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了口气,扫了眼四周打杀的人和眼前冷静的顾言,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是你找来的吗。”
“说来话长。”
顾言冷冷道,目光却扫过车上的情况。
芸娘回过头,只见混乱中,那陆安歌和谭春儿正和侍女鬼鬼祟祟顺着车边这个方向想跑。
刀疤脸把刀从面前护卫胸口拔出,上前两步,把刀口架在陆安歌的脖子上,
“想跑?”
陆安歌“唰”地脸色惨白,头一次出现了些慌张地神色,眼神四下瞟着。
谭春儿大叫一声,抓住身边的侍女,一动也不敢动。
芸娘死死盯着陆安歌,前世今生的恨一股脑涌来,正打算上前问个究竟。
可就在这时,只见陆安歌忽然动了下,转身就跑,大概刀疤脸也没想到她会跑,他伸手去抓,只见她动作极快地把一旁瑟瑟发抖的谭春儿往刀疤脸怀里一推,自己快速地跑出去。
待到陆安歌跑远些后,还活着的护卫见状迅速围了上去,陆安歌只脸色苍白的回头看了芸娘一眼,便头也不回地和护卫上了最近的马车,
“走!!”
慌张地一声令下,众人来不及反应,这辆独车就从大雨中横冲直撞冲了出去。
“陆,陆安歌!!”
见到陆安歌就这么走了,被换做人质的谭春儿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混在一处。
只是回头看着不远处的人,张着嘴发着微弱的声儿,
“顾,顾公子,救,救我,我也不是有意的,所有事都是那陆安歌做的,都是她……”
顾言只看着这副场景,眼神冰冷,一句话都没有说。
谭春儿见状,话音只说了一半,竟然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啧!”
刀疤脸把手上的谭春儿一把扔在泥水里。
“你说这些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心思也是够毒的,什么姐姐妹妹,平日里叫的亲热,出了事就跑了。”
“杀了,不能留。”
顾言冷冷扫了眼地上的人,刀疤脸啐了口吐沫,正要举刀,突然不远处响起马蹄声,隐隐的已经能看见人影,
“前方何人!!”
“不好,是府兵,快走,想是张式那厮的尸体被人发现了。”
顾言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谭春儿,手中的匕首一紧,就要上前,芸娘一把拉住他的手,看了眼不远处的府兵,
“顾言,她虽可恨,还是先走,日后你还要考功名,不值当为这个人冒险被官府看到。”
顾言闻言,深深看了眼芸娘,神色一寒,看着越来越近的士兵,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她转身上了马车。
“架!”他大喝一声。
一鞭之后,马车一头扎进了雨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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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车,终于经历惶惶一天的芸娘似乎因为受了些寒气,晕晕沉沉就睡了过去,这一睡就不知道睡了多久,模糊中,似乎有人将她抱在怀里,到了个温暖的地儿。
有丝微弱的光从眼皮间隙招进来,她抖动下眼皮,见有个修长人影轮廓映在灯下,轻轻唤了声,
“顾言?”
“嗯。”
听到这回应,她悬着的心里像是稳了下来,不知什么时候起,只要听到顾言的声音,便觉得心安。
顾言起身,手里撂下个什么东西,紧接着是茶壶杯盏碰撞的声音,轻轻脚步声响起,一个温热盏沿儿触到她唇边,那人的声音氤氲在这淡淡茶香中。
闻到这茶味,芸娘才觉得喉咙干涩,自己已经一天没喝水吃东西了。
她迷蒙着眼,微微仰起些头,让茶顺着唇缝儿滑到干燥地,有意无意地碰到那人的手指,只觉得茶是热的,那人的手却是冷的,她打了个寒颤,嘴里带了丝茶后味的苦涩,
“还难受吗?”
芸娘恹恹地摇摇头,她抬眼看向顾言,
“你呢,刚有受伤吗?”
顾言摇摇头,垂下眼,“没有。”
“没受伤就好”。
芸娘松了口气,转念一想就这么让那陆安歌和谭春儿就这么走了,心里有些懊恼。
顾言在走到桌边把手里的茶盏放下,一身青衣更显温润如玉,手里摩挲着个什么物件儿,眼下的泪痣映在烛光里,将那物件儿在手里翻了几个身,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缓缓开口,
“芸娘,你和陆府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芸娘一看他手里拿的正是她的长命锁,怔了下,这肯定是顾言帮她赎回来的。
要是顾言直接在她面前问,她倒是不怕,可就怕他这么吊着问,像个上刑的刽子手般知道哪里疼哪里松,熬到你受不了了,他才慢悠悠地落刀给你个痛快,芸娘心里不由地有些发虚,她咽了咽口水,心里一横,不就是陆家那点事么。
“我是陆家的亲生女儿。”
顾言眼角一挑,转头看向她,芸娘道,
“张娘子也好,陆安歌也罢,都是想带我回陆家认祖归宗。”
顾言眉头紧蹙,芸娘扫了他一眼,
“可你这段时间也看到了,他们这般不择手段,我又不是什么天女下凡,这么多年陆家对我不闻不问,突然寻我回去肯定图我些什么。”
说着她一扭过头,带着几分倔强道:
“我才不回呢。”
顾言脸色在灯下看不清,慢悠悠道,
“可如果你继续跟着我上京,势必会再遇上陆家,你不怕吗?”
芸娘怔了下,说实在的,她不想再跟陆家再有半分瓜葛,要是放在之前,她肯定就避而远之了,更何况今日这绑架杀人也十分骇人,说一点不怕是假的。
可也是经历过今日这事,芸娘也才明白,你退一步,旁人就会更欺负你一步,这世道是躲不掉的,那不如迎上去,不就是个陆家,她不怕,再说眼前的顾言将来可是能当首辅的人,顾言也是她的底气,千辛万苦走到这一步了,她不能退。
可这话就是芸娘性子再直,好歹两世为人,也知道得稍微转个弯儿说。
“顾言,我想上京。”
明灭烛光中,芸娘直直地望着顾言,轻轻道:
“我想和你在一起,呆在你身边。”
作者有话说:
为了赶榜,我今天两章字数是疯了,微笑,我明天再改文
小剧场
芸娘:我喜欢你!(的钱)
顾言:我知道你喜欢我!(我娘子真好)
感谢在2022-03-30 00:29:36~2022-03-30 22:5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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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汴京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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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汴京(改)
顾言听到这话心中一动,凤目微挑,望着昏暗跳动的烛火,那光像是有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只豆大一点便可将心头烧的火热,可又那么不安,仿佛一阵风就能吹灭。
这感觉在他的人生当中是新鲜陌生的,就像昨日芸娘不见时,他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不管用什么念头都要寻到她,跟昏了头一样。
屋子里不仅他在打量她,芸娘也暗自看着顾言,那张如玉的脸在灯下照不到的黑影处,好像看起来跟平日里不大一样,她没想到顾言能把她救出来,三个月的相处间,不知什么时候起,顾言褪去了些少年气,有了日后那权利在握,高高在上的影子。
风吹过烛光,让那突然涌起的温度凉了些,黑夜吞噬了亮光,顾言敛起神色,微微垂下眼,食指骨节在桌沿儿敲了两下,让话题又回到可控的范围内,
“芸娘,你有没有想过陆家为什么找你?”
芸娘听到这话,眉头轻蹙,缓缓道:
“想过,可没想明白他们下这般功夫到底图的什么,可按理来说,我又有什么好图的?我没钱没势,不过是个乡下来的穷姑娘罢了。”
灯光摇曳里,顾言慢悠悠道,
“这倒不一定。”
芸娘一怔,只听他思忖道:
“照这几次看来,你对陆家绝不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相反,陆家很需要你回去。”
芸娘越听越疑惑,陆家需要她?上一世她在陆家统共呆了不到三年就死了,能有什么事是非她不可的呢?难不成前世今生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芸娘心里又惊又疑正想着,一抹黑影落在眼前,芸娘抬眼看向他,只见顾言抿了抿嘴,那眼底泪痣在光下显得有些暧昧不清,
“让个地儿。”
芸娘小心翼翼地往床里挪了挪,楞楞地看着床边的人,眼下青黑,脸上带着难掩的疲惫,两天一夜,不知为了救她花了多少功夫。
他在床边坐下,解开外袍露出袭衣,逆着光,修长的人影不想看都压在她眼皮前来,热气腾腾的。
芸娘心里跳了下,匆匆移开眼,她躺在床上,下巴枕着臂弯,听着身后木床的吱呀声。
两个人呼吸轻轻地交替在这房子里,像是两种心思无声地滋长,虽然谁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但彼此总有种安心。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惊险后的疲惫困倦扑面而来,芸娘揪住被褥,眼皮子直打架,把脸埋进温暖被窝里,渐渐阖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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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三月,正逢寒食前后,草长莺飞,汴河两岸早早地就热闹起来,从南方来的漕船进了港,挤在河面上。
点点新绿缀在沿岸,垂杨蘸水,风一吹绵绵地柳絮飘到两旁游人衣衫上,城门边更是人声鼎沸,牙人脚夫穿梭繁杂车马间,市井的热闹滋长在这万物皆显的好时节里。
马车走到临汴河大街,芸娘从车里探出了头,深深呼出一口气,望着眼前又高又大的宅子,熙熙攘攘永远挤满人的长街,春光漫漫里恍如隔世。
汴京不仅是一座城,更是大周的命脉,可就这么一个盛世的中心,上一世于她却是噩梦,她一心想逃出去,可没想到,兜兜转转她竟是自己又主动回到这里了,不仅感慨了一句:
“终于到汴京了啊。”
顾言望着远处宫殿的飞檐,闻着那从宫门中传来的丹药味和纸钱烧化的味道,他目光幽深,淡淡道,
“是,终于回来了。”
“巳时,天色晴明!”
晨光里,清脆的铁板儿声从街口打了个转儿走向闹市,马车悠悠地停在了番街最里面的一处宅子门口。
顾言从车上下来,回首向芸娘伸出手,她把手搭在顾言手心里,轻轻借力从车上跳下来,仰头望着这宅子,看着门倒是挺气派,只是两旁门楣已经褪色,显得有些落寞沧桑,顾言上前扣了扣门环。
过了半晌,门被悠悠拉开,一个苍老的身影出现在门边,那老人家看清门外人的一刻,身子都在颤抖,
“是老小发癔症了,还是真的,公,公子,是你,你回来了吗?”
顾言扶住他的手,垂下眼,
“王伯,是我。”
芸娘随着顾言走进了宅子,这宅子走进来比外头看着更大,三进三出,亭台楼阁,水榭假山一应俱全,只是大概平日里没什么人来,打眼处看哪都是冷冷的,少了一丝人气。
顾言瞥了眼她好奇的眼神,解释道:
“这原是旧时我家的一处堆杂物别院,因着地处偏僻,所以查封时留了下来。”
芸娘听到这话,咂舌叹道,乖乖,这么大个院子是原来堆杂物的,那原先顾家没出事时该是多富贵荣光。
到了前厅,王伯激动地还没拉着顾言说几句,突然眼神一转停到芸娘身上,疑惑地问,
“公子,这位姑娘是……”
芸娘走出来,朝着王伯福了福身子,微微一笑,露出甜甜的梨涡,
“王伯,我是顾言的娘子”
听到这话,王伯睁大了眼睛,求证地目光看向顾言,
“公子,你成亲了?!”
顾言眉梢一挑,没说什么话,只是点点头,这便是认了,王伯先是一怔,眼角皱纹深深再向下一压,话音里止不住地欢喜,
“好,好啊,公子,如果老爷夫人在天之灵知道你成亲了,定会欣慰的,也不会担忧顾家以后断了香火了。”
听着王伯这番话,芸娘倒是有些心虚,毕竟她倒没想着要给顾家传什么香火,只听王伯又道,
“瞧我这老糊涂,公子这一路回来必定是舟车劳累,我这就去把房子给收拾出来,这几天汴京夜里还有些冷,还得把碳烧起来,暖暖和和才能住人。”
“不必了。”顾言微微蹙眉,起身道,”我们自己收拾就行,家里不比以前了,王伯你也不用那么精细。”
“可……”
王伯还想说什么,倒是芸娘主动站出来了,扁起袖口笑盈盈道,
“放着我来吧,收拾屋子,烧火做饭我可都行。”
说干就干,这一路车坐的芸娘身子骨都生锈了,到了这汴京,终于有她能发挥的地方了,芸娘先把东边院子里的杂物整理出来,再抱着被褥床帐洗洗涮涮,一转头日头都下山了,这一忙竟然忙了一天,芸娘擦了擦脸上的薄汗,颇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
正在这时,芸娘转头才发现刚在书房的顾言不知去了哪里,刚他和王伯似乎说些什么,怎么一转眼儿人倒是不见了。
天色渐暗,芸娘在灶房点了盏灯笼出了院子,顺着环环绕绕的长廊寻出去,入了夜,这院子四下有几分阴冷,夜风吹过手中的灯笼,凄惶的灯下更显得这院子有些冷清。
走到一处房间外,只见朦胧的灯光从木门的菱格里传出来,断断续续还有些说话声顺着夜风飘到耳边,
“公子,大人的尸骨我去寻了,可那时实在太乱了,没办法只立了衣冠冢。”
“王伯,你有心了。”
这时只听一声门响,那木门被猛然从里面拉开,王伯看着门边的芸娘一愣,而芸娘也是一愣,倒不是因为迎面而来的王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