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娥皇女英亦是佳话，若是、若是这事发生在你身上呢？”李善窈低下头，泪水落在锦被上，“你也要双姝并娶？”
“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
“如果呢？”她哽咽到说不下去，“如果……”
“没有这种假设。”宋子慕抬起她下颌，给她擦眼泪，“除了你，我不会娶别人。”
李善窈不说话，只是一直哭，眼泪流个不停，直把他的心也哭得皱起来。
“窈窈不哭了，不哭了。”见她哭得厉害，宋子慕干脆去吻她的眼泪，“记不记得在天宁寺，你问我咱们是不是之前见过，当时我说没有，我撒谎了。”
他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窈窈抱在怀里，一点点吮去她的眼泪：“六月初，得胜回朝那天很热闹，全京城百姓都来迎接我们，我骑在马上，自人群中看到一位姑娘。”
“那位姑娘眼睛大大的，一笑有两个小酒窝，别提多好看了，我当时便看傻了眼，勒住小黑停下来，想去问她的名字，但是人群拥挤，不知怎的她就被挤得掉进了河里。”
李善窈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呢？”
“然后我将那位姑娘救上来，知道了她是李家长女，知道她要去相看大会，再见面，就是天宁寺了。”
“别人跟我说她是个木头美人，没想到真的木木的，送她只小兔子，她以为是我要吃；跟别人吵架了，居然想逃跑；动不动就生闷气，动不动就要哭。就这么一根小木头，占据了我全部的心。”
“遇到她之前，我没有成亲的念头，遇到她之后，我只想娶她。”
“没有任何人可以左右我的想法，也不可能会有第二种选择，自始至终我的娘子只能是这根小木头。”
宋子慕说完，低头看向怀里的人，李善窈沉默半晌，仰起小脸，哭过的眸子湿漉漉的，比天边的星辰还要亮：“真的吗？”
“绝无半句虚假。”
“那……”她攀上他肩膀，搂住他脖子，把脸埋进他颈窝，声音哑哑的，“你会不会有一天也这样喜欢上别人？”
“不会，只喜欢窈窈。”
李善窈哦了一声，手指在他颈后纠结缠绕：“若是有一天你喜欢上别人，可以休了我吗？”
“我不会喜欢别人！”
“若是有一天你喜欢上别人，咱俩就和离。”她自顾自说着，“我不想跟别人共享一个丈夫，一刻也不想。”
宋子慕气结，自己说了那么多话，又是哄又是剖白内心的，这家伙怎么能想到和离呢？
“呜呜呜你答应我！”她又开始哭起来。
“好，我答应你。”宋子慕被她哭得没辙，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此后余年，若是我有丝毫变心，便一纸休书放窈窈自由，天高路远，一别两宽，绝不纠缠。”
他说完，把趴在自己肩上点头的小女子拉起来，捧着她的脸吻上去，直吻得她娇嫩的唇瓣微微红肿，娇艳如火。
“若我此生不渝，窈窈也当一生永伴，与我白头。”
***
夕阳终归是落下去，月亮高高兴兴爬上来，抖擞精神照着每一个角落。
李善窈哭够了，逼着宋子慕给她写了承诺书，珍而重之地放进箱子底，感觉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饭菜早就热了又热，已经变得不好吃了，她跑去厨房煮了两碗面端来，给了宋子慕一碗大的。
“如果内院也有个厨房就好了，就设在西边耳房那里，这样就可以自己做些吃的，不用每次都麻烦王大厨。”她吃了一口面，絮絮叨叨，“天气一冷，从厨房端到这里都有些凉了，我喜欢有些烫嘴的。”
宋子慕低头吃面，根本不想理她。
“夫君？你生什么气啊？”她刚才哭了太久，这会儿嗓子哑哑的，伸手拉他袖子，“不然我也给你起个誓，若是有一天我变心了，我也……”
宋子慕啪的放下筷子，瞪她。
李善窈哆嗦一下，低头戳着碗里的面，声音喏喏：“当我没说。”
“若是窈窈有了二心，我也不会放你走。”他盯了她半晌，重又拿起筷子，“我会将你收拾得彻底断了念想。”
他说着，慢条斯理吃了口面，细细咀嚼着，目光直直盯着她，李善窈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一口面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头摇的像拨浪鼓：“不会不会，我这辈子都不会变心。”
第43章
与北市一街之隔,有处碧波粼粼的小湖，名曰百花洲，南丰戏楼就坐落在百花洲畔。
李善窈今日跟苏星岚一起过来,是为了给白墨看自己的戏本子。
“故事新奇有趣，曲折波澜,余味悠长。”白墨合上戏本,给出了评价,“二百两纹银,李娘子卖不卖？”
李善窈掰着手大概算了算，这个时代一两银子约等于六百块钱,二百两就是十二万，而她之前在影视公司日夜加班赶稿子,一年也不过就这些钱。
她要攒钱，万一宋子慕真的要纳妾，收拾包袱跑路的时候也好有些底气。
“卖的卖的。”她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成交！”
白墨见状，吩咐人取来银票，把戏本交给下面的人：“放去书房,我找时间再誊抄一遍。”
这个字看的他眼睛疼。
李善窈：“……”
她最近很努力在练字了。
接过银票收好，李善窈眉开眼笑拉着苏星岚告辞离开，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西边房间传来一阵叮叮咣咣摔东西的声音，一个小丫头哭着跑出来，看见白墨在,赶紧抹抹眼泪行礼：“主人。”
出来相送的白墨淡淡应了一声,道：“双鲤又发脾气了？”
“双鲤姑娘的绒花还是没修好。”小丫头委委屈屈的,“今早又叫了两个匠人来看,都说修补不了，她就生气了。
“我一会儿去看看，你去忙别的吧。”白墨让她下去，对李善窈和苏星岚道：“见笑了。”
“是演嫦娥的那位双鲤姑娘吗？”苏星岚好奇地问，“什么绒花呀？”
“是演嫦娥的双鲤，前日有下人不小心把她常戴的绒花染上了颜料。”白墨解释道，“那朵绒花应该是很重要的人留下的，双鲤为此很生气，我也请了京城里几位做绒花的匠人来试着修复，但都不太尽如人意。”
“绒花？”李善窈看苏星岚，“是什么？”
苏星岚指指自己头上：“簪花的一种，我头上这朵蔷薇便是，不过这朵比较普通，只是一般丝线做的，想来双鲤姑娘那朵应该很贵重，若是云锦丝做的，怕是要去江南找匠人才能修复了。”
“在下也有此打算，只是江南路远，一来一去最快也要半月。”白墨望着西边屋子微微叹气，“若是京城找不到，只能去江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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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好啦别挥手了，要矜持懂不懂？你可是户部尚书的千金。”马车里，李善窈笑着去拉一直趴在车窗挥手的苏星岚，“快坐好。”
“今日白老板说了好多话呀。”苏星岚乐呵呵地转身坐好，拿起一块桂花糕，今天两人来的时候给白墨也送了一盒，自然还是说苏星岚亲手做的，“小山药做的桂花糕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是有什么秘诀吗？”
“没什么啊，一样的桂花，一样的米，只是做的时候仔细用心些。”
“那我也要学，等做的跟你做的味道一样了，就可以给白老板送我做的桂花糕了！”
李善窈很仗义地拍拍胸脯：“好啊，我教你，包教包会，学不会免费再学！”
马车停在梨花巷口，两人下车步行去了《京城闲话》书社，范姜遥跟另外两位主笔严星宇，迟万良一起喝茶谈天，见她们来了，赶紧起身行礼：“李娘子好，苏小姐好。”
“各位好。”李善窈打过招呼，寒暄几句，冲范姜遥招招手，“范姜秀才，来来。”
范姜遥端杯茶溜溜达达过来：“李娘子唤我何事？”
“前日范琦玉跑去陈府大闹，是不是与你有关？”
她眯起眼睛盯着范姜遥：“还穿着嫁衣去这么巧。”
“嘿嘿，我就是看不过傻姑娘被骗，天天在院子里等一个根本不可能来的人，怪可怜的。”范姜遥讪笑几声，又好奇道：“结果如何？”
“陈家公子娶了范家姐妹，范琦玉跟范琦琳都嫁给他了。”李善窈想起来就不舒服，“范家老爷跟夫人都不管的吗？”
“范家老爷范学明只是个小小的金市司司卿，能与陈家结亲实属高攀，他巴不得把两个女儿都嫁过去，一人给陈家生个儿子，老两口后半辈子稳稳当当颐养天年。”
“呵呵。”
“对对对，我们刚正聊呢，迟兄说下期要写范家姐妹这件事，可严兄觉得不妥，李娘子觉得如何？”范姜遥见她不太高兴，殷勤地倒了杯茶端给她。
高高瘦瘦的严星宇见他说了，直直腰板，一脸严肃地说道：“我不同意将这件事写出来，其一，范家之事本就不光彩，咱们不该窥人隐私，哗众取宠，其二便是范家与陈家皆是官宦之家，万一写出来惹恼他们，只怕咱们书社不保。”
范姜遥也点头：“我同意严兄第二点，范家跟陈家咱们都惹不起，万一找上门来就糟了。”
苏星岚自己也倒了杯茶，附和道：“就是啊，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宋将军的气量的。”
其实若不是自己拦着，宋子慕早就派人封了那些胡写八写的小报了，李善窈低头笑笑，喝口茶，看向范姜遥：“这期《京城闲话》卖的好吗？”
“销量可观！”想起这一期的收入，范姜遥眉飞色舞，“李娘子那篇小文篇幅不大，却是字字珠玑，展司丞看了之后立刻就将那夫妻二人放了出来，还开始彻查假货。因了这件事，我们这一期的《京城闲话》卖的特别好，所以还想着再找李娘子你求篇文章呢。”
一直没说话的迟万良见大家都不同意，干脆也就断了念头，又重新提起笔来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我是觉得此事有话题嘛，既然风险大咱们就换，靖安司的展凤仪展司丞，还有南丰戏楼的双鲤，这二人你们选一个。”
“嗯，展司丞刚刚在北市成立投诉点，大家都说他是权为民用的好官，这会儿风评正盛。”严星宇觉得可以，“双鲤姑娘一出《嫦娥奔月》婉转凄美，惊为天人，加上她为人神秘清冷，大家都充满好奇，在下认为这二人都可写得。”
范姜遥摸着下巴陷入沉思：“双鲤姑娘深居简出，怕是不好接近，展司丞倒是平易近人，不若去找展司丞。”他递过来一张纸，“李娘子，你若是能让展司丞把这上面的问题都老老实实答了，下一期的头版就是你的。”
李善窈接过纸，看了两眼乐得不行：“这都什么啊，身高几许体重几何，嗜甜还是咸，喜欢哪种颜色，心悦何样女子，哈哈！这不是明星档案吗？”
“说是档案也没错，现在百姓就喜欢看这个。”范姜遥也跟着乐，“我前几日试着问过，展司丞不说，还建议我去做些正经事去。”
“我也觉得你应该去做些正经事。”李善窈笑着把那张纸拍回给他，“我才不去问，好无聊。”
“这怎么能是无聊呢，你要知道现在满京城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对展司丞颇为青睐，若是咱们把这些问明白了，下一期《京城闲话》保管大卖，到时给你抽个大成，咱们五五分！不，四六，你拿六，如何？”
范姜遥说着，转头看向严星宇跟迟万良，两人齐齐点头：“对对对，李娘子拿六！”
“这样啊……”李善窈心动了，她正想攒钱呢，于是把那张纸又拿回来，“我去试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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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靖安司值房,展凤仪姿态闲散地坐在小风炉前烧水，弯眸看向手持纸笔，正襟危坐的李善窈。
“正山小种、祁门红茶、金骏眉,善窈姑娘喝哪种？”
“正山小种好了。”李善窈清清嗓子，“那我要开始喽？”
“开始吧。”他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最喜欢的颜色。”
“紫色。”
“最爱吃的菜。”
“嗯,红烧鱼。”
“爱好。”
“没什么特别爱好,钓鱼吧。”
“嘿嘿,以前不知道展司丞居然喜欢钓鱼。”李善窈认真记下来,“记忆最深刻的地方呢？”
“天宁寺。”
“最后一个问题，可有心仪的女子？”她收起纸笔,“这个问题可以不答，因为是展司丞的隐私,你可以简单讲讲自己的理想型。”
“理想型？”
“就是喜欢什么样的女子，高矮胖瘦啊，性格啊,爱好啊，大概描述一下。”
“哦，那我要好好想想。”展凤仪点点头,温润眼神望着她，“没什么要求，合眼缘就好。”
“展司丞人中龙凤,合眼缘的女子也定是极好的。”
“那自然是最好的。”茶已经冲泡好，他曲起手指触碰茶盏壁，确定不烫之后递给她,“正山小种,现在入口正合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