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去那边转转，云雀这个小丫头怎的还不送水来，该不会迷路了吧？”苏星岚使劲攥攥李善窈的手，给她一个别乱来的眼神，“笨手笨脚的，我去找找她。”
“展司丞有何话说？”李善窈微微后退半步，她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单独跟男子相处。
“……山中多有豺狼虎豹，昨日可有受伤？”
“一开始是遇见了豺，不过宋将军救了我。”想起烈日下持刀而立保护自己的俊朗将军，她竟有些害羞起来，“蒙展司丞挂念，善窈平安无事。”
“平安无事便好，我就放心了……”看她含羞带娇的模样，展凤仪心中一阵刺痛，“宋将军英勇无双，定能护你周全。”
李善窈笑出两个小酒窝：“嗯。”
左手松开又握紧，手心里的小木牌被攥得湿漉漉的，展凤仪看着她的小酒窝，低头笑笑：“我还有差事要做，先走了。”
“展司丞慢走。”
他转身走了两步停住，背对着她，声音有些抖：“善窈姑娘。”
“嗯？”
“在下也在今次相看大会之列，有木牌一枚，想赠予姑娘。”他说着，左手一扬，小小木牌在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
李善窈下意识伸手接住，是一块刻着芙蓉花的木牌，上面有展凤仪的名字与生辰八字，她觉得不妥：“展司丞，这我不能要！”
“拿着吧，我留也无用。”他侧过头，好看的侧脸睫毛微垂，“在下没有喜欢的女子。”
***
把木牌送给李善窈之后，展凤仪便头也不回离开了。
李善窈觉得不太好，追着想要还给他，可是展凤仪身形太快，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她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在花园里转了几个来回也没找到他。
“究竟去哪儿了啊？”她又跑回到假山旁，热的汗流浃背，大夏天这一身长裙真要命，还是背心短裤舒服。
宋子慕拿到木牌之后也在到处找李善窈，听苏星岚说她在假山这里便寻了来，远远就看见他的窈窈苦着一张脸，叉着腰站在那里用手扇风，扇完风又去撩头发，白净的脖子露出来也扇了几下，在她揪起衣服前襟的时候，宋将军果断大步走过去喊住了她。
李善窈热坏了，这会儿见四下无人，正一边抖着衣服前襟散热，一边闭眼冥想西瓜冷气冰可乐，刚觉得有些凉爽，冷不防被人喊到名字，惊得又出一身冷汗。
“窈窈！”宋子慕这几步走得急，她这般模样若是被旁人看见了还得了。
李善窈赶紧松了手，不动声色地抚抚胸前褶皱：“将军……”
他来到近前站定，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刚刚她抖衣服的时候活像个小混混，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偏他又觉得可爱至极，只想抱在怀里好好亲一亲。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宋子慕就偏过头闷声咳了一下，抓过她的手，把一块小木牌放进她手心：“拿好。”
李善窈低头看，同样是雕着一朵芙蓉花，这一块写了宋子慕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是相看会上要交换的木牌。”他柔声道，“交给你保管。”
她轻轻点头，在随身小包里摸索了一阵，又抓过他的手，把自己的小木牌轻轻放进他手心：“这是我的，将军也要保管好。”
宋子慕定定看着她，清俊的眉眼慢慢弯起来：“好。”
第9章
宋子慕接过木牌，珍而重之放进贴身衣兜：“待宴会结束，我就去求赐婚的旨意。”
李善窈点头：“听将军的。”她总是这样温吞吞，没什么强烈的情感，将军喜欢她要娶她，她就答应，将军大包大揽安排一切，她就配合。
无力抗拒的时候不如跟着命运走，婚姻只是随遇而安罢了。
她胡思乱想了一阵，轻拉他的衣角：“将军……”
“嗯？”
“昨晚您没事吧？”
“无事。”见她担心自己，宋子慕很高兴，“担心我？”
“我怕连累将军。”李善窈是个很害怕给别人添麻烦的人，如果宋子慕因为她而受到什么不好的对待，她会非常愧疚。
“放心。”他握住那只扯着自己衣角的小手，“事情都过去了，不会有人再提起。”
至于后账，他会清算的。
“嗯。”她低头应声，因为太热，头发都梳到了耳后，露出元宝一样圆润可爱的耳朵，她没有打耳洞，只右耳耳垂处一颗鲜红的小红痣，在欺霜赛雪的白嫩肌肤上格外显眼。
如素白天地间一朵红梅，美艳纤弱，诱人靠近。
“窈窈。”他忍不住低声唤她，“你真的考虑好了？”
“啊？考虑什么？”李善窈抬头看他。
“成亲之事，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将军要反悔？”
“不！”宋子慕断然否认，自己怎么可能会反悔，“我是说你。”
“我也不悔。”
宋子慕见她说的坚决，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丝帕，小心翼翼地一层层打开，是一个翡翠镯子，色泽如水、通透碧绿。
他一手持玉镯，一手握着李善窈的手，脊背挺直，神情认真：“在下宋子慕，今年二十有三，幼时孤哀，幸得姑妈扶养成人，永佑八年春随御驾亲征，永佑九年夏凯旋，征战沙场得了些功名，蒙圣恩，封为云威将军。”
“我在城北河畔有一处府邸，还有几间商铺和赏赐的田地，愿以全部身家为聘，求娶李家长女李善窈，自此相伴，共赴白首。”
年轻的将军一口气说完，如漆的眸子定定看着她，等她回答。
李善窈被他如此郑重的求婚弄得愣了下，下一瞬便抬起眼，笑出两个小酒窝：“好。”
宋子慕将玉镯套上她的手：“这是我娘留给未来儿媳的，戴上，就再也不许摘了。”
“好。”
“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
“好。”
“自此之后。”他忍不住抬手去捏她耳垂上的红痣，微微用了些力，“窈窈便是我的妻，此生无悔。”
“嗯，我记下了。”李善窈抬手推他，翠绿的镯子如一湾碧水绕着她雪白的腕，好看极了：“将军轻些……”
耳垂被捏的有些痛，又带着一些陌生的酥麻感，仿佛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感觉自体内升起，让她不太适应。
宋子慕倒是很高兴，抓过她的手轻轻碰碰自己的唇，还想说些什么，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眉头一皱，拉着李善窈躲进了假山的夹缝里。
.
李善窈只觉得自己大约跟这座假山很有缘，不然也不能一会儿功夫躲进来两次，但这次跟她一起躲进来的是身形高大的宋子慕，本就窄小的夹缝顿时显得逼仄起来。
外面急急忙忙走过来的是一个侍卫，红着脸很窘迫的样子，边走边回头。
她看这个侍卫很面熟，正在凝神细想究竟是哪一位，宋子慕突然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是北辰。”
刚刚被捏过的耳垂热度还没下去，这会儿又喷洒上他热热的呼吸，李善窈忍不住抬手揉揉耳朵，暗自冷静了一下，扭头去看外面的人。
经过宋子慕的提示，她想起来了，这个侍卫经常在小厨房那条路上巡逻，她听人喊过他的名字，好像叫洛北辰。
洛北辰走到假山旁，后面跟来一个女子，月白小衫，秋蓝色百迭裙，外罩一件浅桃色半袖对襟，十六七的年纪，眉清目秀很好看。
李善窈认得这是每日跟她一起诵经的范琦玉。
范琦玉这会儿看起来有些狼狈，气喘吁吁，几绺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前，她扶着膝盖喘了几口，嗔怪道：“洛北辰，你不要跑啦！”
这一声喊平添了几分偶像剧的感觉，李善窈立马挂起姨母笑，双目炯炯有神盯着外面。
洛北辰见她累成这样，也不敢再跑，只一直抱拳拱手：“宴会要开始了，范小姐还是快些回去。”
“你收了木牌我就走！”范琦玉抬起手，示意他拿走手里的东西。
“范小姐，在下不在相看会名单之列，你此举于理不合！”
“什么合不合的，相看大会，我看了那么多天，就看上你了！”
李善窈忍不住想要乐出声，赶紧用手捂住嘴，伸长脖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却没留神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整个人向夹缝外面倒去。
宋子慕伸手去扶，要倒出去的小女子便跌进了他怀里，软玉满怀，馨香扑鼻，他眸色深深，低头看一眼不动声色想要推开自己的她，亦不动声色地收紧了手臂。
外面两个人还在拉扯，范琦玉一定要把木牌塞给洛北辰，洛北辰不收，却又不敢用力，只能左躲右闪，一时间纠缠不休。
有热闹说笑声远远传来，应该是去参加宴会的人，洛北辰情急之下纵身跃出丈外，回身抱拳一脸严肃：“范小姐，在下不喜玩笑，还请高抬贵手。”
范琦玉气得眼眶泛红，狠狠一跺脚跑开：“罢了罢了，我就活该嫁给老头子！”
人群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洛北辰叹口气，整整自己衣服，重新开始了巡逻。
这时候不适合出去，不过吵吵嚷嚷的声音倒是让夹缝里的两个人不必再小心翼翼，李善窈动动一直被紧箍着的身体，仰起脸小声道：“将军，您的刀硌到我了……”
从刚才就一直硌的她不舒服。
宋子慕低头，看她微红的小脸，沉默了好一阵，拿起她手放在自己腰侧长刀上：“这是我的佩刀。”
“不是这一把，是我正前……”李善窈突然闭了嘴，她知道那是什么了！
是她看过影像没看过实物，见过仿真玩具却不知道怎么玩的，那个。
她窘的捂住脸，费力地转过身去背对他，真是太羞耻了……
夹缝狭小，连转身都要紧贴着对方。
将军的刀贴着纤细柔软的腰划过半圈，最终停在后腰正中凹进去的位置。
宋子慕眸光微凝，无处安放的手将身侧一块凸起的石头抓出了裂痕。
外面吵嚷的人群渐渐走远，周围安静下来，细小夹缝里只剩二人如雷心跳。
李善窈低着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这里离开，夏季衣服单薄，她被灼的全身不舒服……
“窈窈。”宋子慕在有限的空间里将身体努力向后撤，“抱歉，我不是有意轻薄你，你别害怕，怪我……”
“啊，没关系的，这都是正常生理反应，不需要……”她边说边想咬掉自己舌头，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眼前一条长长丝线轻飘飘垂下来，线上一只丑丑的八腿小怪物跟她愉快地打招呼。
她瞬间僵直了身体，巨大恐惧面前也顾不得什么刀了，转身扑进身后人怀里，“有蜘蛛！”
蜘蛛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了！
宋子慕冷不防被她一扑，停了一会儿才找到那只还不如米粒大的小蜘蛛，他把小蜘蛛弹到外面草地上，轻声哄着怀里的人：“不怕，蜘蛛被我赶跑了。”
他的窈窈居然害怕蜘蛛，真是太可爱了。
“谢谢将军。”她在他怀里闷声道谢，自己好像开始习惯这个怀抱了。
外面树木影子拉的老长，已是日暮时分，宋子慕看着埋在自己怀里的小脑袋，很不想去参加晚宴。
“窈窈。”他低声唤她，见她抬头，便捏住了她小巧的下颌，“你刚刚还没说完，不需要什么？”
他漆黑的眸子有压抑不住的情愫，李善窈别开眼睛，垂下长长睫毛：“不需要……压抑。”
她的睫毛轻颤，如蝴蝶翩跹，若有似无拂过将军的心，酥酥的，痒痒的。
宋子慕慢慢俯下身，先是在她耳垂的小红痣上亲了一下，接着又去亲她的额头。
睫毛，鼻尖，下巴，小酒窝，挨个亲了一遍之后，终于来到她的唇，一个如羽毛般轻柔的吻。
李善窈惊得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又一个吻落下来。
这次的吻坚定强势，放肆扫过舌尖贝齿，细微又旖旎的唇齿摩挲间，奇异的感觉一层层叠浪而来，李善窈大脑一片空白，只两只小手紧紧揪着他的衣服。
良久，宋子慕才慢慢放开她，见她明澈的眼睛里起了雾，双唇微张，带着红肿的湿意。
他蜷起手指，指背在她唇上流连：“我不是匪徒无赖，情\欲之事不该放任自流，只是一靠近窈窈便有些控不住，下次……”
李善窈抬手捂住他嘴，脸臊得通红：“不许说了！不许再提这件事！”
她虽然是个现代人，跟小姐妹偶尔也聊聊荤段子，但跟一个男人讨论这种问题还是太刺激了。
宋子慕老实被她捂着，过了许久，缓缓拿开她的手：“不说了。”
“外面都没人了，我们……我们去晚宴吧？”
“好。”
宋子慕将李善窈从假山里扶出来，两人一起去晚宴。
不远处的唐锦年正往腰里塞着什么，看见他俩经过，高兴地几步跑过来：“宋将军，小山药！”
宋子慕点点头：“不去晚宴？”
“正准备去呢。”唐锦年笑容满面，“给你们看样好东西！”
一直低头不语的李善窈终于回了神，好奇道：“什么好东西？”
“我的刀！”他边说边翻腰带，献宝一样，“特别特别棒！”
李善窈的脸一下红到脖子根，后退两步转身就跑：“谁……谁要看你的刀！登徒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