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 姜桃只得暂且认命, 早起出门又踏上了去国营饭店的路。
结果刚到国营饭店, 就见门口余甜在等着自己。
“你听说了吗, 周欣然她爸被免职了！”一见到姜桃，她就把她拉到一边, 双目放光的跟她八卦：“你猜为什么？”
姜桃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挑了挑眉。
“就是因为她在饭店里炫耀什么她爸给她货……这不, 就被人举报了！你说她是不是缺心眼呐？”
姜桃对此也很是无语。不过细细一想，觉得这真的会是周欣茹干出来的事情……就是不知道周欣茹的爸爸有没有被这姐妹俩气死。
简短的八卦之后就要回到自己的岗位去干活了。
“今日供应——红烧肉！醋溜白菜！”
红烧肉可是个不常有的大菜。今天的国营饭店早早就在门口排了一长串的队。这种维持秩序的活儿一般都是大嗓门又泼辣的余甜来做，姜桃就站在一边看着。
结果视线一扫, 就看到个非常熟悉的人。
猴哥？
站在人群中的可不正是侯昱！
姜桃下意识地转身，别过脸不去看他。随即又想到，自己平日里去黑市都是伪装之后的啊, 他又不认识自己，这么心虚反而奇怪吧！
想通了之后，姜桃便恢复了正常, 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饶是如此，侯昱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盯着她看了几眼——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而姜桃则是瞪了他一眼——把一个姑娘被人盯着看的反应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喂喂喂, 人满了人满了！”
待众人都落座之后, 还有一个中年男人想要进来, 余甜立刻将他拦住了。
“等人吃完再进来！”她语气有点不好——这啥人呐, 见到没位子了还插队！
“同志，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找姜桃桃的。”中年男人四下望了一圈。
“找桃桃？你是她什么人？”余甜一看中年男人环顾四周，就是见到姜桃桃，视线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摆明了就是没见过姜桃桃，心下更生警惕：“你找她啥事？”
见到余甜皱着眉头的样子，中年男人连忙摆了摆手：“我是她姑父，这次来找她是想跟她说点事情。她在哪呢？今天没来上班吗？”
姜桃桃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讲话。
她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林婉清的父亲。在另一个世界里，他是个好赌成性的二流子，因为欠债被抓到了牢里。而在这个世界却是城里“钢铁厂厂长”。打扮得人模狗样，姜桃第一时间甚至没能认出来他。
正好，她也想看看他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
“姑父，你找我有事？”
林刚见到一个长相极美的小姑娘叫他，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愣了一瞬，听到“姑父”二字，才明白过来这就是姜桃桃！
他以为他会是那种小村姑的形象，但却没想到她这么“洋气”，说是城里人他都信。所以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也没把她联想到姜桃桃身上，只以为她是来吃饭的客人或是这里其他的员工。
“姑父，你有什么事？”见他愣着不说话，姜桃皱皱眉头又提高声音。
林刚这才回过神来，轻咳了声，才道：“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谈谈关于婉清的事情。”
姜桃挑了挑眉：林婉清？
“不好意思啊姑父，要不等会儿等人吃完了你坐下来吃饭，咱们边吃边谈？”
……林刚也只好答应下来。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才有人陆续吃完。
林刚坐下来正要说什么就听姜桃开了口：“等了这么久，叔叔你也饿了吧？要不咱边吃边说？”
说着，招呼余甜：“甜甜，客人走的差不多了，你也来吃点吧……咱这工作可真是累呢，每天都迎来送往的……千万别跟我这姑父客气！他可是钢铁厂厂长呢，你知道的吧，我表姐林婉清的父亲！”说着又状似不经意的补充道，“你知道林婉清是谁吧？就上次，跟欣茹一起来咱们饭店的那个人！”
余甜瞬间就懂了姜桃的一语双关。
呵呵，周欣茹的朋友呐……这可真是。
她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哎呀，那叔叔，我就不客气啦？”
……望着已经坐在位子上的两个小姑娘，林刚的嘴角无声地抽了抽。
他还能说啥？
只见余甜坐下后已经开始大大咧咧地点菜了：“哎，要不咱就来个红烧肉？不对，我记得周师傅最擅长的是小炒肉……要不都来一份吧？”说着望向林刚：“叔叔，你还没吃过吧？这次咱么尝尝？”
林刚：……你开心就好。
于是等到正式开始谈话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了好几样菜了。
林刚正准备开口，看着旁边大吃大喝的余甜，卡了壳。
“叔叔叔叔，不用管我，我什么都听不见，你就跟桃桃好好聊！”
……
又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林刚才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开口：“桃桃啊……我这次来找你，是因为婉清的事情……”
“嗯？”姜桃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知道的，晚清那孩子，不太会和人打交道……”
这还不会和人打交道？拜托您看看被她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周欣茹和赵霖吧……
姜桃在心里默默吐槽。
话说出口了，之后的语言也就容易了。林刚开始滔滔不绝起来：“我们家晚清，年纪那么小就下乡了……”
呵呵，知青点还有比您女儿更小的呢。
“把她送到红星村也是因为那里不是有亲戚嘛，想着你们可以照顾下她。说起来啊，虽然我们两家离得不近，以前忙也不常走动，但是你妈妈和婉清妈妈还是很好的姐妹呢……”
“但是……”
听了这么一大串毫无营养的废话，听到这个转折词，姜桃瞬间坐直了。呦呵，这是转折点要来了吗？所以让他听听看这人今天的来意究竟是什么？
就见林刚顿了顿继续说下去：
“但是上次婉清回家就哭了，说在乡下有点难过？”
“……”姜桃无语。
“哦，可能是因为林姐姐她在知青点不太得人心？哎呀，叔叔我也不瞒你，之前有一次林姐姐在村里散布谣言……然后知青点的人就信了。后来不就发现真相了？这知青点的事我们村里人可没法管哪！”
管他的，瞎说呗。况且林婉清确实是传播了她家的谣言，这账姜桃还没来得及跟她算呢！
“……叔叔要说的不是这个！”
“叔叔是觉得，你们那个记分员的工作，既然你爸是大队长，怎么不让咱们家婉清去当，反而让一个学历不怎么够的知青当了？我们家婉清在学校里的成绩可是很好的！”
“……”
姜桃彻底无语了。
“您还不知道吧？”姜桃连“姑父”都不想叫了，直接没好气道：“就咱们县的供销社主任……哎呀，他家女儿正好就是婉清姐的好朋友呢，就因为以权谋私给他女儿留了点好东西，就被免职了。”
赵刚正想开口说什么呢，姜桃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又道：“还有，您知道婉清姐是因为传了什么谣言而被大家不待见吗？”
“什么……？”
“她说我爸的坏话，说我爸以权谋私……我也不知道她没有证据为什么突然这样胡乱说话毁我爸的名声……总之，她在知青点里传谣言，别人信以为真，结果你猜怎么着——”
姜桃故意顿了顿，吊起林刚的胃口，才道：“结果后来呐，人家听了她的话真的去公社举报我爸了！”
“公社来人调查，却发现这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事！”
“林叔叔，婉清姐那么嫉恶如仇，就算是没有证据，也要把以公谋私扼杀在摇篮里……你说你怎么和她的觉悟一点也不一样呢？您可要向婉清姐多学习学习呀！”
……
林刚听了半天已经有点晕乎乎了，但还是能看出姜桃不屑的嘲讽语气……他顿时涨红了脸：“你……”
“哎呀，午饭时间已经过了！”身旁的余甜却叫了起来，“客人，您赶紧把账结一下，咱也要关门了！”
林刚不敢置信地看向餐桌——一大盘红烧肉和一大盘小炒肉已经都被余甜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吃光了！！他根本一口都没吃到！
他要是还看不出两个小丫头在联手坑自己，就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姜桃你……”
“哎呀，林叔叔，你干嘛呢？我们真的要打烊了！”余甜望着他，随机不敢置信般的提高了音量，“您不会是出来的急没带钱吧？不可能啊，您不是钢铁厂厂长吗？！不会吃白食的吧！”
她这大嗓门，瞬间把几个没走的客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了。
“咋回事咋回事，有人吃白食？”听了一嘴的周师傅也赶紧从饭堂里跑了出来，“谁啊，谁不付钱呐？”
林刚哪里被人如此对待过，此时涨红了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只能颤颤巍巍地指了指姜桃和余甜，掏出钱把帐给付了，赶紧离开了国营饭店。
直到走出很远，他还觉得旁人看他的眼神犹如实质……
该死！
他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他还没来得及吃饭呢！
第30章 、施压
目送林刚出门, 姜桃冷哼一声。
“啧啧，今天倒是要我饱餐一顿！”余甜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眯起眼睛心情不错。
“这样的事情下次还叫我哈！”她拍了拍姜桃的肩笑笑。
姜桃此时却禁不住皱眉。
是她的错觉吗？她总觉得林刚有点过于……财大气粗？这个年代正常的人不都是扣扣嗖嗖的？就算他是钢铁厂厂长, 在不用权力给自己谋私利的情况下，也没有奢侈到可以随意的请一个不认识的国营饭店服务员吃饭的程度吧……
她刚才虽然是哄抬了一下他让他下不来台, 以至于被迫请余甜也吃饭, 但他也是完全有理由拒绝的。像是说一句：“姑父请你吃, 可这个小姑娘我不认识啊？”类似的话, 就很容易推了这场饭。
但是林刚则完全没有。
他是因为没想到这招呢，还是因为单纯的不差钱所以请吃一顿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姜桃又想到了上一世自己见到他时他偏执潦倒的样子……真的很不习惯, 会下意识带入他是个坏人。
或许，这个世界里也是, 只是藏得比较深罢了？
姜桃想了想，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时眼角余光正好瞄到“猴哥”起身付账。
要不今天再去黑市看看？
说干就干，姜桃伪装了一番, 到一个无人的小巷子里进了空间。
嗯……她环顾一圈。手表虽然还有几块，但是肯定不能拿出来再卖了——否则就是个傻子也会怀疑的吧！那还有什么有点价值呢……
她继续扫视，突然, 目光定格在床头柜下面——那里有一个四四方方的金属大相框。
这个，金属，应该也能卖点钱吧？
结果当她拿到黑市, 见到猴哥，对方却直接说：“这个本来是不收的。既然你是老主顾，那我就一块钱收了。”
？
“一块钱？！”姜桃震惊地看向他, 差点没破口大骂——这是搁这杀熟呢？“我这么大一快金属, 你就给我一块钱？”
谁知猴哥却苦笑了一声：“真不是我不想收, 你要是消息灵通, 就去别的黑市打听打听——另一个黑市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手头有很多钢材……市面上钢材的货多了，钢自然也就不如以前值钱了。”
“钢材？”
姜桃刚刚还在想林刚的事呢，现在一听这话，警惕的雷达突然就动了，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是巧合吗？市面上钢铁这么多。
猴哥却不知道她的内心想法，只是最后还是用了一块钱换了她的金属相框。
*
回去的路上，姜桃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冷不丁就有村里的大娘向她跑来：“姜桃桃，你姑父来啦！钢铁厂的大厂长！”
！
姜桃一惊，随即是生气——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在国营饭店找她就算了，还要专门来村子里？
不过之后另一个过路人的话就令她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哎呦，人家都不认这个亲戚了，你还跟她说干啥？”
不认？
姜桃一头雾水的回家，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姜家院子里，姜大柱在沉默着抽着旱烟，吴桂花在旁边和姜大嫂姜二嫂几人眉头紧皱。
“妈，嫂子，怎么回事？说是林婉清爸爸来了？”
“是啊，”吴桂花叹了口气，“说是要在咱们村招点工人，去钢铁厂工作。前三个月不给工钱包吃包住，之后干得好了按照正式工人算工钱。”
“那我爹怎么还在这里？不去商量事情？”姜桃望了眼沉默着的姜大柱，有点奇怪。
林刚有这么好心？
吴桂花说到这里更气愤了，深深皱起眉头：“别提了！也不知道他在想啥，叫了村里几个有声望的人家，又叫了几个和你爸不对付的人，在礼堂那商量呢！咱收到消息的时候人家都已经在开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