白,与我一样的酒。”
“与我一样的荒唐。”
——起了这般好听的名字,色泽又这般好看,入口也是温润甘甜的,为何后劲却叫人防不胜防?
仿佛感情一事无论开始时有多美好,其结果都逃不过苦涩。
她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
那么努力地爱了两辈子。
可她的表兄依旧不想懂。
又或者说,唯有死亡才能让他重新审视自己的感情。
“安安,你从来不荒唐。”
耳畔响起男人低沉声线。
像是在安抚她醉酒后的情绪波动,男人的声音低沉却也温和,羽毛似的拂过她耳侧,轻轻的,很温柔,却无端将火点在她脸侧,她清楚感觉到自己的脸因为他的话烧了起来,那种滚烫从脸侧延伸到耳根,又顺着耳后的血液一直流淌直心间。
“扑通——”
“扑通——”
她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
喜欢一个人是无法控制的。
病态的依赖得不到反馈,其结果不是逼疯自己,便是逼疯别人。
她比任何时候都清楚知道自己已经疯了。
“表兄又在哄我。”
华幼安笑了笑,酒盏被萧辞玄拿得有些远,她够不到,便索性不再去拿,她伸手揽着萧辞玄的脖子,仰着小脸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
似这等亲密的动作她其实做过很多次,萧辞玄并不喜欢,他说她已经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不能像小孩子那般没有界限。
他要与她保持距离。
“我若不荒唐,表兄为何不爱我么?”
华幼安轻笑着说着这些话,如扒开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一定是我不够懂事,不够温柔体贴,表兄才不爱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