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沧蓝见事不对,抬手将华幼安护在身后,“萧世子——”
“蹭——”
回答他的是长剑出鞘,刺目的白光瞬间逼到陆沧蓝胸膛,高手过招只需一瞬,陆沧蓝胸口一痛,长剑已刺进他的胸口。
持剑的男人手转剑柄,长剑在陆沧蓝胸膛绞肉似的打转,陆沧蓝闷哼一声,鲜血瞬间染红他的胸衣,他抬手攥住剑身,锦衣男人的目光越过他看着他身后的少女,气质光华,却也阴鸷危险,“表妹,你怎么不乖呢?”
——仿佛他的这一剑只因为她的不乖。
他舍不得对她发火,所以只能拿她身边的男人出气。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败北?
陆沧蓝笑了起来。
亲卫学的是以命换命的打法,陆沧蓝手握剑身,直视着萧辞玄,贵公子眼里从来瞧不见庶民奴隶,他猛地用力,咔擦一声,剑身断裂,他扯着半截长剑把剑尖从自己胸口拔了出来。
剧痛袭来,他有片刻的眩晕,他闭了闭眼,身体仍牢牢横在萧辞玄与华幼安之间。
陆沧蓝嘲讽出声,“世子爷,您只是县君的表兄,似乎管不着县君与谁要好吧?”
像是终于注意到横在自己与华幼安之间的陆沧蓝,萧辞玄眸光微动,瞟了眼胸口染血的陆沧蓝,那无疑是一道极重的伤口,但男人仍坚持着以保护姿态护着华幼安,仿佛唯恐他会伤害华幼安一般。
又仿佛,无声嘲弄他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萧辞玄微眯眼。
“南星。”
萧辞玄声音淡漠。
南星顷刻间带人涌入画舫。
华幼安身材娇小,又被陆沧蓝护在身后,看不到陆沧蓝与萧辞玄的剑拔弩张,但再怎么看不到,浓重的血腥味她是闻得到的,更听得到长剑断裂的声音,以及陆沧蓝的凉凉嘲讽声与来势汹汹的南星。
事情似乎要奔向不可控制的地方。
“表兄,你要做什么?”
华幼安不悦蹙眉。
但萧辞玄似乎并不打算向她解释,他随手抛下断裂的佩剑,抽了方帕子擦拭着自己被鲜血溅到的手指,而另一边,南星已带人与陆沧蓝混战在一起。
“南星,别伤他!”
华幼安轻呼出声。
薄凉寡情的少女出声袒护,陆沧蓝微微侧目,只这一瞬,南星已窥到机会,长剑一挥,抵在陆沧蓝脖颈,其他侍从见势一拥而上,冷冷剑光瞬间包围陆沧蓝。
饶是华幼安不懂拳脚功夫,也知是自己导致的陆沧蓝被擒,手里的团扇被她紧紧攥在掌心,她不满看向导致这一切的萧辞玄,男人刚擦拭完手指上的血迹,雪原灰的帕子染了血,金箔线绣得歪歪扭扭的团花纹蒙了红,越发显得绣工的笨拙与生疏。
锦衣男人华贵风流,身上却带着这方帕子,滑稽又格格不入。
——那是华幼安绣的帕子。
很多年前送的,他竟仍带在身上。
也曾有不知帕子底细的人打趣他,说他堂堂萧世子,怎能用这般帕子?用料虽好,绣工却惨不忍睹,着实辱了他的身份。
他垂眸捻着帕子的团花纹,声音轻柔又宠溺,“惨不忍睹么?我觉得很好。”
那是他为数不多的柔软模样。
像是卸下了所有防备,整个人沐浴在暖阳之下,身上在发光。
阳春三月,桃花铺满地,他竟比三月的桃花更春/光无限。
华幼安别开眼,有些不想看萧辞玄手边的锦帕。
——事后她曾信誓旦旦告诉他,一定会练好绣工,给他绣一方漂亮的帕子,让所有人都为之艳羡的那一种,他揉着她的发,笑笑说好。
可是直到现在,她也不曾提起针线,更别提给他绣一方帕子了。
她似乎总是在对他说着漂亮话,然后不断食言。
他似乎也早已习惯了她的食言,将一方旧帕子带在身边多年。
直至现在。
莫名的,华幼安有些心虚,原本想责问的话无端软了下来,“表兄,陆沧蓝从未招惹过你,你何必伤他呢?”
“表妹,你似乎仍未明白一件事。”
萧辞玄并起手指叠着帕子,绣工粗糙的旧帕子被他整齐叠好,世家公子的礼仪被他浸在骨子里,简单的叠帕子动作也是极好看的,他叠好帕子收在手里,展眉看着华幼安,“他招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