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七笑得谄媚,恭恭敬敬地为他添茶。
宋云凝眉头紧皱,沉声道:“他们这么做,也太过分了。”
宗良小声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这廖凡仗着宫里有些关系,经常横行霸道,欺凌弱小,你若管了,下一个被欺负的就是你!”
宋云凝默默叹了口气……其实宗良说得没错,她如今自身难保,旁人不找茬刁难她就不错了,哪里有能力管旁人的事?
宋云凝低声道:“你去看看那方永,他刚才情绪激动,可别真的出了什么事!”
宗良应了一声,连忙去了。
宋云凝抬眸,远远看了廖凡和卓七一眼……这样的人,就算给再多银子,宋云凝也不愿卖吃食给他们。
可惜这是东厂小饭堂,她别无选择。
小笼包一吃完,众人便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宋云凝开始收拾蒸笼,宗良也奔了回来。
宗良擦了擦额角的汗,道:“师父,我找遍了周围和前院,都没有见到那方永……”
宋云凝顿时有些担忧,喃喃:“那他能去哪儿呢?东厂内部分为十二颗,你可知道他是哪一颗的?”
宗良摇摇头。
“嗨!你们就不必管他了!”
宋云凝回过头,这声音是一个胖太监发出来的。
胖太监说罢,便拿起帕子擦了擦嘴,桌上摆着三个空空的蒸笼——都是他一个人吃的。
宋云凝问:“公公此言何意?”
胖太监道:“那方永啊,也是倒霉!在颗里被欺负得半死,擦了一日的地,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又触了戚公公的霉头!这会儿,指不定躲在哪里哭呢!”
宗良有些不解,问道:“为何颗里的人也要欺负他?”
胖太监打了个响嗝,道:“还不是因为他好欺负!软柿子一个,谁都想上来捏一捏!这家伙之前还寻过短见呢,跳了池塘,结果没死成,反倒成了众人的笑柄。”
宋云凝唇角微抿,她想起方永那双通红的眼睛,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宋云凝取下了身上的围裙,对宗良道:“你在这儿收拾,我去后舍那边看看。”
后舍那边地方大,虽然住了不少人,但是也有不少僻静的地方,还有一汪池塘。
宋云凝提着一盏灯,走向了东厂后舍的池塘。
如今正值春日,池塘里没有荷花,唯有正在复苏的荷叶。
宋云凝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荷塘,远远地便看见池塘旁边,立着一个人影。
“方公公?”
宋云凝小心翼翼地出声。
方永身形微顿,转过脸来:“你别过来!”
宋云凝停住了步子,将灯稍微举高了些,温言道:“方公公,是我,后厨的宋云凝。”
方永苦笑一声:“宋小姐也看到了我的笑话,难道也是来奚落我的?”
宋云凝连忙解释道:“当然不是,我怕公公受了委屈心里难受,就过来看看,你没事吧?”
方永面色苍白,怅然道:“不关你的事,你还是走罢!”
他垂眸,盯着这一汪幽深的池水,有些恍惚。
宋云凝见他这般,更不敢走了,她轻声道:“方公公若有什么难处,不如同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得上忙呢?就算帮不上,你说出来,也能好受些。”
方永摇了摇头,哀戚出声:“没人能帮我!”
“我自从家道中落,便一直寄人篱下!万万没想到,竟被亲人所害,送进了东厂,成了一个废人!可怜我一身医术,却无处施展……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方永说着,竟掩面而泣。
这方永不过十七八岁,一身清雅的少年气,虽然有些软弱,却也当真无助极了。
宋云凝听到他的遭遇,顿时联想到自己这一世的身世,不免有些唏嘘,便开口安慰:“方公公,无论如何,事已至此,你还是向前看得好。”
方永哭诉道:“我哪里还有前路?我如今是个不男不女的太监,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方永自小家境优渥,实在忍受不了如今的日子。
宋云凝看着他,道:“谁说太监一定翻不了身?方公公难道没有见过掌印大人么?”